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計年歲不大,也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一時間又慌又急,還沒開口說話,就忍不住先哭了出來。
木筆忙端了杯蜜水給他:「不急,有什麼事慢慢說。」
她聲音輕柔,也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小夥計把蜜水端在手裡,情緒倒是漸漸平復下來了。
「鋪子出事了,下午的時候李家人上門來鬧事,說咱們家玻璃不好,不僅碎了還傷著了他們少爺,要讓鋪子給個說法,掌柜的和滿月姑娘和李家人商議了半天,後來衙門的人來了,把掌柜和滿月姑娘都帶走了,咱們鋪子也被貼上了封條。」
溫梨看向木筆,木筆立馬會意,轉身出去吩咐武七打聽情況。
溫梨便問那小夥計:「掌柜和滿月姑娘被帶走多久了,他們之前商議出什麼結果沒有?」
小夥計就是在鋪子裡打雜的,太具體的他也不太清楚。
「小的在前頭鋪子裡當差,不知道商議了什麼,衙門的人是大半個時辰前去鋪子的,滿月姑娘見不對勁就喊小的躲了出去,小的等人都走了,這才一路跑著過來給東家報信。」
溫梨心中隱隱有了猜想,面上卻是不動神色,還安撫小夥計:「不是什麼大事,你也別怕。」
又喊了樂葵過來,帶小夥計下去吃點東西壓壓驚。
樂葵跟著自家姑娘那也是見過世面的,知道出大事了,但面上也還笑眯眯的。
一邊招呼小夥計跟著自己出去,一邊道:「你瞧你,多大點事,就被嚇成這樣,跟姐姐過來,讓人給你端好吃的糕點來。」
小夥計手裡還端著早先木筆給的茶杯,傻愣愣的就這麼跟著樂葵出了門,原本覺得天都塌了的心情,被東家和樂葵姐姐這麼一說,好像也覺得真不是什麼大事了。
然而等小夥計一離開,溫梨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玲瓏閣近來在復州城出盡了風頭,武七很容易就打聽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回來便稟告:「李家有個庶子被玻璃渣傷著了,李家挑鋪子裡人最多的時候鬧起來的,李家獅子大開口的要賠償,滿月姑娘沒同意,李家那邊就報了官,這才把掌柜的和滿月姑娘一塊帶走了。」
李家算是復州城內有名的富戶,專經布料生意,口碑不好也不壞。
溫梨沉著眉問:「你確定受傷的是李家的庶子?」
武七道:「確定,人就在保善堂內,屬下偷偷去看了一眼,臉和手那些露在外頭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口。」
七歲的孩子,孤零零的躺在保善堂後院的小床上,也不知是嚇得還是傷得厲害,整個人都面無血色,瑟瑟發抖,可身邊連個伺候的都沒有。
要說李家有多在意這個庶子還真未必,很可能就是拿這孩子當筏子,故意針對玲瓏閣的。
溫梨也猜得七七八八了,冷笑一聲也沒說什麼。
她吃了點東西,又換上見客的衣裳,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唐夫人身邊的婆子就來請她去說話了。
溫梨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塵土,瞥了那婆子一眼。
此時天色都已暗了下來,那婆子引著溫梨進了唐知府的大門,卻伸手把白二林五等人攔下:「我家夫人只請了文娘子,諸位還是在府外等著吧。」
溫梨原本走在前頭,聞言腳步一頓,轉頭去看那婆子:「他們是我的護衛,若是不能一起進府的話,那我便也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婆子開口,當真就往府外走,半點不帶猶豫的。
婆子見她當真不給面子,說走就走,也是氣得要死,忙道:「文娘子且慢,容我派人去給夫人傳個話。」
溫梨便站府門前等著,臉上也不見半點不耐煩,倒是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見,忍不住多看一眼。
好在婆子派去傳話的人腳程也快,並未等太久,便折返回來,讓婆子帶著溫梨去花廳。
那婆子在前頭帶路往花廳走,說起話來卻陰陽怪氣得很:「文娘子倒是好大的脾性,我家夫人也是看你們有了難這才請你過來問問,溫娘子倒好,一言不合轉身就要走。」
「也不知該說文娘子年輕無知,還是說文娘子有恃無恐,什麼都不在意。」
溫梨可不會慣著一個婆子到自己跟前來耀武揚威的:「不知該說什麼就把嘴閉上,說的也沒一個字是我想聽的,一個賤婢連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都不清楚,也白當這麼多年賤婢了。」
「你……」那婆子氣得臉紅脖子粗,有心想教訓幾句,但又想起她是公主府的人,自己在夫人身邊再的臉,那也只是個奴婢,到底還是把那口氣暫且忍了下來。
不得不說有些人就是犯賤,被溫梨教訓過後,那婆子這一路上果真清靜了,就是臉色不太好看。
當然,唐夫人的臉色那也不是很好看,特別是被花廳內擺著的琉璃燈一照,就更難看了。
溫梨倒是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見著唐夫人還能笑意盈盈的與她見禮。
唐夫人麵皮扯了扯,指了指下手的位置,語氣淡淡:「坐吧。」
溫梨便順勢坐了,也不遞話頭過去。
唐夫人等了一會,實在是等得不耐煩了,只得自己開口:「聽說玲瓏閣的玻璃出了問題,傷了李家的公子?」
溫梨心中翻了個白眼,聽說,聽誰說?
人都被你弄進衙門來了,還要在這演什麼演呢。
但面上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是呢,我這還沒弄清到底怎麼一回事呢,玻璃本就是易碎品,如今也不知是玻璃自己突然碎了,還是人為弄碎的。」
她順勢問道:「玲瓏閣的掌柜和滿月姑娘都被帶進衙門了,不知唐大人查案查得如何了,可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又道:「若是玻璃本身質量的問題,玲瓏閣肯定是負這個責任的,可若是其他原因,總不能把玲瓏閣當冤大頭吧,宮裡頭用的可也是玲瓏閣的玻璃,目前也沒聽說發生過什麼意外,或是玻璃自己突然碎掉的情況。」
唐夫人的眼神沉了沉,思索著溫梨這話有幾分真幾分假,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嚇唬人的可能性更多。
要是宮裡都用玲瓏閣的玻璃,那不就成內務府專供了,只要這消息一放出來,大鄴朝有錢的人家怎麼著也要聞著風來,哪裡還用的著跑到復州城,求到自己頭上來。
想通這一點,唐夫人就端起了姿態,捧著茶碗輕輕撇去上頭的茶沫子,笑道:「宮裡頭是不是用玲瓏閣的玻璃咱也管不著,只不過李家告上了衙門,衙門那也是按規矩辦事。」
她看向溫梨:「咱們關係好,但衙門也不能因此徇私是吧,你說玲瓏閣的玻璃好,可要怎麼證明呢,那李家的孩子卻是實打實的傷得很重,如今就在保善堂養著傷,也不知以後臉上會不會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