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章 爭寵

  流光容易把人拋。

  流光閣里，姜氏正在繡香囊，而沈姝儀也坐在旁邊安靜的看著書。桌上的燭火時不時噼里啪啦的炸一下，聽著外面的大雨傾盆的聲音，沈姝儀心中真的是莫名的平靜 。

  這樣日子也真是愜意，倘若這輩子能一直跟姨娘在一起，無論日子怎麼清苦她也是情願的，可是這個世道女子被束縛，被禁錮，姨娘沒有兒子，只怕這一輩子也要被關在這後院裡了。

  所以，她必須要細細的謀劃一番。

  「姨娘，老爺過來了。」婢女一臉驚喜的來報，姜氏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了，準備出去迎接。

  沈姝儀這才攔住了她，然後打發了屋裡的婢女退下，各司其職。她看著依然在繡香囊的母親，心中嘆了口氣。

  「姨娘，女兒知道您性子溫柔，不爭不搶，可您總的得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女兒考慮，倘若您能得一個兒子，那么女兒和您就都有了依靠了。」

  姜氏看著燭火下映照的美麗的面龐，想著女兒庶女出身，以後沒個親兄弟，在夫家受苦了也沒人去給她撐腰。

  但實在是，這麼多年，她早對沈父沒有了那份悸動的情懷了。所以，這些年裡，即使沈父偶爾來，自己也不咸不淡，漠不關心，他覺得無趣也就不再來了，今日不知如何又想起她了。

  可女兒的一番話，點醒了她，她沒有兒子，後半生怕是只有在這後院裡孤苦無依。倘若有個兒子爭氣，等成年以後，自己還能跟著他出府別居。

  眼見著姜氏有些動搖，她想著父親應該也快到了。

  窗外雨勢漸小了，沈姝儀讓人打開窗子，透透氣，滅掉兩根燭火，屋子裡不那麼明亮，反而增添了一點朦朧恬靜的美感。

  「姨娘，女兒就先回去了，您也不必著急，萬事隨緣就好了。反正一切都有女兒在。」隨後便帶著貼身侍女離開了。

  姜氏想了想，又從抽屜拿出了一個顏石青色織錦半圓式的香包，下面垂著的絲帶上綴著綠松石，上面繡了幾朵栩栩如生的靈芝形紋。

  顯然，這是一個男式的香囊。

  沈姝儀剛從姨娘的房裡出來，走到院內的廊下，便看到沈父過來了。

  「女兒給父親請安。」女子微微福了福身，清澈的嗓音讓人覺得舒服。

  沈姝儀是沈默的孩子裡樣貌最出眾的，只是現在年歲小，還未長開，但已然能略微看出幾分絕代佳人的樣子了。

  「這麼晚了，怎麼才回去。」

  「回父親，今日雨大，姨娘不慎受了風，女兒就多陪了陪姨娘。現下正要回去了，就碰到父親來了，想是女兒今日運氣不錯。」不難感覺到少女語氣里的雀躍，也讓沈父內心有了一絲愧疚。

  他甚少來姜氏這邊，對這個女兒的印象，也是膽小話少，跟姜氏一般無趣。可女兒對她卻始終保有孺慕之情，令他動容。

  「你有心了。好了，夜已經深了，快回去吧。好好伺候小姐，雨天路滑，小姐身子弱受不得寒，去吧。」

  男人難得的囑咐了幾句，便信步朝著院內的主屋去了。

  剛路過窗邊，他便駐足停留了。

  雨打青石，微風拂紗，雕花木桌前正坐著一婦人，蹙著眉仔細的理著手中針線，昏黃的燭火搖曳，像是池中春水泛起了漣漪。

  所謂美人如花隔雲端，這種朦朧的距離感讓人沉醉不知歸路。

  不知過了多久，小廝手中的燈籠都快要滅了。姜氏終於抬起了頭，看見了站在窗邊的他。

  「老爺，您怎麼不進來，外面還下著雨，小心受涼了。」姜氏起身打開門，迎他進去。隨即便去桌上給他倒了杯熱茶，又吩咐下人去打了熱水送過來。

  「老爺一路過來，肯定是受了寒，我讓人備了熱水，老爺去泡一泡去去寒。」

  女人殷勤的態度，讓他十分享受，之前在正院受的氣，早就煙消雲散了。他朝女人揮了揮手，讓她坐下。

  「那些事自有人去做，我許久未來了，你就不想陪陪我？」看著女人臉上慢慢浮起了紅雲，男人心情大好。

  「老爺是做大事的人，怎能時常來看妾身呢？妾身明白老爺的不易，只是姝兒時常會念著老爺，身體是否康健。」聽罷姜氏的話，男人更加愧疚了幾分，他走上前把女人攬入懷中。

  「清兒，苦了你了，你把我們的女兒教養的很好，我看著她就想起你剛來我身邊的時候，像一隻迷路的小兔子。」

  「老爺你慣會取笑人。」

  女人用手輕輕拍了他，離開了他的懷抱。害羞的入了內室。

  美人幽香引人醉，他大笑著也入了內室。

  雨後的夜晚，格外的寂靜。只有青瓦上未乾的積水一點一滴，啪嗒啪嗒的打著廊外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