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世界篇 言靈之書
鐵甲城，一座如同名字一樣固若金湯的城池。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它所有牆體的外殼在原有基礎上，都是用高溫融化的鋼汁所澆築凝固而成的，這便使得它的體表在嚴絲合縫的情況下，同時又擁有著人力根本無法攀登的光滑度，而其堅固程度，在最高光時刻更是連炮車群集火都難以撼動！
正是基於這種卓越的防禦性能，鐵甲城才會被海都勢力一方設作主城總部，而事實也證明，它無愧於鐵甲一詞，因為放眼過去數年，不論是面對再多的敵軍進犯，甚至是魔物潮的屢次進攻，它都不曾被正面攻陷過，堅不可摧的外牆，使得它即便是在兵力懸殊的情況下，都能讓占有者們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因此，鐵甲城素來也有著漠地第一雄城之稱，更有『欲下鐵甲城，需伏百萬屍！』的說法盛傳。
只不過.
相較於眼下這座赫赫有名、並有著巍峨不倒雄姿的鋼鐵巨城，鐵甲城的守兵們此刻卻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他們拄著刀槍，如殘兵敗將坐落在城樓上的各個角落，神情都有些落魄，仿佛剛剛遭受過什麼強烈的打擊。
「凌川哥，你說，我們死後會不會下地獄？」城樓上，一名年齡不過18歲的少女兵，在某種極致壓抑的情感中，忽然有氣無力的問了這麼一嘴。
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像是一塊石子突然丟進了平靜的湖面，讓周圍同樣萎靡不振的士兵們都悄然豎起了耳朵。
而被叫做凌川的鐵甲城小兵，也是在場小兵們的領隊百夫長看了眼身旁的鄰家小妹·凌雪，猶豫了好半晌，才嘶啞著嗓音低低回了一句：「可能.會吧。」
就在昨晚，他們這支百人小隊在英雄·狂鐵的強制命令之下，也參與了將整整四萬多名『俘虜』運送到胡燕城十里地的軍務，這一夜的情景讓他們終生難忘，也註定會成為他們餘生都揮之不去的夢魘！
大量不知道從哪裡抓來的無名小兵，被殘忍的用鋼釘打穿四肢，挖掉雙眼，拔掉舌頭，然後固定成跪拜模樣放置在了胡燕城外，而且當時的他們都還活著，在場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將在無盡的絕望中，直至流干一身的血液後就那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兩軍交戰，對錯本就難以界定，所以殺戮也是在所難免。但如此手段殘忍的屠殺，卻終究有違人倫，且更讓人崩潰的是，直到事後凌川等人才知道，那些所謂的『俘虜』，其實都是敵方沙塵暴兵團的小兵的至親，甚至他們中間有很多人都是陸續在這兩年中就被抓捕，然後暗中關押在鐵甲城的地牢之中的！
換句話說，這分明是一場早就計劃好的屠殺！他們的統領；築城者·米萊狄，這兩年一直在到處抓捕敵兵的親人，為的就是在這一晚將他們全部殺光，以徹底瓦解掉對方的鬥志士氣！
正是如此血腥無情的做法，給了這支百人小隊很大的打擊；因為沒有人在看到自己的同類被如此殘忍殺害後還能無動於衷，至少他們都做不到.
「凌川哥，我在想，我們是不是跟錯人了，為什麼築城者大人可以為了一場勝利，就做到如此的冷酷殘忍呢。」凌雪聲音有些萎靡的說道：「又到底得需要什麼樣的勝利，才能配得上這麼慘無人道的殺戮啊？一統漠地嗎？」
似有所感，一名年約50歲的中年小兵感慨著嘆氣接茬道：「那麼多的家庭在一夜之間分崩離析，也許再偉大的勝利都不行吧。」
身旁另一個較為年輕的小兵則忍不住有些憤懣的說道：「彪叔，這可不好說，在那些大人物們的眼中看來，別說死4萬，只要能夠達成自己的戰略目的，就是死40萬，他們都覺得值！」
這番話，讓在場所有小兵一時間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難道就因為是小兵，他們就都該死嗎？就都可以像對待牲畜一樣被對待嗎？
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氣氛，隨之開始在團隊中悄無聲息的醞釀了起來。
「喂，我聽說，對面的沙塵暴兵團一直在致力於促進漠地的和平，就是為了讓漠地再無殺戮戰爭，所以他們才揭竿而起」
「那位被人們稱作帝君的大人，好像理念就是打算將所有外部勢力的英雄驅逐出漠地，最後將漠地交由我們小兵自己統治。」
「我也聽說，那些被他們占領的城鎮，小兵們都可以自由的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至少不用再被強迫去從軍打仗了。」
「其實，我有個老鄉，之前就被築城者大人派去對方部隊裡執行間諜任務，後來，聽說他再沒有回來，不是被殺死了，而是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對方的隊伍里去了」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其實對面的那些人.才是對的？」
當附和參與者越來越多的時候，作為軍隊老油條的百夫長，意識到不妙的凌川當即低喝一聲：「都給我閉嘴！如果你們也不想自己被鋼釘打穿四肢百骸，然後做成稻草人擺在城門口作為反面教材進行展示，就都不要再說這種容易招來殺身之禍的話了！」
在小兵中，能夠當上百夫長的不僅僅得有著過人的作戰能力、指揮能力，更都有一定的閱歷跟眼力見！起碼凌川在海都勢力下服役了這麼多年，所見過的諸如因為出言不遜而慘遭英雄虐殺的小兵，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至少僅憑經驗而論，方才下屬們的一番言論一旦被那些英雄聽到，是絕對會被當場誅殺的！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幾乎就在凌川剛喝止住所有人的瞬間——
啪啪啪.
一陣猶如死神的鐮刀在磨礪、讓人本能感到不寒而慄的輕輕擊掌聲，便跟著毫無徵兆的響起。
大驚失色的眾小兵下意識循聲望去，但見從背後的城牆內，一名身材挺拔修長的男子無聲無息地浮空而來，猶如神靈下凡一般漂進了城樓之中。
他有著一頭特殊的銀亮短髮，五官線條清晰而立體，整體看上去給人十分儒雅從容的感覺，朝陽的光映射在他身上，更是映襯出一種金色的光芒，宛如一位來自古老國度的貴族。
大漢王朝勢力麾下；言靈之書·張良！
在場所有小兵的臉色霎時慘白，下意識紛紛伏倒跪拜在地，「張良大人！」
英雄氣息所帶來的巨大的無形壓迫感，一時間壓得在場所有小兵們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卻見張良只是微笑著擺了擺手，道：「嗯，兄弟們不用這麼拘謹，鐵甲城裡的防衛平日全是仰仗你們，大家都很辛苦，所以這些繁文縟節的跪拜之禮該免的也就免了，都起來吧。」
「屬下不敢！」凌川頭伏得更低了，從張良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背後的冷汗就一直沒停過。
「呵呵，我說過了，不用這麼拘謹。」張良的語氣依舊輕柔平緩，十分平易近人：「大家的情緒似乎都不怎麼高，是怎麼了嗎？莫非是在擔心前線戰況會對我們不利？」
小兵們聞言皆是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只是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對此張良卻依舊只是溫和地笑著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兄弟們大可不必，因為敵人現在可以說是內外交困，正面有我們三萬士兵在前線阻擊，預防他們窮途末路之下的反撲，後方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則有我們四路部隊正在斷其後路，他們已無力再對我們做出相應的反擊了，就算再不濟，我們都還有鐵甲城這座漠地第一雄城可以據守，換句話說，你們現在很安全，而勝利也已經近在眼前！」
頓了頓，張良又補充道：「對了，我還聽說，你們也參與了昨晚的軍務是嗎？這很好，在我們大漢王朝的麾下，有過必罰，但有功也必賞，你們可以說都是此次戰役的功臣之一，待這次徹底擊潰敵人以後，我將上奏君主，為你們一一嘉賞！」
他儒雅的氣質完全體現在了舉止間，不論是笑容還是眼神，都透露著一種溫文爾雅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被他的魅力所吸引。
最重要的是，預想中的暴戾與殺戮並沒有出現，反而是始料未及的褒獎與認同，這讓原本還戰戰兢兢的小兵們大喜過望。
「屬下謝過張良大人！」
小兵們都是暗自鬆了一口氣，慶幸著張良應該並沒有聽見他們方才的一番不當言論，同時也隱隱有著幾分激動，下意識想著要是這樣的話，其實己方陣營好像也不算太差！
只是——
也就在小兵們都徹底鬆懈下來的時候，那個和風細雨的男人突然話鋒一轉，看似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話又說回來，剛剛你們都在聊些什麼？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前一秒剛有些鬆弛下來的氣氛再次為之一僵，所有人才放下來的心也猛地跟著懸了起來。
「嗯？這都是怎麼了？」張良的雙眸來回審視著地上的小兵們，嘴上始終掛著不變的溫和笑容：「我就是隨口一問，就像我前面說的，你們不必這麼緊張，暢所欲言即可。」
全場一片死寂，每個人顯然都有些驚慌失措，不知該作何回應。
等了片刻，最後還是身為百夫長的凌川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抱拳說道：「稟報大人，我們剛剛只是就眼前的形勢，在互相交換一些微不足道的個人見解，若是有失言不當之處，還望大人您多體恤海涵！」
「哦？呵，只是微不足道的個人見解嗎？」張良看著眼前的小兵，似是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爾後他二話不說、輕輕抬了抬手。
陡然間，範圍內的空間中便跟著翻湧起了一股有如實質的恐怖魔道之力！
喀嘶.
就在小兵們都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一根篆刻著無數詭譎靈文的燦金色言靈之繩已經憑空而生，並迅速如毒蛇一般纏繞住了凌川的全身，將他給死死懸起勒在了半空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