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雲朵哭的撕心裂肺,大概是天空不要它了吧……
極為不可思議的色彩,充斥著海亮市的天空。
沐晴看著面前的陌生女子,默默凝聚起了第七感。
後者自是察覺到了沐晴的警惕,微笑著攤開雙手道:「別擔心,我不是你的敵人。」
沐晴並沒有放鬆警惕,她一言不發地盯著眼前之人,等待對方口中能說出更多有效的信息,來讓自己可以信任。
看到沐晴沒有回應,陌生女子繼續說道:「那讓我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余菁菁,你呢?」
「沐晴。」沐晴簡潔地回答道。
聽到這個名字,余菁菁眼中露出了一絲一閃而過的驚訝:「沐晴……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你是顧北的朋友嗎?」
聽到「顧北」兩個字,沐晴心中不禁一震,手中原本凝聚的元素光芒也是漸漸黯淡,最終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沐晴從未聽顧北說起過在海亮市還有這麼個朋友,雖然對方的話令自己有所動搖,可她依然不敢鬆懈。
「那麼,請你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難道你不認為這個時機太巧合了嗎?另外,你和顧北到底是什麼關係?」
「呵呵。」余菁菁輕笑了兩聲:「解釋這個詞聽起來像是問罪,換個詞語,說明怎麼樣?」
沐晴沒有理會,只是繼續盯著對方看。
「我和你一樣,都是人類,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確是個令人在意的問題,因為就連我對你的出現,也感到意外。」名為余菁菁的女人輕輕說道,眼神里的困惑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那就相互坦誠一下吧,我來到這裡的原因,是因為收到了漫田受襲的信息,那個地方,你不可能不知道。」
沐晴點了點頭:「嗯,知道,我是因為有不好的預感,才趕來海亮市的!」
「哦?」余菁菁眼睛一亮:「看來你的直覺很敏銳啊,不過事實的確如此,你在意的人可能遇到了危險,所以接下來,就讓我們長話短說吧!」
「好。」
「幾天前,漫田被一個名為松島奈奈子的女人盯上了,原因是易安,可她並不知道易安已經死了,而她的血被輸送進了顧北的身體裡,今晚,她出手了,實力很強,你要找的人和我要救的人,都在等著我們!」
余菁菁說明完情況之後,就要帶著沐晴繼續前進,誰知,沐晴的整個身體卻像是雕塑一般,雷打不動地佇在了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迷茫著雙眼,隨後渾身顫抖了起來。
徹骨的寒意隨著大雨不斷落在沐晴的身上,無孔不入地鑽入她身體裡。
余菁菁微微皺眉:「你……你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吧?你……」
沐晴緩緩抬起頭,那張落寞不敢置信的面龐,著實把余菁菁嚇了一跳。
轟隆——又是一陣雷聲。
余菁菁的心裡一陣酸麻,只能抓緊沐晴的手,利用第七感快速向漫田靠近了過去。
易安?輸血?被人盯上?
大量的信息令沐晴完全無法回過神來,這都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為什麼她完全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日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個問題重複性的翻湧在沐晴腦海里,直到他們到了漫田,沐晴也還是無法從噩夢一般的信息中走出來,她像極了罪罰嚴重的惡人,被處以了最殘忍的極刑,無聲無形的空氣就是審判的長鞭,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了沐晴心裡最柔弱的地方。
漫田的街道上,到處透露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雨水淅淅淋淋地下著,妄圖帶走這裡所有的罪證,但是足記,血液能夠被洗刷,支離破碎的漫田,卻無法回來了。
路燈噼里啪啦的閃著,如風中殘燭一般,苟延殘喘的散發著哀怨,沐晴和余菁菁踩在這片仍舊流淌著大量血水的石板路上,不用猜,她們都知道來晚了。
看著眼前的場景,余菁菁沉默了許久,任憑雨水淋濕自己全身,而她,一動不動。
漫田——全方面淪陷。
余菁菁閉上眼睛,利用第七感洞察起了周圍的環境,在這片空間裡,她發現了涼子的氣息,顧北的氣息,松島奈奈子的氣息以及幾個陌生的氣息,其中一股氣息無比強大,金黃色的能量如火焰般燃燒在余菁菁面前,是光!
「光元素?」余菁菁皺緊了眉,旋即想到什麼似的看向了沐晴:「顧北的身邊,是不是有一個能夠使用光元素的女孩?」
沐晴愣愣地抬起頭,她想起了遙清,點點頭,說是。
「遙清……等等……你為什麼這麼問?」沐晴渾身一抖,突然急切地問道。
余菁菁晃動著手掌,說:「我的第七感是操縱星星,它能讓我洞察周圍的一切痕跡,看來目前的情況,比我想的還要危險……而且這光元素的持有者,幾乎沒有受到波及……」
「你什麼意思?」沐晴不安地問道。
「不明顯嗎?一個能完好無損離開的人,肯定就是松島奈奈子的同伴了,或者說,她是西馬山那個組織的人,他們很強,沐晴,很遺憾……他們可能正在經歷最殘忍的事情……」
沐晴的身體極度發冷:「為什麼……」
「為什麼啊……」
「為什麼……」
說著說著,沐晴的雙腿不自覺地跪了下來,她突然想起了白川村那晚,路明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原來,這就是更深層的含義,原來路明早就提醒過她了,那個目前為止不能說的事,原來就是這個。
沐晴絕望地低下了頭,長長的頭髮被雨水淋得濕漉漉的,全部搭在了地上。
「為什麼不告訴我呢……為什麼要瞞著我呢……顧北……你在哪裡啊……」
「為什麼……為什麼要一個人這樣撐著……我沒資格站在你面前,我說過要保護你的……可是你出事的時候,我總是不在……」
「我都不在……你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的時候……我在幹嘛……你一個人忍受這些折磨的時候……我又在幹嘛啊……對不起啊……顧北對不起……」
「我是真的……對不起……」
恍惚間,沐晴又想起了安南道的那次事故,那個執意要跟著自己的顧北,原來,是想保護自己,她自以為一切風平浪靜,歲月靜好,以後能憑藉自己的力量,繼續保護顧北,卻渾然不知,自己一直在被這個小兩個月的弟弟保護著。
他默默地承受著一切,卻從未向她訴說過自己的苦難,她多想問問顧北,一個人這樣獨自守住秘密,默默前進的日子裡,不孤單嗎?不寂寞嗎?可是現在……她根本無法聽到那個少年的回應,一切都太晚了。
余菁菁聽著沐晴的話,心中也是一陣悲傷和無奈,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沐晴,因為她明白,所有的言語,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都顯得太過蒼白和無力了,就像在這條街道上,拼命反抗卻依舊被帶走的他們,都太無力了……
余菁菁嘆了口氣,目光也隨著沐晴一同望向了黑夜,那裡漫無邊際,深不見底。
她不禁感嘆命運的無常,為什麼這個世界,總是要這麼殘酷呢?到底是誰做錯了……
然而,無論怎樣的悲痛和不甘,都無法改變現實,她們只能接受,並努力找到破除陰霾的辦法。
身受重傷的顧北,被帶去了天穹市。
那是座被迷霧籠罩的城市,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棟廢棄的公寓樓。
顧北所處的房間內沒有一絲光線,黑暗籠罩著整個空間,仿佛無盡的深淵一般,牆壁已經腐朽、發霉,散發出了令人作嘔的氣味,而在這發霉的氣味中,還有一股刺鼻的,人體內臟腐爛了的腥臭,顧北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居住的地方!
他試圖用手摸索周圍的環境,但手上傳來的,只有一陣又一陣濕漉漉的潮濕,那感覺不像是水,更像是濃稠的血漿,粘膩而冰冷。
這種觸感讓顧北的心中湧起了一陣寒意,他不禁猜測,這裡究竟發生過多麼可怕的事情?在這個無法滲透進光亮的房間裡,究竟慘死過多少生命,他們在面對無盡黑暗,發出求生欲望的慘叫時,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嘀——嗒——
嘀——
突然傳來的水滴聲,不斷刺激著顧北的神經,那聲音不像是水龍頭滴出來的,更像是天花板年久失修,而龜裂後滲透進來的雨水,看來,這裡是個已經荒廢了很久的地方。
顧北喘著粗氣,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的腳早已被人捆住,根本無法動彈分毫,這種無力感讓他陷入到了絕望之中,對未知的恐懼像病毒一樣迅速侵蝕著全身細胞。
顧北不清楚自己到了哪裡,也不知道接下來會遭遇什麼,這種未知帶來的恐懼,如影隨形,讓他幾近崩潰。
這時,一陣腳步聲正由遠及近,慢慢靠近了過來,意識到危險的顧北,開始拼命掙扎,然而任憑他怎麼使勁,身上的束縛都是紋絲不動,完全沒辦法掙開。
「用力,再用力一些……」
「快,再快一些……」
顧北在心裡不斷催促著自己。
半晌,皮鞋聲消失,顧北明白,來不及了,有什麼人已經到了門口,等那扇門打開,湧入陽光的時候,也許,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停留的最後一秒了。
門被推開了,黑暗的世界裡,終於有了一絲亮光,顧北能隱約看清這是一個女人,她把門關上後,就緩緩向顧北走了過來。
在死亡的威脅下,顧北再次掙扎了起來,一邊掙扎,一邊看著那人影步步緊逼,到得最後,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果不其然,那個人影抬起腿,重重地踢在了顧北的胸口上,一股撕心裂肺的脹痛呼之欲出。
「起來了,跟我走吧!」那人解開繩索後說道。
燈光亮起,顧北終於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她正是顧惋惜,剛才的腳步聲,也是她腳上那雙黑色馬丁靴發出來的。
顧惋惜將顧北從地上拎了起來,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房間,走出房間後可以看到很長的一條通道,牆面已經剝落的非常厲害了,窗戶全部用木板擋著,完全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而腳下的地面全都是碎碎的小石子,踩上去非常不穩,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顧北的鞋子不見了,踩在這些碎石子上,更是疼痛難忍,每一下,都會把脆弱的腳底磨出血來,但又很快就恢復了,如此反覆,實在折磨。
「你們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
顧惋惜聽聞,停下了繼續前進的腳步,顧北以為對方是要回答自己的疑惑,誰知迎接自己的,是顧惋惜轉身後的猛烈一腳,還沒來得及察覺到痛,身體便是倒飛而出了數十米之遠。
顧北捂著肚子,倒在地上不斷翻滾。
「誰給你說話的權利了?你不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嗎?這樣的話,讓我來教給你!」
說著,顧惋惜抬腿,一腳踢在了顧北的臉上,猛踹之下,顧北的整個鼻子都塌陷了下去,碎裂的牙齒隨著唾沫和鮮血,噴涌而出,落在了無數小石子的縫隙之中。
「聽著,你沒有開口說話的權利!也沒有四處走動的自由!如果收到命令就默默地去執行,如果讓你去死的話就乖乖去死,剩下的就只允許你呼吸,像個擺設一樣老實待著,知道了嗎?知道了的話就回答知道了!」顧惋惜雙手插兜,目光狠戾的看著顧北。
顧北聽著對方的話,渾身顫慄。
「我……我知道……了……」
顧惋惜似乎並不滿意顧北的回答,又衝著顧北給了一腳,整個走廊里都迴蕩的,都是顧北接二連三的慘叫聲。
「回答的時候快一點,知道了嗎?」
「知道了……」顧北像個機器似的回答道,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已經被抓到一個特別糟糕的地方來了。
他們的目標,是自己。
顧惋惜皺了皺眉,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突然收起了狠戾的目光,對顧北說道:「你很幸運,在我們回途的路上碰到了嘉唄,他似乎需要你,於是命令我把你帶到了這裡來,如果是被奈奈子帶回去的話,呵,下場可是會很慘的,不過這裡,同樣沒有什麼好果子吃,給你這個遲鈍的傢伙一個忠告,上面的那群人和我不一樣,都不是通情達理的傢伙,知道了嗎,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了。」
顧北低頭,不清楚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見顧北又猶豫在原地,顧惋惜立刻怒火中燒給了顧北一腳,把他踹醒了過來。
「聽到我問你知道了嗎?要給我回答,白痴!」
「知道了……」
顧北並不覺得顧惋惜有什麼通情達理的地方,她就像是一個暴力狂。
白色的吊燈一晃一晃,仿佛飽經風霜的老者,還在苟延殘喘地喘息,企圖再活上一段時間,顧惋惜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去了。
等他們走出通道後,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客廳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這個客廳空曠而廣闊,幾乎一眼望不到盡頭,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兩百多個站立在兩側的漆黑身影。
這些人穿著統一的服飾,手持鋒利的鐮刀,身披黑袍,臉上戴著死神般的面具,透露出一股詭異而令人恐懼的氣息,他們的存在讓整個空間充滿了陰森與壓抑,仿佛是從地獄深處走來的使者。
面對這些排列整齊,面容恐怖的黑袍人,顧北只感到一陣惡寒,除此之外,什麼情緒都沒有,而他的雙腳也變得沉重了起來,仿佛被灌了鉛一般,難以邁出一步,他從未見過如此眾多的魔種,從未。
在那些黑袍人的前方,有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的目光平靜如湖水,但卻隱藏著致命的威脅,僅僅從他的站姿就能看出,這個傢伙,強的要命。
「嘉唄先生,我已經將這個人帶來了。」顧惋惜冷漠地說道,並踢了一下顧北的小腿,示意他獨自走向那個神秘的男人。
顧北別無選擇,在那眾多魔種的注視下,只能慢慢向前走了過去,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他的心跳急速加快,汗水不斷從額頭滑落,但他知道,此刻退縮已無濟於事,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前進。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都被按下了慢鍵,讓人覺得冗長拖沓,並且沉悶至極!顧北的餘光,時不時就會看向那些黑袍人,仿佛警惕著,怕他們突然撲過來把自己撕碎。
嘉唄自然猜得出顧北的心思,於是並不著急地坐了下來,那是場上唯一一把椅子。
顧北看這架勢,便明白嘉唄應該就是這些人的首領了,誰知,他剛想到這兒,原本坐著的嘉唄就突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並且不多說一句廢話的伸手捅了過來,再低頭時,肚子已經被對方開了個巨大的洞。
驚訝之後,是如爆裂般的疼痛,顧北捂著肚子,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嘉唄,完全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
嘉唄眼神冷漠,沒有絲毫憐憫之情。
「你……」顧北艱難地開口,但話還沒說完,一股鮮血就從口中噴了出來。
嘉唄依舊面無表情,他將手從顧北的身體裡伸了出來,上面還滴著血,他似乎對顧北的痛苦毫無興趣,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幾秒鐘後,由於巨大創傷的原因,顧北的右眼,迅速變成了紅色,魔種的能力被喚醒,開始治癒起了身上的傷口,嘉唄見此情景,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情緒波動。
「果然和傳聞一樣,手術很成功呢。」
「顧惋惜!」
靠在門邊的顧惋惜抬了抬頭:「有什麼事嗎?」
嘉唄指著地上的顧北,說道:「這傢伙沒用了,還給奈奈子吧,當初想著,雖然不是易安,但是也能夠派上用場,就讓你們把他活著帶過來了,這樣的實力,沒辦法利用啊……連最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甚至還被嚇傻了,讓他成為玩物也好,當做沙包也罷,隨奈奈子處置吧!」
顧惋惜點點頭:「知道了。」
「還是期待醫生的下一件作品吧。」
「醫生?」顧北默默念道。
「是的,岑今山醫生!」嘉唄看著毫不知情的顧北,再次湊了過去:「你真笨啊,笨得讓人討厭,不得要領的讓人火大啊,指的就是你的事情,你真的認為自己變成魔種是意外嘛?好好用你的腦子想想,誰是把你變成怪物的始作俑者,你認為醫生為什麼會突然銷聲匿跡呢,做手術的過程中,他就沒發現易安的身體無法用手術刀進行切割嗎?」
顧北瞬間聽懂了嘉唄所說的一切。
「沒錯,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岑今山有預謀的選擇了你,你是我們西馬山的試驗品,也是徹頭徹尾的失敗品,是個雜交而生的垃圾!」
「看樣子,遙清沒有把事情告訴你,本來不應該不知道的,你啊,是那個醫生的消遣,就普通盆栽一般的東西,如果樹枝伸長了,就會被剪掉,正因為如此,你現在仍然保持著那樣溫和的眼睛,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是幸福的啊。」
「遙清……這一切,到底是什麼……」
和自己朝夕相處的人,竟然是帶著目的性接近自己的始作俑者,這都是真的嗎?顧北不想相信,也不願去相信。
「你就活在迷茫里吧,我只是感慨,本來打算用易安大批量製作試驗品的,誰知道他們下手這麼快,直接就把易安給殺了!」
「他們是誰?」
「呵,你沒那個必要知道這麼多。」嘉唄起身,對著顧惋惜說道:「你去處理這傢伙吧,另外,我們也差不多要做好準備了,執事局已經蠢蠢欲動,想要進攻這裡了。」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