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新曆十六年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艾瑪每天都要忙很多事情。
修道院的事情不歸艾瑪管，莊園的事情也交給了別人，現在光是橡樹城堡的事情就讓艾瑪忙不過來了。
環形大樓那邊還是交給翡翠負責，橡樹城更外面的村莊也交給了這幾年成長起來的女僕。
艾瑪每天想的最多的可不是拉娜和魚寶的事情，那種事情和她根本沒有多少關係。
因為工作的原因過去看看一次，給點東西就可以了。
位高權重的艾瑪現在最煩心的還是女兒蒂姆的事情。
這孩子已經十六歲，或者是十七歲了。
艾瑪在這個年紀已經成為了母親，可現在十六七歲的蒂姆還是那麼不省心。
她不笨不傻，也不聰明。
長得不醜，也不漂亮。
艾瑪很清楚蒂姆就是一個普通的程度，將來很難成為修女和女僕。
不過這孩子運氣好，從小就是女僕，將來也肯定是女僕。
賽拉文的妻子伊蒂過來作客，和許久未見的艾瑪聊了孩子們的事情。
伊蒂首先聽到了艾瑪的煩惱。
「主人已經答應讓那孩子成為女僕了，你還有什麼不開心的呢？」
艾瑪回答說：「那孩子不會說話，也不懂主人在想什麼，她一輩子都是廚房的女僕，當不了女僕長。」
伊蒂聽到後，詢問說：「如果那孩子像你一樣，就可以當女僕長了嗎？」
艾瑪想了想，「不能。」
「為什麼？」伊蒂追問。
艾瑪已經解開了心中的煩惱和心結，也願意吐露出來。
「沒有人能回到過去，如果我不是一路追隨主人過來，我也不能成為主人的女僕，更不可能成為女僕長。」
「主人比我看的很清楚，我不應該總是對蒂姆那麼嚴厲，她已經很好了。」
艾瑪不再煩惱女兒的事情，她的主人很早以前就溫柔的接納了自己那個不聰明也不漂亮的女兒當女僕。
當女僕已經很好了，是蒂姆一輩子的歸宿。
蒂姆那孩子成為不了女僕長，她沒有自己和主人的一同經歷，註定無法接管自己的職務。
在想通了自己家的事情後，艾瑪找回了一開始的初心。
不管是烏姆還是蒂姆，都不能要求太多，這兩個孩子的人生都已經穩妥了，自己已經把兩個孩子照顧的非常好了，餘下的時光應該是給自己和主人。
「謝謝你，伊蒂，我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托瑞維這次沒有過來嗎？」
伊蒂不清楚艾瑪想通了什麼，很快說起了自家的煩惱。
「賽拉文又娶了年輕的女人，托瑞維已經老了，賽拉文其實很討厭她。」
「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她的胸部像是快要掉在地上的公羊袋子。」
艾瑪點了點頭，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托瑞維就是牧羊女，一個任勞任怨的庫爾人婦女。
牧羊女以前是庫爾人，後來被烏格人抓了當奴隸過著悲慘的生活，再後來成為勞倫斯的奴隸後管吃管住管分配，一直都任勞任怨的接受各種指派。
牧羊女自己有孩子，然後照顧雷格洛的孩子，照顧艾瑪和布爾的孩子，照顧伊蒂的孩子。
艾瑪嘆息道：「我會讓賽拉文好好照顧托瑞維，托瑞維還是主人的奴隸，主人給她的那份工資並沒有斷過。」
伊蒂有些生氣的說道：「我覺得我才是最可憐的，那個女人一點都不可憐，你知道布爾的孩子和她怎麼說的嗎？」
「不知道。」艾瑪突然很想知道。
伊蒂依舊是非常的生氣，「肯尼說會去求他的母親布爾，讓托瑞維去修道院當修女！」
艾瑪聽到後，迅速說道：「這是好事情啊，修道院那裡我經常過去，那裡很不錯。」
伊蒂更加更氣了，「那些孩子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些！我還要自己積攢嫁妝才能去修道院，聽說今年修道院的收人要求又比去年高了？」
艾瑪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主人覺得修道院的修女太多了，讓各地的院長都挑選最優秀的，而且寒冰之地幾個修道院的事情都要他親自過問才可以。」
伊蒂已經不年輕了，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年輕的少婦了，現在是一個胖乎乎的貴族夫人。
貪婪的進食慾望，以及懶惰和不節制的生活規律，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女人。
即使是艾瑪也不再年輕，頭髮里多了許多白髮，但是良好規律的生活，以及精神和身體的放鬆，讓艾瑪每天都乾淨利索的上班管理一群女僕。
艾瑪和以前的變化並不大，反而更加成熟穩重，有一種乾淨知性的知識分子氣質。
歲月的痕跡在她、伊蒂、牧羊女身上，有著不同的體現。
伊蒂已經到了為自己考慮後事的時候了，賽拉文不像是年輕時候那麼迷戀她了。
自從當年賽拉文去豬蹄城殺了她的舊情人之後，就仿佛是解開了心結一樣，對她的態度隨意了很多。
一開始是湊合用，後來有了權利後就娶了更年輕的女人。
「艾瑪，你能不能和主人說，等再過十年，我希望能去渡姆港的修道院生活。」
艾瑪點了點頭，「我試試。」
渡姆港的修道院比普米修鎮的修道院更好一些。
不是普米修鎮的修道院不好，是普米修鎮修道院的院長不如渡姆港那邊好。
布爾是神術者，還是擁有治療能力的神術者。
她的地位實際上非常非常高，遠超過艾瑪和其餘聖女。
除了勞倫斯之外，基本上沒有人能在受人尊敬這方面超過布爾。
如果是威望的話，布爾算是第三。
第一是勞倫斯，第二不是那些狂戰士和將領，而是勞倫斯名義上的母親洛山達女士。
洛山達曾經執掌過農業生產和工業軍事上的調度，她的手下克洛達人基本上都分布在工匠區和橡樹城的神聖軍團里。
先知不在家，就聽洛山達女士的話。
莊園、普米修鎮、橡樹城這三個地方的人都存在這種認知。
洛山達是勞倫斯安排的第一繼承人，有她在就能穩定寒冰之地的正常運轉。
到時候瓦基里和豬蹄城那邊肯定會失控，不過有貝奧夫在，瓦基里人難受一陣子還是會看情況再說，豬蹄城那邊則是早就失去了對抗的資本。
薩麗爾負責每年的軍需發放事情，掌握財政大權。
有布爾和斯黛拉幫忙，只要繼續維持原本的政策和計劃，男巫們也不想惹麻煩，所以基本上可以收縮穩定好局面。
年輕一代人已經陸續成長起來，勞倫斯煩惱的不是外敵入侵，而是家裡的女性太多，照顧起來不僅麻煩，還讓人心累。
過了幾天，勞倫斯收到了艾瑪的信後也想起來好幾年沒見過面的牧羊女了。
勞倫斯很快寫信回復。
親愛的艾瑪，你的來信我已經收到了。
伊蒂的事情不用管她，我給她的照顧已經足夠多了。
托瑞維這些年付出了更多，她養育了許多孩子，也辛勤誠懇的為我做了很多事情。
我允許她隨時去修道院成為修女，她可以自己選擇地點，不論是海港修道院，還是別處的修道院都可以。
肯尼那孩子也不小了，不能總是在賽拉文家裡閒著。
你派人接他們一家過去休息，詢問肯尼是否願意成為星辰教會的牧師。
***
勞倫斯的仁慈並非是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雷格洛和曼德克魯這兩個早些年的打手，這些年差距越來越大，已經十多年沒見過面了。
但是他們兩個現在都過上了以前不敢想的貴族生活，在村子鎮子裡成為了體面人。
在這個野蠻落後的時代里，婚姻並非是所有女性的最後保障。
托瑞維很快和孩子們一起到達了橡樹城，並且思慮了好幾個夜晚，做出了這輩子惟一一次自己思考並選擇出來的選擇。
「我想去莊園的修道院，成為那裡的修女。」
托瑞維沒有選擇肯尼介紹的海港修道院，也沒有選擇別人都說好的橡樹城修道院，而是選了她自己想去的莊園修道院。
沒有人詢問原因，又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選擇。
***
當艾瑪把托瑞維的選擇寫信傳達給勞倫斯的時候，勞倫斯一邊看著書信，一邊聽著芙奧的講述。
在房間裡除了芙奧和她的兩個跟班外，還有低著頭的拉娜，趴在毛毯上好奇四處張望的魚寶，以及恭敬坐在一邊的塔斯娜。
阿雯拉和海蒂等人也在附近坐著，聽著關於修女服失竊事件的前因後果。
「可以了。」勞倫斯喊住了芙奧，點頭說道：「這一次芙奧做的很對，你們身上的白色衣服並非純白無瑕而讓人敬畏。」
「這些年寒冰之地和寒冰之地外面的人，我們的星辰之國的船隻和保護的商隊，都是因為我的威嚴而受到保護，避免了許多不幸的事情發生。」
「我的威嚴是建立在強大的實力上，即使如此這些年來也有不少想要出名的人來挑戰我。」
「拉娜。」勞倫斯溫柔的看著這孩子，「你是被我和其餘修女保護的很好的孩子，就像你保護魚寶一樣，我一直都在很好的保護著你。」
「你沒有芙奧那種為了我的名譽和威嚴去戰鬥的勇氣，也沒有智慧和勤勞。」
「甚至是忠誠都不算多。」勞倫斯無奈的搖了搖頭。
拉娜被嚇怕了，迅速哀求說：「先知！拉娜知道錯了，拉娜以後一定聽話！」
勞倫斯並不奢求拉娜改變什麼，她改變不改變，實際上都沒有影響。
「沒關係，我從你和其餘人的相處中，我也看到了你心懷憐憫的一面，看到了你對魚寶的照顧，以及對於舒適美好生活的嚮往。」
「人總應該有點賴以生存的才能，你性格比較懶散不愛動彈，記性也不好，但是能做的事情並不少。」
「今年就在這裡學一些事情，等明年春天的時候你去莊園修道院裡那裡當修女，那裡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我會讓人教你織布和製作衣服。」
「這種事情在家裡，在床上坐著就能做，你可以平時工作賺點零花錢，當然修道院的事情也要做，那裡的伙食和海港修道院一樣，待遇也一樣。」
拉娜鬆了口氣，在聽到要去莊園修道院後也輕鬆了很多。
雖然在莊園修道院沒有認識的朋友了，但是只要能繼續當修女就可以了。
「是，先知，可是……」拉娜突然想到了什麼，「魚寶的漁場……」
拉娜想到了魚寶的問題，魚寶的工作是在大海邊，離開了大海去山裡就沒有工作了。
勞倫斯微笑說：「沒關係，在莊園旁邊有一條大河，雖然那裡的船隻只能下去不能上來，但是這點高度對魚寶不算什麼。」
「如果魚寶想要繼續留在大海里，那麼也可以在渡姆港修道院那裡繼續住下去，平時會由其餘海女幫忙照顧它。」
魚寶聽到後，迅速爬到了拉娜的腳邊，做出了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
比起工作和漁場，魚寶更在乎能不能和拉娜在一起。
勞倫斯點了點頭，「莊園那裡有寬闊的大河，從明年開始，修女們每年也有一個去海邊玩的假期。」
「我的修女們，不需要一輩子在修道院的高牆裡待著，想出去的時候也可以出去逛逛，我會安排好這個每年七天的假期。」
因為牧羊女的關係，勞倫斯給所有修女都制定了一個七天的假期。
不管是牧羊女還是其餘進入修道院的女貴族，在成為修女之後就和以前沒什麼關係了，現在是勞倫斯的修女。
勞倫斯沒實力去親近所有的修女，但是也不會讓這些修女每天晚上寂寞數黃豆，會給她們安排一些打發時間的賺錢工作，賺取購買零食的零花錢。
也會賣一些化妝品和首飾給她們打扮打扮，畢竟自己也會經常去修道院當垃圾桶聽取她們的意見。
新曆十六年很快到來。
當春天到來之後，過了好幾個月舒服日子的魚寶和拉娜等人就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花了好幾天到達還冰天雪地的山風莊園，拉娜抱著魚寶，在旁邊嚇人的黑色巨狼的注視下，雙腳顫抖的走入莊園修道院的大門。
魚寶也被嚇到了，躲在拉娜的懷裡不去看那隻黑色大狗。
疾風不認識拉娜，對拉娜這個莊園老人的氣味也不熟悉。
但是拉娜穿著修女服，疾風是認識修女服的，所以沒有對她們叫，只是想要記住這個修女和那個奇怪生物的奇怪味道。
疾風不叫，莊園裡的其餘狗也沒有叫，甚至是沒有張開嘴巴露出牙靠近這些修女。
即使是遇到了一些事情，拉娜依舊尚未完全了解她身上這件修女服所具備的種種特權。
很快，拉娜見到了莊園的修女，也見到了牧羊女。
「你是拉娜吧？都這麼大了。」托瑞文看到拉娜後主動過來和她打招呼。
拉娜很快也想起來這位小時候見過的好心媽媽了，興奮的喊道：「是！我是拉娜！」
拉娜第一次遇到自己認識，也認識自己，還能喊出自己名字的人。
牧羊女穿上了白色的修女服，雙手放在身前握緊，「感謝主人，感謝先知，讓我們在這裡再次相遇，可憐的孩子，你這些年一個人過得還好嗎？」
拉娜抱起來懷裡的魚寶，「我過得很好，在渡姆港修道院裡當修女，這是我的好朋友魚寶！」
「嗷~」魚寶高興地打招呼。
牧羊女看著魚寶，微笑說：「我聽說這孩子的事情，是你救了這孩子，把它從冰冷的海水裡抱了起來。」
魚寶露出好奇的表情，它對自己小時候的事情記憶模糊，但是又非常的好奇。
「去我住的屋子說吧，我剛進來她們就給了我一個單獨的屋子，可我覺得這樣不好，我還是習慣和別人住在一起。」
「拉娜，我們住在一起，你小時候我們就一起住過。」
牧羊女很快對拉娜發出了邀請，她身份特殊，莊園的修女資歷都不如她，又是貴族女人，所以就專門騰了一個房間給她。
拉娜沒有一般修女那種規矩感，高興地點頭，「好！」
很快拉娜和魚寶住進了牧羊女的屋子，一個十幾平米的大屋子，同時也是當年艾瑪和布爾還有牧羊女生孩子時居住的屋子。
蒂姆、肯尼、拉娜，還有很多小孩子都在這個屋子裡住過。
有了熟悉的長輩照顧，拉娜很快適應了這個曾經住過，但是如今很陌生的新家園。
魚寶也有了新的游泳池，但是附近有很多狗會過來喝水，還有狗會跳進來洗澡，這讓魚寶只能和修女們一起在修道院裡的暖水池裡洗澡。
外面天寒地凍，大河水域的冰塊還沒有消失。
在失去海邊那種得天獨厚的水域優勢後，魚寶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學會了雙腿走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