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底線
為了能多剩下點肉,朱二孩讓俊強給狗子拴上繩子,強行牽著狗子離開了戰鬥現場。
至於這頭野豬,暫時先挖雪坑埋起來,等半下午的時候下山之前,再回來取!
三個人帶著狗子走遠了,這五條狗才算變得稍微正常一點,獵犬確實有一定的自主意識,但智商有限,被主人帶著離開了戰鬥現場,沒有吃到肉的事兒,也就算暫時翻篇了。
三個人牽著狗子,沿著野豬走過的痕跡,又追了一個山頭,朱二孩這才讓俊強將栓狗的麻繩重新解開。
「咱們沒動槍,這跑散了的野豬,不一定會玩命的狂奔,所以,應該還有至少一次機會!
白龍,聞聞地上的氣味,繼續搜!」
聽到主人喊名字,白龍立馬低頭嗅聞起來,很快上了騷,朝著野豬逃竄的方向追了上去。
其實這個天氣,不用聞騷也能找到跑散的野豬,地上的雪剛下完第二天,鬆散的很,一路上腳印那叫一個清晰。
在白龍的帶領下,狗幫再次跟著蹤跡氣味追了出去。
此刻的朱二孩,還沉浸在拿下一頭野豬的興奮當中。
這可是一頭全須全尾的二年陳野豬呀,如果按照六七毛一斤的價格,這頭豬差不多能值個百十塊,自己又是獵隊把頭,又有狗幫,按照規矩,至少可以分三股,也就是可以拿到最終獵獲的一半以上。
這五條獵犬,就是他生財的搖錢樹,等攢夠了買掛管槍的錢,再往後上山就可以不用帶著俊強了,又能少分兩股。
三天上一次山,如果每次都能逮到一頭野豬或者其他山牲口的話,到開春之前,說不定都能攢夠錢買把嶄新的56半大十子兒,到時候帶著狗幫在山上,哪怕碰到豺狼虎豹都有一戰之力。
想法很好,但是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快,白龍循著氣味追了上去,一連追了兩個山頭之後,不知不覺,帶著身後的人,來到了一處跳石塘山澗子。
所謂的跳石塘,在東北話里的意思,就是這處地方,地表的泥土層很薄,露出了大片的大小石頭。
山脈走勢不同,大部分地方都是土質的山脊,但也有小部分是正兒八經的石頭山峰。
這樣的地形,在地勢演變的過程當中,多數都是地殼運動比較頻繁,然後相互擠壓造成的,後面可能又遭受過山洪的沖刷,這才形成類似的山上特殊地形環境。
跳石塘這種地形,因為泥土少且淺,所以絕大多數區域,很難長出足夠高大的樹木來,更多的是亮場子,偶爾會有一些小型的灌木或者藤蔓分布。
這種場子,絕大多數小動物都是不太喜歡呆的,因為植被相對稀疏,且沒有什麼有用的資源。
但是,這跳石塘,卻是貓科動物藏身非常喜歡的地盤,貓科動物都有一個共性就是喜歡乾淨,小到山貓,大到東北金漸層,都有這種習性。
狗幫的五條狗子,攆散了野豬群,這些野豬慌不擇路,就逃到了跳石塘溝底的區域躲在了灌木叢里。
現在,白龍帶著幫狗循著蹤跡追了上來,很快就發現了溝底的大野豬。
按照正常的劇本,狗幫的五隻狗子鎖定一頭野豬,然後故技重施,消磨光了野豬體力之後,再按住一頭,今天上山也算圓滿完成任務了。
但寸就寸在,它們不知不覺間,闖入了別的掠食者的地盤。。
這邊狗子剛剛翻過山脊從陽坡衝下跳石塘,頭狗白龍就聞到了另一股氣味。
前面也說過,猛獸都會利用自己的氣味標記地盤,騷路好的狗子很容易發現。
這次,它發現了新的氣味之後,感受到了明顯的威脅,隨後白龍,放棄原先追蹤的野豬,直接循著氣味朝著跳石塘高處一側追了上去。
汪汪汪汪汪!
氣味在一定區域凝聚到了極高的濃度,白龍原地不動,瘋狂的吠叫。
很快,身後的四條幫狗也都跟了上來,五條狗子聲勢更加壯觀了。
這時候,一頭四肢粗壯,短尾,耳朵有聳立簇毛的灰斑色大貓從亂石堆里鑽了出來。
這大貓渾身的皮毛極為厚實,山風吹過,表面的長毛被吹開,底下是濃密的絨毛,雪沫子落到身上都不沾的那種。
好一頭大猞猁,目測體重得接近百斤。
呼呼!
大猞猁面對狗群的吠叫,發出一種低頻哈氣的威脅聲,背毛弓起,已經進入了攻擊狀態。
如果是白龍孤身一狗,說不定還會忌憚下對方的實力,但是現在幫狗同伴都在,白龍立馬向著猞猁發動了攻擊。
就看到白龍一個縱躍,朝著猞猁就沖了上去,旁邊的四條幫狗,幾乎同時發動了攻擊。
下一秒,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剛剛衝上去準備張嘴的白龍,迎面就挨了猞猁一個嘴巴子,利爪划過面門,當場就被抓了個滿臉開花。
平常狗幫里的硬幫腔子虎斑大胖,第二個悍不畏死的沖了上去。
結果這猞猁往後一躲讓開了鋒利的獠牙,隨後左爪又是一巴掌拍在了大胖狗臉上,在這個一愣神的功夫上,這頭大猞猁一口就從背部叼住了虎斑大胖的脖頸要害。
嘎嘣!
只是一口,就咬斷了大胖的頸椎,失去身體控制的大胖因為慣性又沖了半米多,但被猞猁靈巧的躲開。倒地的獵犬掙扎抽抽兩下,很快就不動了。
東北地區活動的猞猁,是全世界最大的猞猁亞種,這頭猞猁,又是處於壯年的雄性個體,基本上戰鬥力拉滿了。
別說普通的獵犬了,就算是東北狼,都是猞猁捕食的目標。
貓科動物跟犬科動物的反應速度差距明顯,這猞猁牙尖爪利,對付獵犬那就是降維打擊。
在東北獵人口中,猞猁有個外號,老虎崽子,單單這稱呼,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一隻獵犬當場報廢,剩下的四隻狗子依然在那瘋狂的吠叫,不過已經陷入對峙不敢圍攻了。
虎斑大胖可是狗幫的主攻硬幫腔子,之前在山上干三百多斤大炮卵子的時候,它都是第一硬幫狗,大大小小的硬仗幾十場都沒折,但是今天點子低,被猞猁一口就咬死了。
再看挨了一爪子的白龍,麵皮上三道抓痕直接翻開血肉模糊,同伴被咬死了,它一腔憤怒,但是不敢繼續進攻。
就在這時,朱二孩三人組循著蹤跡也跟了上來。瞬間打破了對峙的狀態。
猞猁看到人來了,立馬就要掉頭逃走,四條狗子見對方露出了後背要害,再次發動攻擊沖了上去。
嗷嗷嗷!
沒看清猞猁如何動作的,但三隻幫狗都慘叫了一聲,隨後夾著尾巴朝著主人逃了回來。
「草!是老虎崽子!俊強,給我槍!」朱二孩看到那猞猁之後立馬就停下腳步接過了俊強手裡的槍。
開保險,瞄準,擊發!
等扣動扳機的時候,那頭猞猁已經提起了速度,只留給了朱二孩一抹殘影。
子彈打在不遠處的山石上濺起了火星,而那頭猞猁只是在石頭間跳躍了幾次,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狗子好像傷了!先看狗!」王小年從爺爺嘴裡可聽過這老虎崽子的厲害,提醒朱二孩先看獵狗。
「走!」朱二孩拎著槍,大步走下了山脊。
等走到跟前,才發現異常,好傢夥,五條狗子,那頭虎斑幫狗趴在雪堆里一動不動沒了動靜兒,剩下的四條狗子,白龍被抓花了臉皮肉翻開,另外三條幫狗,側肋、前肢上端、狗臉,各挨了一爪子。
第一回上山不久前還全須全尾的狗幫,在正面遭遇了這隻大公猞猁之後,一死四傷,全都掛了彩。
嗚嗚嗚嗚!
受了傷的白龍見到主人,夾著尾巴湊了上去嗚嗚的哼唧,朱二孩看到如此慘烈的戰況,不久前還豪情萬丈雄心勃勃的情緒,瞬間跌落谷底。
「大胖!!」他顧不上檢查四條傷狗的傷勢,踉踉蹌蹌朝著倒地不起的虎斑大胖跑了過去。
等走到虎斑的跟前兒,脖頸處兩個巨大的血洞直接露出了慘白的脊骨,大胖早已經沒了聲息。
這五條獵犬當中,最值錢的是那隻天騷地騷全活兒的白龍,除此之外,第二值錢的就是這條虎斑色的大胖,正兒八經的硬幫腔子,三歲的年齡,接近百十斤的體重,膽子大,咬口狠,戰鬥風格兇猛。
可以這麼說,這五條獵狗的綜合戰鬥力如果加到一起是一百分的話,大胖一條硬幫腔子,至少能占40分以上。
現在,脖頸上兩個血洞,已經沒了聲息。
「艹他血媽的!」看清了大胖的傷口之後,朱二孩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第一回上山,就折了一條硬幫狗,這狗幫的戰鬥力至少要打個七折。
「這幾條狗子都要處理,抓傷都透了皮了,如果不縫針,很難癒合!」王小年提醒道。
「先用煙面子給血止了,回村再做處理!草特麼的,狗都傷了,狗圍沒法打了,等回家處理好了狗,我非得來把這頭老虎崽子收拾了不行!」朱二孩咬牙切齒的說道。
「那條死了的狗咋處理?找個地兒埋了吧!」王小年一邊從挎包里找煙面子,一邊繼續問道。
「死狗也帶下山,這條狗可小百十斤重呢,收拾收拾也能值點錢!」
朱二孩沒有按照獵人傳統厚葬獵犬,反而打起了這百十斤狗肉的主意。
聽到這話,王俊強立馬不幹了,這狗是朱二孩自己花錢買的不假,可好歹也算並肩戰鬥的戰友了,現在追獵出了意外狗子被猞猁咬死了,朱二孩竟然連獵犬的屍體都要帶回去賣錢。
「哪有上山打圍,死了的狗子還要帶回家吃肉的?這不合規矩!」王俊強臉色有點難看的說道。
朱二孩扭頭掃了王俊強一眼,語氣陰沉沉的:「什麼狗日的規矩?買這五條狗花了三百多,這條虎斑硬幫腔子至少打價八十塊錢,現在打了一頭野豬就特喵掛了,我這是減少自己的損失!
你跟我講規矩?你是隊長還是我是隊長?合著不是你掏的錢,不心疼是吧?跟我這唱高調呢?」
眼看這倆人要內訌,王小年立馬拉了一把自己的堂弟:「別吵吵了,狗死了誰也不希望這個結果!俊強你別說話了,聽隊長的安排!」
一邊說話的時候,王小年還一邊衝著堂弟使眼色。
說難聽點,三個人原本也就是利益牽扯才合作走到一起,狗不是自己的狗,人家主人願意吃還是願意埋了,跟自己又有何干呢。
王俊強上次因為分狍子肉的時候,就跟朱二孩有過爭執,但是那次不涉及底線,所以他忍了。
但是現在,朱二孩要把死掉的狗子帶回去的事兒,徹底踩到了俊強的紅線。
「他算什麼狗屁隊長,自己的狗出意外死了都要拖回家吃肉,這心腸咋那麼狠毒呢!萬一哪天,咱們跟他一起上山出了意外,他能管咱們?」王俊強質問道。
「好,你特麼跟我炸刺唱反調是吧?不認我隊長,也不服從安排,那正好,今天打的獵物,沒你的份!你自己下山吧!」朱二孩被戳到了痛處,臉色難看起來。
「下山就下山,槍還我!往後你們再上山打圍,可別再喊我了,也別想再用我爺爺的槍!」王俊強很剛,走到跟前將老套筒拿到了手裡,丟下身上的挎包,轉身就走。
到了這一步,王小年進退兩難。
一邊是自己沒出五服的堂弟,一邊是剛擁有了狗幫的朱二孩,再加上還有那頭埋在雪裡的野豬獵物分紅。
不過王小年多少還是顧忌點血脈親情,他略一猶豫,快步追上王俊強。
「你別拉我!你們噶伙的好,你們分就是了,不分這野豬,我王俊強也餓不死!」
「你給我站住!一起上的山,就要一起下山,這也是規矩!你就算要拆幫單蹦,也得等下了山的!要不然大家一起出來的,回頭你丟了,我沒法跟二爺爺交代!」王小年硬著頭皮說道。
這話說的也沒毛病,理念不合內訌了確實可以一拍兩散,但現在可不是在村頭小樹林,現在正兒八經的林區深處,萬一有點啥意外,誰也承擔不起這個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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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