第30章 疏財求安妥

  喜來大酒店總經理辦公室，孫耀祖靠在老闆椅上深吸一口雪茄，藍灰色的煙霧徐徐吐出，映襯著他嚴峻的臉多了幾分猙獰。

  「小兄弟，你這是中了那小娘們的陰招，還真是小看她了。」

  昨天從孫虎那兒得知猴腮得了肺癌，還想和他討要醫療費，他覺得這正是天賜良機，於是當下就決定單獨接待這位倒霉的小兄弟。

  坐在側面沙發上的猴腮咬牙切齒，神情萎靡的臉上生出憤恨。

  磕掉雪茄的菸灰，孫耀祖又說：「看病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出來混咱講的就是義氣，小兄弟為我做事，我自不會不管。」

  「多謝叔，叔以後有什麼吩咐只管說，風裡火里只要叔一句話。」猴腮騰得地一下站起來，情緒激動。

  來之前猴腮只是想多少要一點，畢竟上次事情沒辦好，孫耀祖不但出錢治傷，還額外每人給拿了兩萬塊錢，已經很夠意思。

  「小兄弟，坐，坐下慢慢說。」孫耀祖夾著雪茄的手虛按兩下示意。

  猴腮坐回沙發，背挺的筆直，雙眼放光，頹廢的情緒一掃而空。

  「你說那小娘們把你害成這樣，難道就這樣算了？」

  「叔有什麼辦法？」猴腮聽話聽音，知道孫耀祖肯定是想出了對策，否則不會這麼問。

  「縣秩序司那邊我打點過了，但是他們可操作的範圍有限，那天的事全程都被人拍了視頻，證據確鑿，現在只能先拖著。」

  孫耀祖吸了一口雪茄，思考良久接著又說：「你要真想報仇倒是有個辦法，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叔，你說，大不了一命換一命。」猴腮想到那天許婉芸在操場上對她的挑釁，一股戾氣直衝腦門，玩命的話脫口而出。

  「叔怎麼會讓你去送命？」

  孫耀祖眯起眼望向窗外，半晌才回過頭接著說：「很簡單，你買一輛舊麵包車，剎車做一點手腳，直接把她撞死，就說剎車失靈，最多判你個交通肇事罪。你有肺癌，到時候我活動活動搞個保外就醫，再把你弄出來。」

  低頭仔細想了想，猴腮覺得這個辦法確實可行，作最壞打算，弄不出來也就是在裡面住個幾年，現在自己這情況在外面也是半個廢人。

  孫耀祖之前說不會不管他，可沒說怎麼管，出多少錢，明擺著就是要看他的表現。

  他倒是也不怨恨，和高位者能等價交換已屬不易，難道還想白嫖？江湖可不是福利院。

  「叔，那我現在就去準備。」猴腮不是拖沓的性子，既然決定要干，當下便痛痛快快答應。

  「好，小兄弟果然是個爽利人，叔沒看錯你。」孫耀祖說著拉開抽屜拿出一捆現金放在桌上。

  「這十萬你先拿著，不夠再和叔說，不過先不要著急動手。」

  「為啥？」猴腮不明白，難道孫耀祖不想馬上廢了那小娘們。

  「當然是得選個好日子。」孫耀祖陰惻惻的冷笑。

  「就在元旦那天動手，我要讓他全家這輩子都忘不了，每年頭一天，別人家過節，他家給短命鬼過周年。」

  有錢人可真會玩兒，猴腮打心底佩服孫耀祖，這是殺人誅心啊！

  想想那情景，小娘們先被撞死，再被開刀屍檢，最後躺在冰冷的墳墓里，而自己該吃吃該喝喝啥事沒有。要賠償？對不起，自己一文不名，還是肺癌患者，這能把她全家憋屈死。

  帶著對孫耀祖的崇拜和十萬塊鈔票，猴腮一邊看病，一邊去做準備。

  他沒有看到，在他走出酒店的時候，總經理辦公室有兩雙眼睛正透過單向玻璃注視著他。

  「你說他能成嗎？」說話的是從辦公室隔間走出來的孫夫人，她看向身旁的老公，眼神崇敬而嫵媚，聲音中帶著說不盡的柔情。

  「不知道，試一下吧。」孫耀祖沒了之前江湖大哥的冷烈，聲音溫和，像是在和妻子拉家常的普通男人。

  他已不是當年跟隨大哥打打殺殺的愣頭青，對他來說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

  趙山長因為教學樓微震開裂而被調查的事讓他有了警覺，看起來這件事和許婉芸並無絲毫關係。

  可他相信因緣命數，相生相剋，他懷疑這個小姑娘要麼是命硬，要麼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能力。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暗中觀察，許家瀾海買房的事他已知曉，女兒還從方小雅那兒聽說許婉芸有個富婆網友，方小雅不信，孫耀祖卻覺得還真有這種可能。

  一是他知道楊河縣根本沒人中千萬大獎，那是賣彩票的小老闆放出的煙霧彈。

  二是他明白，敢讓一個人代持房產，自然有控制這個人的方法，而許家無權無勢恰恰是用來代持的好人選。代持在富貴圈只是常規操作，並不稀奇。

  猴腮這次成了再好不過，一了百了，不成也和他扯不上關係，他只是個出錢幫小兄弟看病的大善人，僅此而已。

  他相信猴腮不會供出他，不論是為了報答他仗義相助，還是為了猴腮自己。

  再退一步，就算猴腮供出他，也拿不出任何證據，他依然是安全的。

  楊河二中的元旦聯歡會定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各班提前已買好了裝飾道具，借來了音響設備。

  早上八點，許婉芸背著裝滿零食的粉色書包，走進教室，課桌已重新轉圈擺好，把教室中間的位置空出來用於表演。

  玻璃上牆上貼著喜慶的貼紙，頭頂是幾條彩色的拉花，把節日氣氛拉滿，黑板上貼著彩紙剪成的大字——高一一班元旦快樂，黑板旁邊半人高的塑料松上掛滿了小禮物盒。

  自從教學樓開裂，楊河二中的學生又搬回了之前廢棄的老教學樓，本來學校已定好方案，要在下個暑假把它拆除，重建一棟標準實驗樓。

  現在看來需要拆的只怕是新樓， 還得感謝當年的老校長，讓這座飽經風霜面貌陳舊的老樓依然固我，屹立不倒。

  據說這位老校長將「君子固窮」這四個字踐行到底，辭世時還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衣服。

  若非這次地震，已沒有人會提起他，等老樓拆除，他在這世上的痕跡將被抹除的乾乾淨淨。

  搬回老樓的那天，一位曾是老校長學生的教師說：「校長當年說過，他做的一切只是順應本心，並不在乎別人如何評論。」

  這可能也是這位老校長曆經坎坷榮辱不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