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文見狀,急忙起身,雙手接過去,這就要準備和許仲良湊到一旁仔細參詳,被王子安笑著給制止了。
「不急在一時,先吃飯吧……」
兩人這才神色訕訕地笑了笑,把王子安遞過來的草紙,小心翼翼地收到袖中,然後,有些感激地重新抄起自己的筷子,開始吃飯。
長安侯這麼大的人物,竟然還這麼照顧自己兩人的感受,真不愧是謙謙君子。
但越是如此,兩人心裡越是想著一定要做好王子安交代下來的這件事,兩人心思都不在飯上,故而,這一頓飯,也就吃的沒什麼滋味了。
兩個人潦草地扒拉了幾口,便放下筷子,藉口報社事務繁忙,要回去矯正版面,安排雕版,匆匆地告辭離開了。
上午雖忙,下午其實就沒王子安和孔靈兒什麼事了。
主要是,各家各府上來的人,都自帶著府上精幹的管事,做事認真又有章法,領了任務之後,就很是嫻熟地指揮著自家的工匠僕從去做事了。
根本用不到王子安操心。
這個季節,正是曲江池最美麗的季節。
垂柳依依,碧波蕩漾,遠處已經有不少游湖的才子佳人,亦或是富貴人家的妻妾公子,不時便會有人好奇地過來,打聽此處的動靜。
王子安和孔靈兒兩個人,就坐在樹蔭下,很是閒適地欣賞著曲江池上的美景。
「王公子,真是好眼光,若是此處真的能按照公子的設想,修上一片雅致清淨的別墅,想來住在裡面就能看到曲江池的風光,定然是別有一番風味……」
王子安看出了孔靈兒的躍躍欲試,笑著起身邀請道。
「如此美景,豈可辜負?既然靈兒姑娘喜歡,我們不如移步池上,一邊泛舟飲茶,一邊享受一下這大好的春光如何……」
孔靈兒不有眸光一閃,眼角閃過一絲喜色,顯然對王子安的邀請很是意動,可看看几案上擺滿的冊子,還是忍不住微微有些遲疑。
「王公子,可這裡……」
王子安大手一揮。
「這些瑣碎事,有我們不多,沒我們不少,交給手下管事即可……」
說完,王子安當即叫過幾個府上的管事,接手了兩人的活兒。孔靈兒也交過府上的管事,交代了一番,這才跟王子安走到湖邊,隨手叫過一艘小船。
「公子和夫人可是要游湖……」
老艄公是位身材消瘦,留著一嘴花白鬍鬚的老人,看上去很是和善。他搖著小船,動作嫻熟地把小船穩穩地停靠在岸邊,一邊低著頭,搭設翹板,一邊樂呵呵地跟眼前的兩位貴人打著招呼。
「不是小老兒吹噓,您找我算是找對了,這附近十里八鄉的,若是論這撐船行舟的本領,小老兒可算是首屈一指……」
孔靈兒被老艄公一句話給羞得霞飛雙鬢,瞧著王子安的眸子,似乎都要溢出水來。
「老人家,不要誤會,我們不是……」
她一邊說,一邊留意著王子安的反應。卻見王子安笑吟吟地站在那裡,就看著她,並沒有解釋或是不快的意思,心中就莫名地有些歡喜。
老人飽經世故,只是一眼,就瞧出了這對青年男女的心思,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哦——原來現在還不是啊,是小老兒冒昧了……」
看出了孔靈兒的窘迫,王子安主動上前,伸手邀請。
「來,靈兒姑娘,注意腳下……」
看著王子安伸出的大手,孔靈兒內心稍一掙扎,還沒下定主意到底要不要伸手接受這份好意呢,手就已經放到了王子安的手上。直到感受到王子安那溫潤有力的手掌,她才不有心中一顫。
強行壓制著心中的羞意,故作淡定地踏上翹板。
但眉眼間的羞意,卻出賣了她真實的心情。
王子安只若沒有看到一般,很是坦然地走到船艙坐下。
這是一艘專門在曲江池上兜售生意的小船,船隻雖小,但裡面也設著低矮的几案,已經茶水,最讓王子安意外的是,上面竟然還有長安城焉知齋的蜜餞和糕點。
瞧出了王子安眼中的訝異。
老艄公一邊拿起長篙緩緩地撐著船隻離岸,一邊樂呵呵地解釋道。
「貴人莫要驚訝,小老兒這上面的糕點,都是正兒八經的焉知齋糕點,小老兒雖然吃不起這等精貴的糕點,但長期在這曲江池上做活,來坐小老兒船的,除了那些有學問的讀書人,就是達官貴人,亦或者是像公子這樣的貴人公子,這些糕點,就是專門給你們這些貴人準備的……」
說到這裡,老漢已經收起了長篙,隨手拿起了船尾的木漿。
「公子和小娘子只管享用,若是覺得還可口,就隨意賞一些銀錢,若是覺得不合胃口,也沒有關係,算是小老兒請兩位消遣……」
王子安不有聽得啞然失笑。
果然,這些長久混跡於江湖,在這一片謀生的,各自都有各自的智慧。
拿起一盒蜜餞,笑著遞給孔靈兒。
「我記得靈兒姑娘對這焉知齋的蜜餞,頗為喜歡,不妨多用一些……」
孔靈兒聞言,眼角不有一亮,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驚喜,臉上卻偏偏做出若不經意的表情。
「公子記得妾身的喜好?」
王子安很是自然地點了點頭。
「跟姑娘一起坐過幾次,記得每次相聚的時候,姑娘總會有意無意地多吃兩塊這種糕點,就記了下來——只是沒想到,今日這麼湊巧,這船上竟有這種糕點,也算是一種緣分……」
孔靈兒心中早已經被這一份忽如其來的驚喜所占滿,眉眼間柔光閃動,宛若曲江池的春水。
瞧得王子安都不有微微有些怔神。
老艄公大概是這種場景見得多了,很是懂得烘托氣氛。
「是極,是極,兩位自然是有緣的……」
王子安聞言,不由微微一笑,只作沒有聽懂,這才讓孔靈兒眉間的羞意緩解了幾份。那老漢見孔靈兒雖然面色嬌羞,然而眉目流轉,一顆心顯然早已經系在了眼前的年輕人身上。他久在這曲江池上討生活,迎來送往,心中自然知道,話該如何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