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不該
「乾媽。」
陸聽白站起來,微微笑著,與舒綺菡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陸眠同樣小心翼翼地打了招呼:「舒阿姨。」
陸家父母早年在香港經商,不常在內地,也是在香港生下了陸眠。
陸聽白初中之前幾乎都是在沈家度過的。他和沈京墨、沈何晏一起長大,兩家關係交好,就管舒綺菡認了個乾媽。
沈嘉致跟阮慈搞婚外情的那幾年,舒綺菡的狀態就一直不好。而她本就是容易偏激的性格,陸眠聽陸聽白說,當時她撞破沈嘉致出軌的事實後,真的差點瘋掉了。
沈京墨的性格從小到大就比較隨他媽媽,看似總是和善溫雅的,但實際心思深沉內斂,不好琢磨。
壓抑久了一朝爆發,還真不知道能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就像陸眠以前只覺得舒綺菡是個和藹可親的阿姨,又是出身這港上名門的天之驕女,身份矜貴,一向自持傲慢的她應該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
而當初丈夫出軌一事東窗事發後,她非但沒有保全自己全身而退,甚至以割腕自殺相逼沈嘉致和阮慈分手,差點失血過多死亡,鬧得轟轟烈烈。
陸眠一直以來挺怵沈京墨,也怵舒綺菡。
不過舒綺菡這幾年精神狀態都很不錯,前段時間她還跟幾個好友去國外度假,沒之前那麼憂鬱了,氣色好了不少。
這會兒她對陸聽白和陸眠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聽白和眠眠。」
年輕時舒綺菡也是這港城上流圈子裡數一數二的美女,就是上了年紀如此一笑也儘是瀲灩風韻。
陸眠眨了眨眼,頓時也不那麼怵了,向她回以微笑。
於是一行人坐下用餐。
一開始一頓飯吃得還算其樂融融,直到中途沈京墨出去接了個電話。
舒綺菡一直望著他背影過去,臉色一下就不對勁了,問陸聽白:「京墨和星窈的事怎麼樣了?」
陸聽白笑了笑,答:「京墨有他自己的想法。」
「什麼想法?」舒綺菡臉色更陰沉,「前幾年他在國外我管不著他,也懶得說他。有的事你們也別瞞著我,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陸聽白低下頭,只是笑,不說話了。
「聽白啊。」
「嗯。」
「你跟京墨關係好,你得跟他提點提點,」舒綺菡說,「平時玩玩兒也就罷了,要想真走到那一步——」
哐當——
刀叉落入瓷盤清脆一聲響。
陸眠先是嚇得一凜,抬起頭,見舒綺菡已褪去了剛才那副溫柔和藹的模樣。
「門都沒有。」
沈京墨站在空中餐廳的玻璃迴廊外,俯身趴在欄杆上,四周風聲獵獵。
目光凝在手機上下屬發來的消息上。
他一向很少關注微博,上次還是有人跟他說江星窈的經紀公司突然砸了個跟他有關的熱搜才看了一眼。
這會兒#沈何晏戀情#、#lamour設計總監#、#陳旖旎#三條熱搜齊齊整整地飄在最頂。
裡面一張照片,赫然是昨晚在晚宴會場的露台邊,沈何晏俯身吻了陳旖旎。
她一身紅裙頗為扎眼,視線越過沈何晏的肩膀,只露了半張臉。
那雙眼睛,像是在看鏡頭。
又像是,在看當時就站在不遠的他。
他透過這張照片,與她無聲地對視著。
煙氣徐徐飄散,心口也像是被一點點地撕開了。眉頭一直擰著,擰到了那一小塊兒肌肉都有些酸痛。
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不知不覺抽了很多煙。
又煩躁地想點一支,發現煙盒已經空了。
心也更空了。
於是只得作罷,順手回了電話過去,「去辦吧。」
沈京墨回去後,餐桌上僵持的氣氛也沒被打破。
他走過來,見餐桌上幾人臉色都不對了,尤其是舒綺菡,在他過來要坐下的一瞬,將刀叉叮咣一聲放在了瓷盤邊。
他對此見怪不怪了,冷淡地瞥了一眼,坐在一邊。
對面,陸聽白看了他一眼,給他個眼神,他卻毫不受用,展開了餐巾,準備繼續用餐。
「誰打的電話?」舒綺菡問。
「公司。」
「公司什麼人?」
「秘書。」
「男的女的?平時跟你走得近嗎?什麼家世背景?」
陸眠捏著刀叉的手都微微生了汗。
以前就聽說沈京墨他媽媽是個可怕的控制狂,今天終於見識到了。
沈京墨都二十九了還管他這麼嚴,出去打個電話都要追著問到底,那口氣,好像是個女人就要攀附他們沈家一樣。
難怪陸聽白說,沈京墨回國後一眼都沒去看過她。
刀叉凌遲著肉的紋理,心口那道裂痕也越撕越開,他眉心也攏得更緊。
從昨晚到現在,心情就沒有一刻好過,剛才看到熱搜上的照片心情變得更差。
他一向喜靜,聽著舒綺菡在一邊絮絮叨叨的,難免心煩。
「我告訴你,你可別跟你爸一樣給我亂搞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平時玩玩兒也就罷了,結婚是大事自己不知道嗎?看你大了,平時不愛說你。」
「誰知道是誰連你吃飯的時間都不放過,非要打電話纏著你——你不喜歡星窈是麼?那行,我去問問別人……」
叮咣——
「不用那麼麻煩,」沈京墨放下了刀叉,斂眸微笑著打斷,語氣冷到極點,「我不結婚不就行了嗎?」
一天了,整個lamour的三層都瘋了。
——在#沈何晏戀情#爆上熱搜後。
陳旖旎一下午連辦公室的門都沒出去過。
公司里不少沈何晏的粉絲,小姑娘們一個個如狼似虎,平時唯唯諾諾瞧著她,這會兒全要把她給吃了似的。
茶水間都不敢去,還是讓楚覓幫她去樓下星巴克買了咖啡上來。
楚覓推開辦公室門進來時,陳旖旎正伏案翻著秀展場地的最終方案圖。
「總監。」
冰拿鐵被輕輕地推了過來。
陳旖旎接過,笑著說了「謝謝」,小抿了一小口,見楚覓沒走,「還有什麼事?」
「溫總監叫您去會議室……」楚覓小心翼翼看著她,「會議馬上開始了。」
陳旖旎看了眼表,才想起還有會要開,於是起來收拾東西,往門外走去。
楚覓還小心對著她背影提醒了一句:「那個……熱搜已經沒了。」
突然就消失得無聲無息,就跟上回沈京墨和江星窈上熱搜那次一樣,憑空蒸發了。
飯後,沈京墨把舒綺菡送回了家,陸聽白又跟他去擊劍館運動了一會兒。
往常還會有沈何晏一起跟著來,但現在顯然不會了。
陸聽白估計他們兩兄弟現在誰心裡都不太好受。這麼多年來,他們之間從未像現在一樣,都快反目成仇了。
開了十幾局,沈京墨局局出手狠絕凌厲,讓人毫無招架之力。陸聽白和他水平差不多都最後連連告饒了:
「不跟你玩兒了,一點賴都不給我耍。」
沈京墨摘了面罩,今天下來,難得露出溫和的笑容,陸聽白看他心情好了,不由地也笑開了,兩人一齊離開場地。
沈京墨自己開了車過來,載著陸聽白往市中心走。
路上,陸聽白忽然說:「你真的不結婚了嗎?」
沈京墨握著反向盤,穩穩打了半圈兒,聲音很淡:「結婚有什麼用?」
「有什麼用,」陸聽白連連嗤笑,「是沒什麼用,找個人跟你一起進墳墓罷了。」
陸聽白打開車窗,點了支煙,聲音也飄飄渺渺,笑著問:「如果你以後結婚了,你會出軌嗎?」
沈京墨哼笑了聲。
那笑聲好像在說,你問的這什麼狗屁問題。
陸聽白卻決定問到底,難得換了副正兒八經的嘴臉:「我猜,如果你以後跟陳旖旎之外的女人結婚了,一定會出軌。」
沈京墨眼角一橫,冷覷他一眼。
「而且出軌對象,一定會是陳旖旎。」
「你早就在走你爸的老路了不是嗎?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女人,你和她都知道,你們不該愛上對方的。」
陸聽白有個認識的調酒師朋友,今晚正好帶著沈京墨過去喝了個酩酊痛快。
當然是沈京墨醉了,他沒有。
最後還是他打電話叫了沈京墨的司機過來。
沈京墨坐在車裡,將領帶鬆散開,視線也跟著渙散。他頭痛欲裂,幾乎不記得自己上次喝成這樣是什麼時候了。
他在煙、酒和女人上,一向很有自控力。
而從昨天到現在,三樣居然全部都失控了。
司機下了高架,轉向白鷺灣的方向。沈京墨打開車窗,解開袖扣,將襯衫袖口堆疊上去,一條線條流暢結實的手臂搭在車門邊。
揚手點了煙。
冷風和煙氣吹散了酒精迷混了的思緒,他淡聲地說:「右拐。」
「再右拐。」
「直走。」
「進那個小區。」
司機受他指揮,一時有些懵懵懂懂的,甚至覺得他今晚的話莫名的有些多,平時吩咐一句直接前往就行了。
這會兒跟個語音導航儀似的,生怕他走錯路一樣。
又開了一段兒,進了他說的那個小區,司機才看明白了,這是上次來過的那位陳小姐家所在的小區。
進去了,后座就沒音兒了。
司機透過後視鏡,小心看了眼。
車後,男人靠在座椅里,領口凌亂鬆散開,沒了素來那般矜冷倨傲的模樣,有些痛苦地閉著眼,眉心輕皺著。
看起來醉得不輕。
司機放緩了車速,不知他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直到到了靠里的一棟公寓樓樓下。
「——停。」
沈京墨在后座突然出聲。
而後又是夢囈一般,似醒非醒的輕語,「旎旎……我不結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2更來了!火葬場持續加溫中!!
大家看完早點休息,晚安!
馬上就全熟了,莫慌,旎旎說了,男人太壞是會遭報應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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