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鋒芒

2024-08-15 00:52:34 作者: 何繾綣
  40.鋒芒

  一整天的新品發布會開下來,業內素傳頂奢s&r的總裁沈京墨是個手腕強勢、不近人情的冷麵孔的傳聞,又坐實了一些。

  全程的場照拍攝下來,一向低調的他為數不多露了臉的照片上,表情都不算多麼好。

  多的是斯文儒雅外表之下,骨子裡的疏離倦漠。

  這導致晚上結束後,跟幾家業內鰲頭用晚餐時,一眾人望著坐在長桌最上方的他,都戰戰兢兢的。

  氣壓很低。

  前來的有幾個業內前輩,和他們幾大家族關係交好多年,昨晚也和沈京墨與陸聽白在一塊兒。

  他們親眼目睹了沈何晏在lamour大秀結束後的採訪現場,只憑了兩句話就引爆微博的全過程。

  這會兒沈何晏也在席上,有人受不了餐桌主位之上的沈京墨營造出的低氣壓了,忍不住跟沈何晏攀談起來,力圖活躍氣氛。

  「何晏,聽說你談戀愛了?」

  說話的人顯然不知沈何晏這位基本坐實了的緋聞女友,以前和他們席上那位黑著臉的太子爺是什麼關係,大喇喇地直問了沈何晏:

  「昨天那採訪我們都看到啦,恭喜你呀。聽說對方還是lamour的那位年輕的女總監麼?昨天是他們lamour的秀吧?你也參加了吧?」

  沈何晏抿唇笑,朝對方點點頭,全都肯認:「是。」

  他不用轉頭,都能感受到從側面不遠,向他投過來的兩道凜冽視線。

  他正了正身,腰背一挺,坐直了。

  「哎呀,以前看你還是個小不點兒,一轉眼長這麼高這麼帥了不說,都戀愛了。」

  「何晏今年都二十四了,早該戀愛了——沒聽說嗎,他和lamour的那位女總監還是直奔著結婚去的。」

  「唷,真了不得,都要結婚啦,何晏是認真的嗎?」

  沈何晏笑:「是認真的。我從高中就很喜歡她。」

  「嗨呀,那么小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呀,這孩子。」

  「何晏也是,真會開玩笑。」

  「哪兒是開玩笑,沒看人家真的是認真的嗎?你們知道,他這種偶像出身的明星公布戀情意味著什麼嗎?」

  眾人附和著鬨笑一堂,氣氛稍緩和。

  一眾歡聲笑語之中,沈京墨仍黑著臉,唇邊一絲笑意都無,也不說話。

  周身氣息冷冽,仿佛置身物外。

  他帶著傷痕的指腹,若有所思地在酒杯邊沿輕緩摩挲。

  猩紅色液體沾在酒杯內壁,投射出餐廳中葳蕤斑駁的光線。

  目光一時渙散。

  「估計你能比你哥早結婚,」

  有人笑著,瞧見沈京墨一直不說話,便主動與他搭話,「京墨呢?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也沒聽說你交女朋友啊什麼的,你看何晏小你那麼多,都要結婚了。」

  沈京墨抬眸,微微笑道:「我不急。」

  「何晏爸媽去得早,哎你當哥哥的,他女朋友你見過嗎?」

  他迎上不遠處,沈何晏投來的尖銳又有些挑釁的視線,目光沉了沉,只回以優雅溫和的微笑:

  「他喜歡就好。」

  「長兄如父,京墨這些年給何晏也操了不少心,何晏現在這麼紅有你這個當哥哥的功勞。我聽說啊,他在娛樂圈很多資源的線都是你牽的。」

  「他父母在天上看到了肯定很感激,有你這麼個好哥哥。」

  旁邊人說著,先與沈何晏碰杯:「何晏,你可要好好謝謝你哥哥。」

  沈何晏的容色相比剛才冷了些許。

  他從以前到現在,最討厭聽到的話就是「沒你哥哥,你就什麼都不行」、「要不是你哥,你不可能有現在的成就」、「你哥對你多麼多麼好」、「你哥給了你什麼什麼」……

  以前小時候,還會因為這種蠅頭小利而沾沾自喜,後來大了,便更覺得像是一種施捨。

  而當年沈京墨明知道他喜歡陳旖旎,偏偏要橫刀奪愛。

  後來這些對他的好,更像是一種變相的補償。

  沈京墨是那麼自私自大,傲慢至極的男人。


  當年他只想要報復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讓他和他的家人受到了莫大的傷害,所以要讓她的家人也嘗嘗同樣被傷害的滋味。

  在他心目中,恨比什麼都要濃烈。

  ——弟弟喜歡的人算什麼?

  何況,他們還不算親生手足。更沒有理由處處謙讓。

  又有人舉杯過來,對方是沈何晏媽媽那邊的外戚,與沈京墨舉杯暢談,「何晏要是比你結婚早,估計訂婚宴、婚禮什麼的,還得你這個當哥哥的操心了。」

  沈京墨唇角虛勾,舉起了酒杯。

  透明玻璃上還懸掛著猩紅色液體,像是昨晚他手心被割破了後橫流不斷的鮮血。

  透過酒杯內壁,他遙望著不遠的沈何晏,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何晏是我弟弟,他訂婚結婚的話,當然要風風光光地辦。」

  「是啊,是啊。」大家附和著。

  一晚上都不太好的氣氛,在他露出了笑容後,終於溫和下來。

  只有他與沈何晏在目光交匯之間,各懷鬼胎。

  沈何晏從這一層拐角的衛生間出來。

  這裡的裝潢非常高雅精緻,四立白色羅馬柱,半歐式風格,偌大的前廳里裊裊燃著高級薰香,有似有若無的煙氣滑過鼻尖。

  他繞過中央一個冒著小噴泉的雕像水池,去洗手台那邊。

  沈京墨正好在這裡快抽完一支煙。見沈何晏出來,於煙氣之下打量他,視線仿佛都淬了冰。

  「……」

  沈何晏見到他先是一愣,而後正了正色,束了束身上的外套,走到洗手池邊。

  沈京墨掀起眼皮看他,撣掉了最後一截菸灰,將菸頭捻滅了。

  也過來。

  並排而站。

  兩道水聲一前一後,依次響起。

  剛才吃飯時,沈何晏就注意到他右手受了傷,餘光掠過一眼,漫不經心問:「手怎麼了?」

  「割的。」

  「什麼割的?」

  「玻璃。」

  沈何晏笑了笑,低頭洗手,「真不小心。」

  冰涼透明的液體在掌紋和指縫之間流淌,沈京墨的手受傷了,洗得仔細緩慢。

  旁邊水聲很快就停了,沈何晏擦淨了手,整理了一下形容。

  撤步要走的一瞬,沈京墨忽然在他旁邊淡淡出聲:

  「何晏,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的事。」

  「……」沈何晏腳步頓了頓,退回來,皺著眉,「你說什麼?」

  沈京墨垂著眼,不疾不徐地洗手,語氣輕緩:

  「我說什麼你知道。」

  沈何晏動了動唇,「……」

  在彼此好一會兒的沉默中,沈京墨把手從感應龍頭下拿出。

  水聲停下的同時,他抬起頭,於鏡子中,倦懶地注視著身後的沈何晏。

  漫不經心的嗓音在一片空曠中響起:

  「管好自己的事。這是我第三次提醒你,也是最後一次。」

  他掏出絲綢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掉手上的水漬,刻意避開了右手心傷口。

  仍朝沈何晏微笑著,音質卻是寒涼,

  「不該碰的不要碰。」

  「……」

  沈何晏提了口氣,眉心狠狠皺了一下。

  沈京墨最後擦淨了手,束了束西裝外套,臉色恢復一貫的倦冷。

  抬腳,就繞開沈何晏,往一邊走。

  「你等等——」

  還沒走出兩步,肩膀被狠狠地扳過——

  從小到大,他們連一場架都沒打過。

  或許是沈京墨比他年長,總會處處忍讓。也或許,是以前那些小小錙銖,不值得他計較罷了。

  現在,卻是除了在擊劍館,頭一次的正面肢體衝突。

  「你再說一次?什麼不該碰?」

  沈京墨腳尖半旋,回身,面對著滿面燥怒的沈何晏,似笑非笑著:「怎麼,是剛才沒聽清嗎?」


  他見沈何晏只是憤怒,笑意卻更淡然。

  仿佛即使是縱了一把能燒透半邊天的大火,依然能笑著承認,就是他做的一樣。

  「還是,非要什麼事都要我提醒你幾次才記得住?何晏。」

  「沈京墨,你到底,在跟我得意什麼——」

  這麼多年,這是沈何晏,頭一次喊他的名字。

  沈何晏提起他西裝衣領,出離憤怒地逼視他:

  「你是覺得,所有的一切只有你能施捨給我,不能我去搶嗎?你到底哪來的自信,覺得她必須、絕對、一定屬於你?」

  沈京墨看著他,冷漠地撒開拽著自己領口的那隻手。

  他束了束有些發皺的領口,眉頭也跟著皺了皺,強壓著衣服的工整度被破壞了的不悅,抬頭,對沈何晏笑了笑。

  「我哪來的自信?」

  腳尖跟著動了一下,沈何晏下意識後退。

  他卻又站穩了,跟詐了一下對方得逞了似的,微笑著,反問:「那你是哪來的自信?」

  沈何晏也站穩了,似乎是被他這副與上次對他說「你儘管試試看」一模一樣的語氣給氣笑了。

  他忽然就冷靜了不少。

  平復了一下情緒,咬牙冷笑起來:「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副語氣?上次你讓我試試看——我試了,所以呢?

  「她現在跟我在一起了,你看不到嗎?」

  「沈京墨,我敢對全世界說,她是我女朋友——你呢?你敢嗎?」

  三番質問,沈京墨不說話,只是笑。

  沈何晏冷嘲著看著他,勾了勾唇,下了結論:「你不敢,我知道。你自己也知道的——你知道你什麼都給不了她。而你給不了的,我可以。」

  「——我,可,以。」

  沈京墨看著沈何晏,唇邊笑意卻更濃。

  如此無聲對視了片刻,他淡淡地出聲,笑著:「何晏,你這樣可不好。」

  「我怎麼了?」沈何晏皺著眉。

  「昨天你經紀人找你談話了嗎?」沈京墨依然微笑,見他不答,自猜著下結論,「肯定找過了吧?」

  「……」

  「因為衝動,或者跟我賭氣就公布戀情,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我相信你自己也知道。你們經紀公司次次處理你的事,想想,可真是夠頭痛的——」沈京墨漫不經心地道,「不過,只要你一句話,或者他們一句話,我也不介意順手幫幫忙。」

  沈何晏怒起,「我求你了嗎!?我不需要——」

  「可是,你是我弟弟,我沒法不管你。」

  沈京墨勾了勾唇,靠近了沈何晏,溫和語氣卻透著威脅,「但是,你要知道,今天的你和曾經的你,在我手裡得到了多少。我能給你多少,我就能親手毀了多少。」

  「……」

  「從小到大,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但如果是從我手裡去搶,」沈京墨低聲笑起來,一字一頓,冷冽至極,「你想都不要想。」

  「我要誰是我的,誰就是我的。」

  陳旖旎今天加班到了滿棟大樓都黑了,四周一片沉寂。

  她跟巡樓的安保大叔提前打了招呼留下她這層的燈。一直到整個天鵝灣一片黑沉,身側的落地窗四周星河點點,她才忙完了。

  料想了一下,如果從樓下往上看,應該只有她一間辦公室是亮著的。

  都這麼晚了。

  舒緩了一下操勞一天的筋骨,她拎起包,從辦公室出來準備下班了。

  剛準備關辦公室的燈,手機響了。

  她讓楚覓快九點過來接她一趟。楚覓家就在附近。

  「餵?」

  電話里卻不是一向語氣清甜柔軟的楚覓。

  是一道低沉冷冽,她無比耳熟的男聲,

  「下來,別讓我上去抓你。」

  作者有話要說:  算帳去了,嗨呀

  這狗男人

  今天沒2更。明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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