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姨坐在桌邊，桌上擺著兩大盒頭花。
這些頭花，一盒是莊子上的那些婦人閨女做的，另一盒則是清水巷這邊的人做的。
大概是手不巧也不可能被選上來做這精細活兒，兩盒頭髮都做得精緻又好看。
蘇大姨一會兒拿起這件，又拿起那件，好一陣欣賞。
瞧瞧，人家這手，是怎麼長的呢！
你像她，就沒那個耐心！沒那個天份！
蘇黑丫小時候有一個洋娃娃，娃娃身上就只有一套衣服。
但蘇黑丫的那些同學，不光能有好幾個洋娃娃，那給洋娃娃換的小裙子，都有滿滿一大盒！
蘇黑丫那不是回來就哭麼？
那會兒她手頭也不是太寬裕，這不是就想著乾脆自己給蘇黑丫的娃娃做幾套唄。
誰知道才做了一個筒裙，就把手指頭扎了三四個血洞。
後來還是咬牙，也去買了一盒小裙子。
不過蘇黑丫好像也懂事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跟同學們比這比那的。
蘇大姨挑了兩朵，在素梅的目光下塞到了袖子裡。
卻是對素梅笑笑，「我瞧著這兩朵怪好看，收著時不時拿出來玩……你記到帳上，從零用里支出這兩朵的錢就是。」
素梅捂嘴笑著應了。
鋪子都是老太太的，老太太拿兩朵頭花，還要用自己的零用里支出錢來平帳，這也是太仔細了，不怪老太太的鋪子能興旺呢！
其實蘇大姨哪裡是給自己玩呢，她是瞧著好看，想給自家黑丫傳過去呢！
而且她剛剛查詢過了，這種頭花的價值不高，傳一支也就花兩個快樂值而已，小意思啦！
她正想得美滋滋，焦嬤嬤從外頭進來，那模樣，略有些怪異。
蘇大姨就打趣，「老焦，你這是什麼模樣？」
要笑不笑，要哭又不哭的。
焦嬤嬤笑道，「老太太，您猜我剛剛見著了誰？」
「誰呀？」
「陸家的！」
素梅已經將這兩盒子頭花收了起來，這會兒就忍不住插話。
「她怎麼來了？」
陸家的是紀氏的心腹得意人兒。
以前可沒少擠兌老太太院裡的人呢。
雖然說後來陸家的倒似是改了一些，可她還是瞧著陸家的不順眼。
「老太太，這可是件稀奇事……」
焦嬤嬤把紀家二姑娘的麻煩說了，搖頭嘖嘖。
「聽說是都瞧了好多名醫了，壓根不頂事兒！這不，不知道是誰往紀家傳了風聲，紀家就派人求到老太太這了。」
焦嬤嬤也是覺得紀家有些個病急亂投醫了。
老太太給下人們的藥，雖然確實是靈，但下人們平時原本就不捨得花銀子去看大夫，而且除了風寒外，那可都是小毛病，藥到病除也不算太過驚奇。
但紀家也是城裡的大戶人家，怎麼反倒是求到了老太太這兒了？
那臉上的痘子，要是名醫都治不好，老太太這邊，怕是也懸乎吧？
「老太太，您瞧這事兒……」
蘇大姨滿是興味地問，「是紀氏派陸家的來求藥的？」
哈哈哈，紀氏整天鼻孔朝天的，這下子是覺得臉上無光了吧？
還只派個婆子過來問事兒，還是輾轉託的焦嬤嬤！
「是哩，老太太，陸家的來的時候，還帶了不少的禮品。哎喲，半斤燕窩，五斤花膠，十斤碧粳米，十斤血糯米，四匹緞子，四匹綢子……」
素梅驚呼，「呀，這禮可是實在不少。」
蘇大姨又問，「這是送給你的，還是送給我的呀？」
焦嬤嬤老臉微紅，「前頭的這些，自然是送給老太太的，這四匹綢子卻是送老奴的，除了綢子，還有兩匹細布，一罈子老酒，一封點心。」
素梅打趣道，「這定然是想著讓焦嬤嬤為她們說話呢！」
蘇大姨目光一轉，「以我對紀氏的了解，她可捨不得拿出這麼厚的禮，多半還是紀家出的。」
「那陸家的可在麼？你將她叫過來說話。」
陸家的走進堂屋，看到了正坐在太師椅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頭戴抹額，身穿了珠灰色的大袖，墨綠色的褶裙，一手搭在桌邊，嘴角微微含笑，也正看向她。
她的眼神都不由得恍了下。
這是老太太？
怎麼才半月不見，老太太好似年輕了十來歲一樣！
而且從前那陰鬱不快的模樣，已經完全變了，如今反而是眉目舒展，眼神明亮。
聽到旁邊的焦嬤嬤咳了聲，陸家的趕緊給老太太行禮。
「老奴見過老太太，老太太一向可好？我們太太和老爺一直惦記著老太太呢！」
蘇大姨微微點頭，「好，都挺好的！」
「老焦，快扶陸家的起來……」
「聽說紀家的二丫頭，臉上的痘長了好些，都破相了？」
「是啊，這都小半年了，吃了多少藥，看了多少大夫，都還沒好呢，紀家太太急得瞧不著覺，二表姑娘躲在閣樓里不見外人，實在是沒有旁的法子了……這不，就想來求老太太，沒準老太太這兒的靈藥也能管用呢？」
蘇大姨一聽，就想著多半是青春痘了。
說別的，她可能還不太知道，這青春痘，她可是太知道了。
蘇黑丫十三歲上初一的時候，可不就得過來著？
幸好那會兒領著黑丫去了皮膚科，人家大夫給開了些藥片，維生素，還有外塗的藥膏……那會兒她是生怕小姑娘家家的，再給留下印子，那監督孩子塗藥吃藥，換洗衣服和枕巾的極其上心，等到半年後，黑丫那小臉蛋子上頭光溜溜的，啥也沒有了，這才算是鬆了口大氣。
雖然紀家的二姑娘是紀氏的侄女，但小姑娘是無辜的啊。
而且不光能得禮物，還能打開她的知名度，提高快活值呢！
她心裡已經有點想接下這個事，但話還是得先疊甲。
「親家二丫頭，我記得也是見過的，是個齊整小姑娘，好好的小姑娘，怎麼就 得了這個？不過聽說年輕的小子姑娘，若是飲食作息不注意，倒也確實容易得上這個，一般就算不治，過上幾年，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