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涼甦醒的時候，黑雲壓得很低，雨如斷了線的珠子砸下。
不真實。
但這稀里嘩啦、愈演愈烈，落在臉上帶來接連不斷冰涼觸感的樣子卻怎麼也不像夢中。
「這是……哪裡？」
眼前灰濛濛的一片，有一種黑霧似輕盈的「飄帶」在空中飄蕩，蕭涼手抬起來想抓住，卻什麼也抓不住，只能眸光迷茫的轉而點了點臉上的冰冷雨水。
「啦啦啦！系統7807為您服務~恭喜宿主，賀喜宿主，獲得轉生復活捲軸一張！」一個歡快的聲音，略帶機械，在耳朵裡面響起來，說是恭喜，其實就好像例行公事一般。
「……」什麼？誰在說話？什麼復活捲軸？
意思是，他……活了？他不是已經成了植物人，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嗎？
那個聲音根本不理他的茫然，自顧自：「NPC建檔成功！主線任務開啟！數據傳輸中。」
蕭涼被整得雲裡霧裡，下一刻，腦袋裡面有陌生的記憶灌入——
作為修仙文的前期反派，男主的師兄，蕭涼，是凌霄派二長老江椰的首徒。其惡劣事跡除了處處欺辱、項項責罰男主外，就是奪男主機緣，三番四次妄圖置男主於死地。
而一步一步黑化的男主逐漸長成了外表小白花、內里黑心肝的存在，將原主騙入秘境，徒手抽魂……
魂魄被抽取之後，作為原主靠山的江椰也無法找到他，男主當著還沒死絕的原主面前，一步一步奪走了原主的一切，地位、資源，最後，甚至讓原蕭涼最驕傲的劍——降霜，易主！
最後，用降霜把精神崩潰的原主一劍殺之。
蕭涼大腦宕機了，他穿越到反派身上了？
果不其然，系統7807：「宿主作為反派，需要推進以上劇情順利發展哦～」
蕭涼的意識只在當反派和回去之間掙扎了一秒，畢竟沒有人願意當一個有意識的植物人。
「哦，」蕭涼還有些不習慣，些許艱澀的開口，「問一下——」
系統7807：「請說。」
「只有死路一條嗎？」
系統7807也不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哈哈兩聲，回覆：「劇情還沒開啟捏。至於有關宿主的問題，可以獲得任務點之後自行探索。本系統原則只約束，不負責，不擔保。」
一人一系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意思是，系統只對男主負責？
系統7807：「好啦好啦，振作起來，宿主！好好工作，好處大大的有！馬上，任務線就到達了哦。」
任務線？
蕭涼眨了眨眼睛，撇過頭，看見了身旁一把躺在地上的劍，通體雪白、靈光閃耀，鐫刻著瑰麗優美的刻紋，應該就是自己的劍——降霜。
伸出手，通體流光的長劍握在手中，銀光一閃，鋒利的劍氣盪開，那些綢緞般的黑霧瞬間破碎。
雨水消失，天地霽明，哪還有剛才黑雲壓頂的樣子！
與此同時，一聲「啊！」的尖叫聲在不遠處響起。
系統7807：「完成任務可以獲取任務點，請宿主努力完成任務！」
眼前之景宛若鏡像紛紛破碎，七八個渾身是血的凌霄派弟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一個史萊姆般的透明藍色狐狸亮著獠牙，正前方朝蕭涼尖叫。
這就是，水精，剛才的尖叫也是它發出來的。
而它慘叫，正是因為自己的爪子剛被降霜削去一半，斷口處往下流著一種粘稠的藍色液體。
持劍的蕭涼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系統的原因，他和此劍此身體契合度極高，所以他能感覺到，這是一副健康，甚至於強大的身體。
他抬起眸，漆黑眸子閃爍的光芒如長夜見曦光。他有多久沒感覺到，這種感覺了？
水精顯然不知道它面對的是怎樣的對手，只知道拜眼前之人所賜，自己受傷了！仍朝著蕭涼憤怒的尖叫。
「鋥」，是拔劍的聲音！
一瞬，那人已經貼近自己！水精嚇得炸毛，凌然的殺氣片刻就出現在身側，還帶著難以反抗的靈力波動。
狐狸身體先一步反抗死亡的威脅，渾身豎起跟炸開的狐狸毛一樣的水刺。
強勁的劍氣和凌厲的靈氣襲來！
「嗷！」
水精立刻釋放了渾身水刺，炸開宛如利矢般朝四面八方飛射而去，但與此同時，整個身體縮小了一半，勉強只被降霜堪堪削走了半邊耳朵！
「嗷嗷嗷！」水精哆嗦著連滾帶爬的遁入旁邊的水窪。
蕭涼後退一步，靈力震開襲來的水刺，旋即看著那個水窪，很顯然，現在已經追不上水精了。
倒下的弟子也陸陸續續甦醒，睜眼就看見這一幕，紛紛攙扶著起身——
「大師兄，這水精起碼有百年修為。」
「太可怕了，我們居然昏迷過去了，多虧了大師兄，不然我們可能就折在這水精手中了。」
「師兄好厲害！」
蕭涼轉身，眨了眨眼，進入角色很快，溫和一笑，收劍入鞘，「都沒有受傷吧？」
「沒有，多虧了師兄。」眾人附和，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一個小師妹面上猶豫了一下，「蕭涼師兄，大家都出來了，但是，好像……顧聽雪沒有出來。」
系統7807：「叮，雨鬼第一幕：雨幕遺落，開啟，請宿主觸發原劇情。」
蕭涼臉上的笑緩緩收斂起來。
顧聽雪，原文男主。
也只有這個小師妹敢說，其餘弟子是不敢吭聲的，眼巴巴的看著蕭涼，這位首席弟子和顧聽雪之間的齟齬，他們可是看在眼裡的。
只有一個看起來機靈的，見蕭涼久久不語，登時站出來，「啊，陳師妹。顧聽雪修為低下、見識粗淺，水精已經被師兄重創，師兄說不定是想讓他多歷練歷練！」
「師兄，真的要……這麼做嗎？」小女生面容怯怯，囁嚅。
那人聲音拔高：「大膽，陳師妹，你這是在質疑師兄嗎？」
陳師妹立刻低下了頭，不再吭聲。
「……，」看起來，自己還是有小迷弟的，蕭涼順利翻過這救不救顧聽雪一篇，隨口一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人臉上一僵，坑起顧聽雪頭頭是道，被蕭涼這一問，竟然有些結結巴巴，臉上還有些不可置信的委屈。
「師兄啊，我是崔枯啊，小枯啊！」
蕭涼歪了歪頭，嗯，不認識。
嘩啦。
一陣翻騰的水聲響起，像是溺水的人奮力躍到水面，汲取氧氣般。
眾人看過去，原來是一處窪地，水精能進水窪，水窪也肯定能藏人，很可能就是顧聽雪。
蕭涼也注意到那處濺起水花的窪地，但他沒有多餘的動作，將降霜隨手一拋，靈氣閃過，劍身緩緩消散。
烏黑的眼睛掃了一下，蕭涼抬腿，語氣淡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