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認罪。🐊💣 69𝕤𝕙υא.ςOᗰ 👤♖」
一名紅袍大臣出列,跪在地上請罪。
「刑部侍郎,陳謙……」
大殿內,官員們面色變換,神情不一。
「陛下,臣請罪。」
又是一紅袍大臣站了出來。
這一次,琅琊士卒的官員表情都不太好了。
因為後面出列的這位是琅琊一系的核心成員,出身翰林院,兵部左侍郎,侍講學士,曾大海。
這位平日表現的可是兩袖清風,竟然也收了賄賂。
隨著兩位紅袍大佬站出來認罪,各個方陣中,連續有官員站出來。
請罪之聲不絕於耳,甚至有些爭先恐後的意思。
「陛下,臣有罪,天武三十年收過一間下屬送來的鋪子,後來才知道,那位下屬居然也是收了許家好處……」
還有官員連收取何賄賂,都給羅列出來了,有什麼罪,也給自己定下了。
「陛下,臣也收到過下屬的一張字畫,價值千金,按我大周律法,八章三百二十一條例,應上繳所收財物,罰俸三年,降職削權一級。」一名刑部主事門清,大周律倒是背的很熟。
「……要早知道許家會謀反,說什麼也不會收那幾百兩銀子。」一名大臣更是說的理直氣壯。
……
殿內吵吵嚷嚷,不大一會功夫,四五千大臣,還站著的不足兩千。
大臣們的心思很簡單,暗影司無孔不入,可能他們的名字早就在皇帝龍案上了,與其讓皇帝點名,不如直接光棍的站出來,反正他們問題不大,最多降職。
幾位堂部大佬面色精彩,這裡面有許多人,可都是他們的親信下屬,而他們也確實沒有一點察覺。
右相張禮張了張嘴,最終也是避過頭去,垂目養神,眼不見心不煩。
這些人中,有幾個是他的弟子,翰林院號稱清貴,居然也有不少。
不但大臣們張著嘴,瞠目結舌。
皇帝面色古怪,既生氣,又好笑,竟然能詐出來這麼多大魚,這也是他沒想到的。
「請陛下降罪。」
眾人齊聲高喊。
人多了,大臣們有些底氣,也敢將怨氣撒那麼一丟丟。
非要讓我們都扯下這塊遮羞布,那我們也就不要老臉了,是打是罰,反正罪不致死。
把我們都降職了,看誰來處理政務,看誰最著急。
這也是大臣們現在心中所想。
天武大帝面色陰沉,頭疼的看著下方跪著的大臣,也知道他們在將他的軍。
雖然怒火中燒,但也無可奈何。
不處理吧,有損皇威,而且還不服眾。
處理吧,正如他們所想,滿朝大半都降罪了,還有誰來處理政務。
而且,處理重了也不行,輕了也不妥。
「這……」李牧愣了,皇帝這是捅了馬蜂窩了,名單上可沒有那麼多人。
「這些大人們倒是光棍。」
聽著這些奇葩的認罪方式,李牧有些好笑。
明明是認罪,怎麼還整出喜感來了。
「都是混跡官場數十年的老油子了。」
聽著李牧的感嘆,蕭國公插了一句,「問題都不大,自己站出來承認,責罰會輕一些,最多丟些面子,不痛不癢,但要心藏僥倖,陛下親口說出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現在這麼多人,法不責眾,或許屁事沒有。」
聽著兩人的對話,顧國公也開口,帶著一絲提點,「廟堂水深,除了要有真本事,該不要臉時,就得能放下面子,這才是為官之道。」
知道他們兩位說這話,也是在隱晦的教導他,李牧微微拱手謙遜謝道:「晚輩受教了。」
兩老國公笑了笑,讚許的點點頭。
顧國公岔開話題,「說起來,老夫好像也收到過許文清送的酒……」
「你老就別再去找麻煩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李牧打斷,「看陛下表情有些不太對……」
「也對,看這些大臣的樣子,有點想讓陛下出醜的意思,萬一弄巧成拙了,得不償失。」顧國公從善如流點頭。
高台上,天武大帝皺眉,有些猶豫了,一時間騎虎難下。
這是一個難題。
還站著的大臣們,目光不著痕跡的落在高台上,想看看皇帝是何反應。
大殿內沉寂了片刻,龍椅上天武大帝冷笑一聲,壓迫感十足的聲音響起,「好,很好……你們這是在逼朕呀!」
皇帝的聲音很冷,能聽出怒火,但此時跪著著的大臣們似乎也並不害怕,齊聲,回了一句,「臣等不敢。」爬伏的身子又低了幾分。
此時,這些大臣們心中有一絲莫名的暢快,大抵是在想,大家都別想好過。
「不敢?」天武大帝還壓著怒火,「朕看你們敢得很啊!一個個收受賄賂,還如此理直氣壯,是朕給你們的俸祿不夠多,還是你們的胃口越來越大了?」
「臣等惶恐。」
大臣們依舊是一副光棍模樣。
「說真的,朝廷的俸祿還真有些養不活一大家子人。」顧國公低聲說了一句。
李牧聞言有些不解,直白問道:「不對呀,晚輩曾去過左相府,看起來很奢華,朝廷的俸祿還是挺多嘛!」
兩位國公看了他一眼,搖頭笑了笑。
「整個大周,又有幾個左相府……」
蕭國公開口,沒有明說,但李牧懂了。
「李侯爺出生富貴,不靠朝廷俸祿過日子,不知道也正常。」顧國公嘿嘿笑了一句,但也不是諷刺。
「這一點晚輩還真清楚。」李牧笑了笑道:「我對錢不感興趣。」
「呃……」兩老國公被噎了一下。
蕭國公搖頭嘆道:「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
他眼神在殿內掃視了一圈,「這滿朝文武,包括老夫,看似風光無限,但其實都過的很拮据,一分銀子恨不得掰成兩瓣花,老夫平日在家想喝點好酒,都不敢買。」
「也包括老夫。」顧國公嘿嘿笑道。
「不至於吧!」李牧有些不可置信,大周也不窮啊,朝廷對官員的俸祿也很豐厚,雖然沒親自領過,但他知道。
「嘿,你小子一個對銀子不感興趣的人,知道啥?」顧國公語氣微酸,「你以為都跟你似的,有個叫百萬的爹?」
……
聊了那麼久,兩位國公幾乎也能摸清李牧的性子,說話也就隨意起來。
「哈哈。」蕭國公低頭一笑,「這些大臣,誰家沒有幾百口人,一大家子吃穿用度,人情往來,那樣不需要銀子,朝廷的俸祿雖然豐厚,但也經不起這麼大的開銷。」
這麼一說,李牧也大概懂了。
就像他威武侯府,現在就他一個主人,但府里丫鬟僕人就四五百人,再加上在城內的親衛,這就上千人了。
一天啥也不干就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高門豪宅,這是個人的面子,也是朝廷的面子,是省不下來的。
光靠手上朝廷的俸祿確實有些不好過。
李牧記得,老酒頭好像找他說過好幾次,府里沒銀子了。
但他好像把這事忘了,不知道府里是咋運轉的,回去得想辦法弄點銀子。
「都是關著門過窮日子。」顧國公接著嘆氣,「想喝點好酒都難。」
「您老是知道我家賣酒的吧?」李牧聽出些什麼。
「略知一二。」兩位老國公認真點點頭。
「那有時間給您二位送點去?」李牧有些遲疑。
「倒也不是不可。」
「那這算不算收受賄賂?」看著滿地跪著的大臣,李牧有些猶豫。
「同僚之間的饋贈怎麼能說賄賂呢?」顧國公嘿嘿笑道。
「恩,有道理。」蕭國公點頭。
殿內緊張壓抑的氣氛中,也就只有他們三人能若無其事的聊天。
……
殿內。
天武大帝和大臣們依舊還在僵持著。
李牧目光掃了一圈。
高長青,張禮,林元白為首的大佬們皺眉不語,顯然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不然早就站出來開口了。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百官,內侍全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這樣下去,怕是要不好收場了。」蕭國公有些擔憂的嘆了口氣,「但要是沒有合適的台階,陛下很難妥協,結果怕是不會太好。」
「難辦呀。」顧國公嘆了口氣,嘿嘿笑道:「高相現在可能腸子都悔青了。」
李牧眸光微閃,立刻就明白了什麼意思。
這牽扯出這麼多官員,此事過後,總要有人來承擔大臣們的不滿。
這個人不會是皇帝,那只能是他這位老泰山了。
看著殿內僵硬的氣氛,李牧微微沉思了片刻,突然出列。
兩位老國公驚愕了一下,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陛下,臣有一言。」
清朗的聲音打破了殿內的寂靜。
所有人為之一愣,都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誰在這時候敢亂開口?
高長青,張禮,林元白,徐平西,孫平凡一眾大佬,同時皺眉側目,隨後又舒展開來。
「李,李侯爺?」
大臣們都跪在地了地上,視野開闊,都看的清楚。
官員,內侍們都驚疑的看著那道身影。
一身黑甲,看起來很普通,但穿在李牧身上就顯得很是不凡,英武中帶著一絲儒家書卷氣息。
「哦?」天武大帝也是微愣,冰冷的目光看向李牧時,柔和了幾分,微微笑了笑,道:「李愛卿有什麼話直接說。」
他早就看到了李牧,剛才本來還打算問問李牧有何意見,但見李牧一直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想了想也就算了。
現在既然主動開口,看來是有妥善的辦法解決問題了。
天武大帝莫名的安下心來。
不單單是他這麼想,殿內所有大臣竟然也都有這種想法。
只是李牧的第一句話,就語出驚人,讓所有人都眉頭緊皺。
「臣認為大臣們收一些下屬們的孝敬,倒是無傷大雅。」
恩,說的是孝敬,不是受賄,而且還無傷大雅。
跪著的大臣們細品了一遍李牧的話,眼神一亮。
不一樣的說法,意思就大不一樣
這句話很好理解,受賄和孝敬背後的意思都一樣,看怎麼理解。
天武大帝也在皺眉,看向李牧微微疑惑,「愛卿此話何解?」
「陛下,臣的意思很好理解,也就是說,只要不觸碰到民生底線,收一些銀子也是可以的,臣倒是不覺得諸位大人有什麼錯。」李牧更加直白的解釋了一遍。
不等皇帝開口,李牧繼續道:「朝中文臣寒窗苦讀,軍中士卒投軍征戰沙場,除了想要報效國家,但又何嘗不是為了搏一場富貴,封侯拜相,錦衣還鄉,受人敬仰,讓自己的日子過的更好一些。」
李牧說著,看向高台向正在皺眉的天武大帝拱手道:「陛下也許會覺得,文臣武將忠心報國,但都得到了相應的官位爵位,而且還有豐厚的俸祿,朝廷以不算辜負他們。」
「但是,風光無限的背後,是需要銀子去支撐的,一大家子,僕從成百上千,人情來往,樣樣都是花銀子,朝廷的俸祿雖然不少,但卻不足以支撐。」
「我大周泱泱大國,就算官員們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也要顧及朝廷的面子,不然叫異國人看了去,還不得笑話……」
李牧言之鑿鑿,總歸就一個意思。
初心不變,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收點銀子也是可以原諒的嘛!
許多大臣們心酸,這句句都說到心坎上去了。
他們既要照顧大周官員的顏面,又沒錢,怎麼辦?
只能是整點灰色收入了。
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也是大部分人的心聲,但自古以來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說出來。
這些話雖然離經叛道,卻又令人發省。
眾人皺眉思索,李牧說的意思他們都明白。
但這也不是受賄的理由吧?
收點賄賂確實沒什麼大不了,其實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大家都容易,只要不是太過分,也沒人不捅破,也都睜隻眼閉隻眼。
可問題在於,光明正大的說出來,皇帝還以此為理由,將大臣們收受賄賂的事情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帶過,豈不是在鼓勵大家收受賄賂?
要是別人,肯定就有刻板的官員直接開噴了,但李牧名聲實在太大,即便是李牧所說離經叛道,甚至有些白痴,
他們有些拿捏不准,這其中是否還有什麼含義,也就不敢隨意開口。
跪在地上的大臣們,則早已經將李牧當成了知己。
也只有李侯爺這樣的不凡的人物,才能體會到他們的苦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