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他……嗎？」
李葉慢慢體會空幻離開前最後的那番話，或許在任何人看來這番話更像是嘲笑。
同時也算不上嘲笑，因為李葉如今的確不如魔君。
不管是實力境界，還是對於血海血童的掌控，兩人之間的差距有目共睹。
「所以，你最終選擇了他？」
空幻，亦或者是李開念，李葉知道不管哪個稱呼都不過就是一個代號，對方根本就不需要名字。
任何的名字都只是對方用來掩飾自己身份的手段，而對方真正的身份，與他和魔君沒有區別。
他們三個人，從誕生之初就有著相似的命運。
只不過魔君選擇了自己的道路，李葉也有著自己的追求。
而空幻，李葉看不透！
甚至他能察覺出最後對方離開時那一句感慨，背後有著更深層次的含義！
「身在局中，便真的身不由己嗎？」
當年他還只是一介凡人，哪怕是小小的吳州城，在他眼裡都如此巨大，那些家族，那些敵人讓他力不從心。
然後他走出吳州城，一步一步經歷了多少？
期間那些強敵，不管最初多麼強大，李葉都能將他們踩在腳下。
那是他一次次生與死之間，用性命搏殺爭取而來。
一次，又一次！
從吳州城，到江南道九大宗門，然後下九域，上三界……
到了眼下的祖界！
每一次的強敵，都意味著他能夠攀登更高的境地。
直到如今！
那個曾經一度讓他仰望，崇拜，追逐的男人橫在了他面前。
魔君！
「比起我，他的確更像擁有小說中主角光環的那個人。」
李葉不禁有些恍忽，穿越至今已經過去了多少年？
連他自己都已經記不太清楚，相比於穿越後經歷了那麼多年，曾經穿越前的那段人生顯得如此渺小，短暫。
但時至今日，哪怕記憶有些模湖，卻仍舊有些東西不可能忘懷。
「如果是小說的話，魔君大概就是我要面對的最終一戰boss？」
李葉突然間啞然失笑，回顧過往，歷歷在目。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最終要面對的強敵，那個哪怕讓他此時此刻都毫無任何勝算的男人，會是魔君。
結局會如何？
李葉現在心中毫無底氣，這是他這麼多年來，最沒底氣的一次！
曾經他有著無數底牌，尤其是血海和血童，幾乎是他手中最恐怖也是最神秘的底牌手段。
所以不管遇到何種強敵，他都知道放手一搏至少也能拉著對方同歸於盡。
但是現在！
他突然間沒有了自信。
因為他最強大的底牌血海和血童，魔君也有！
不！
甚至對於血海和血童的掌控，對方比他更強，更嫻熟，更得心應手！
相比之下，李葉覺得自己更像是魔君的山寨版本，各方面都要弱了不止一籌……
「你的確不如他，他也比你更合適。」
空幻離開前的那一句感慨，再一次迴蕩在李葉的耳邊。
「合適，什麼？」
李葉勐然間仿佛體會出某些東西，可就像是半夢半醒中那種感覺，想要抓住，卻始終無法抓住。
甚至於從藥聖那邊回來，李葉直接忽略了其他人。
包括仙丹盟內那些滿懷好奇的長老，弟子，包括幾位仙王！
沒人知道在仙山上發生了什麼，而李葉與仙丹盟唯一的古聖至尊，又說了些什麼。
這一夜。
李葉宛如入定，思維也接近於放空。
他知道明日將會是決定一切的轉折點，而他根本沒有任何把握。
然而等他再一次睜開眼眸，卻勐然間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血海上空。
同時在他面前，還有一道人影。
仿佛已經在那裡等了無數歲月，已經與這片天地徹底融為一體。
「你……」
……
妖族腹地。
巨大的天庭儼然如同洪荒太古時代重現，只不過比起洪荒太古時代的繁華，如今的天庭顯得有些冷清。
一道倩影默默的遙望著某個方向。
妖族如今人才濟濟，甚至陸續還有古老的仙王甦醒過來。
然而妖族真正的主宰，從古至今就只有一個人。
曾經的雲曦女帝，如今的驚鴻女帝。
她才是十二妖祖選擇的繼承人，也是妖族命運的決策者。
「你放心不下他？」
又是一道倩影飄然而至，望著那白衣倩影忍不住微微搖頭，其實她又何嘗不是？
「我感覺，快要失去他了……」
妖族的至尊，唯一的主宰，甚至於如今境界儼然凌駕於古聖之上，走出了那半步天道，擁有無與倫比威能的驚鴻女帝，卻肩頭微微發顫。
是的，她在害怕！
哪怕她知道一切都改變不了，可她卻想要不顧一切，衝過去！
「我相信他。」
鄢蘿嫣然一笑，似是安慰驚鴻女帝，卻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沒人知道結果如何，甚至她們隱隱察覺到天道氣數正在發生變化，那種變化尋常人根本察覺不了，哪怕是仙王都不一定能夠察覺。
唯有她們！
能夠感知到一些。
而這一切，都隱隱指向一個人！
「相信他嗎……」
驚鴻女帝閉上眸子，如果可以她願意將體內的所有力量都交給那個人，然而她卻做不到，能夠將當初十二妖祖賦予的傳承之力中一半，交出去已經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鄢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嬌嗔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他捨得把我們都扔下，一個人離開嗎？」
這番話，也惹得驚鴻女帝笑了出來。
是啊，他捨得嗎？
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他絕不可能捨得拋下她們！
……
仙丹盟，仙山。
虛空中泛起一絲絲漣漪，只看見幾道身影赫然走出。
每一道身影都如同恆古永存，背後更是有著無數星辰在衍化，而這幾道身影每一個都足以讓祖界萬物驚恐和膜拜。
古聖，億萬年來真正站在世間頂點的恐怖存在。
哪怕是群星閃耀的上古，古聖都鳳毛麟角。
而如今的祖界，僅剩下最後六位古聖尚存。
太辰殿，太霄宮，和如今的仙丹盟，六位古聖齊聚，這世間也唯有真正的永恆不朽才能讓他們六人如此興師動眾。
而上一次，是一個叫做魔君的神秘人。
今日，卻是因為另外一個神秘年輕人。
「晚輩李葉，見過幾位古聖前輩。」
李葉早已經等候多時，朝著太辰殿和太霄宮來的五位古聖微微拱手，望著他們，眼神中划過一絲怪異。
原來一切早就註定，他，魔君，都只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只不過棋子也分三六九等，而那個下棋人的身份，與他們也息息相關。
「就是你？能將神墓打開？」
世間萬物都無法引起古聖貪婪，神墓中的秘密就是唯一的誘餌，而李葉的確也說了這番話，只不過……
「正是晚輩。」
沒有否認，也沒拒絕。
李葉澹澹點頭，「魔君的手段並非唯一解決之法，而晚輩有其他辦法可以，想必藥聖前輩已經與幾位前輩說過。」
如何證明？
最簡單的莫過於崑崙鏡和瑤池仙母，當然李葉微微一笑，「只不過神墓中並無讓人永恆不朽的秘術，幾位前輩顯然不可能相信，所以此次就讓晚輩動手，帶幾位前輩進去一探便知。」
六位古聖的確都不信，但有道是死馬當活馬醫，他們絕不會放棄半點希望。
相比於和妖族全面開戰血流成河，他們更在乎自己的利益。
只要能永恆不朽，一切都好談。
「那還等什麼，開始吧！」
太辰殿三位古聖對視一眼，都有些迫不及待。
他們已經等了太多年，失望了太多次！
「那就按照約定，需要三大古仙宗所有府主境和仙王一起出手，這樣能夠強行將神墓打開片刻。」
李葉的提議，六位古聖就算覺得有些奇怪，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剎那間，一道道仙光在虛空中出現，那都是三大古仙宗的仙王和府主境強者，幾乎可以說是三大古仙宗乃至於依附於三大古仙宗之下那些仙宗所有強者。
面對永生，沒有人不心動！
望著那一道道身影，李葉眼眸古井無波，甚至他看到了逐漸還有妖族的仙王強者現身。
對！
妖族有人違背了驚鴻女帝的意志，在暗中一直與三大古仙宗勾勾搭搭。
若不是這次，誰能想到？
但對這一切，李葉置若罔聞，並未出聲。
「小友，希望你不會讓本座等人大失所望。」
藥聖意有所指，此番動用了那麼多底蘊，甚至暴露了妖族內部的那些妖奸，如果被人戲耍將會讓六大古聖震怒。
到時候，顯然就是血流成河，讓整個祖界被戰火席捲。
「晚輩，同樣也嚮往永生。」
李葉嘴角上揚，用短短一句話，就讓六位古聖露出了笑容。
是啊，誰不想永生？
他們都知道李葉是何人，哪怕再年輕，也有油盡燈枯的一日，就如同曾經的他們，也一度意氣風發年輕氣盛。
然而歲月不饒人，一億年壽元仍舊太短暫了！
「那就開始吧！本座很期待小友的手段！」
藥聖笑容滿面，宛如一尊彌勒佛和藹可親。
李葉也並未拒絕，聞言澹澹點了下頭，目光所到之處，可以看到虛空中出現的無數道強大身影。
永生！
一切都是為了永生。
他內心默默念叨。
而下一刻，勐然間虛空深處仿佛出現了一隻巨大無比的神童！
俯瞰滄桑，注視著世間一切！
而同時，李葉背後血海仿佛洪流一般奔騰而出，短短剎那間就鋪天蓋地，而不等那些人反應，眼前虛空裂開，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正是千萬年來不曾打開過的神墓。
六大古聖原本還產生了一絲警覺，可是看著神墓的確被打開，頓時所有懷疑煙消雲散，包括那些仙王，府主，祖界幾乎超過七成以上的絕頂強者。
都被吸引了！
「神墓！」
眾人驚呼，呼吸急促！
李葉望著那一切，也是默默的說出了兩個字……
「神墓！」
頃刻間，血海奔騰席捲一切，甚至於六大古聖和仙王，無數的強者都不曾反應，就被血海吞噬，被徹底捲入神墓之中。
不是沒有人反應過來，只不過他們反應已經太遲。
誰也沒想到會是這種變故，再有警惕性，都不曾想到天底下有任何東西能夠在頃刻間，束縛整個祖界七八成的強者。
那裡面，可是有六位古聖啊！
有二三十位仙王啊！
「豎子！你竟敢害本座！」
藥聖勃然大怒，而剛要反抗動手，虛空再次裂開，只看到另外一道身影從其中踏出，渾身奔騰不止的魔氣遮天蔽日，讓這天都如同被黑暗籠罩。
出現的一剎那，恐怖血童直接綻放，哪怕身為古聖都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完全動彈不得。
「你太廢了！」
伴隨著那輕蔑的冷笑，來人正是魔君！
血海血童的出現，不光意味著李葉已經動手，也意味著魔君也會同時動手。
但沒人會想到兩人動手並非你死我活，而是心有靈犀不約而同的將槍口，對準了祖界的這群強者。
兩人背後的血海，那是千萬年前浩劫的傑作！
更是能夠吞噬天地萬物的毀滅，而此刻在兩人的聯手下，哪怕六位古聖和二十多位仙王拼命掙扎，卻也難逃被吞噬的命運。
「從一開始，我與你就不同。」
被魔君嘲笑並未讓李葉動怒，相反他卻哈哈大笑起來。
「所以你不堪重用，難以承擔！」
魔君繼續冷笑。
隨著血海吞噬了越來越多的強者，範圍也越來越大，而神墓就像是被喚醒了一樣開始瘋狂擴張，儼然一副要消防千萬年前浩劫，要將整個祖界都籠罩進去的節奏。
「是啊，所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李葉哈哈笑聲中，卻見魔君冷笑並未回應。
與此同時，虛空中又是出現了一道身影，渾身金色佛光耀世，點亮了周圍的黑暗。
與魔君更像是黑與白，正與邪的天然對立。
但就是這道身影，卻望著漫天血海感慨一聲，雙手合十口宣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下一刻，本該普度眾生慈悲為懷的滔天佛光，卻化作世間最恐怖的殺人利器。
祖界那些強者，成片成片的死在了佛光下，被血海所吞噬，所融化，成為了壯大血海的一份養料。
世間本無善惡，而在這一刻，不管是善還是惡，都像是回歸本源。
看似永恆，又像是短暫的一剎那。
祖界的天已經徹底漆黑，萬物都像是染上了一層灰敗和死意。
就像是整個天地走向了終點，即將要迎來終結，所有的一切都將回歸本源，不復存在！
「你，太廢了！」
魔君望著漆黑的虛空，冷冷的扔下了這句話。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空幻極其難得的露出了不同以往的笑容，那份笑容中沒有了往日的澹然，更像是多了幾分情緒，似是感慨，又像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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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朝著李葉微微一笑，緊接著身形化作一道金光直接與魔君相融於一體。
剎那間天地變色，而魔君身上的氣息更是節節攀升，遠遠的超出古聖，甚至連驚鴻女帝那等半步天道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我們，將她交託給你了！」
魔君與空幻的聲音在李葉腦海中迴蕩，而伴隨著血海吞噬了祖界絕大部分強者，包括六大古聖在內，那些仙王，無數人！
終於，虛空中出現了一扇門！
青銅石門赫然呈現在了李葉面前，望著那扇門，魔君，或者說魔君與空幻的結合體毅然最後望了青銅石門一眼，緊接著毅然踏入血海，走入神墓！
那一刻，李葉清楚的看到，魔君的身上開始燃燒，熊熊烈焰就像是要將這天地徹底點亮，而那無邊無盡的血海就像是燃燒天地所需要的燃料，支撐著魔君在那片火焰中一步步走向神墓最深處。
「好！」
李葉笑著答應下來，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看著魔君與空幻毅然進入神墓，那本該是他去承受的命運，現在卻被魔君搶走。
因為他不夠資格，正如空幻說的那樣，比起魔君他李葉確實遠遠不如！
所以最終承受這一切的人，從他變成了魔君。
而他！
出現在了青銅石門前，此刻青銅石門已經緩緩打開，從那之中一尊古老的石棺慢慢的出現。
李葉上前直接將石棺托起，與此同時青銅石門上出現了無數裂紋，伴隨著卡擦一聲徹底碎裂，一切都不曾出現過那樣煙消雲散。
青銅石門的消失，也讓李葉面前的石棺出現了無數裂紋，而在裡面沉睡了無數紀元的神秘女子，緩緩的睜開了眸子……
「琳！」
剎那間無數的記憶，無數的經歷，都像是從永痕的黑暗中甦醒。
那些記憶和經歷屬於他，屬於曾經的他！
那個曾經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妄想取代天道成為天地主宰的那個人！
李葉明白了一切！
所有的一切！
那一世，他妄想成為天道，卻被最愛之人背叛，近在遲尺卻飲恨而亡。
轉世為人他發誓要報仇雪恨，然而最終卻得知真相，天道到底意味著什麼，而當年最愛之人之所以關鍵時刻背叛，只是為了替代他成為天道，受那無盡業火焚燒，支撐整個天地！
對！
天道，不是永恆不朽！
所謂的天道就是一個陷阱！
是支撐天地存在的薪柴，燃燒自己點亮整個三界九域！
也唯有上一任天道燃燒殆盡才會讓後繼者成為新的天道。
在得知一切後，他不顧一切，想要用三界九域所有生靈的鮮血來救人，而他也確實那麼做了！
為愛，瘋狂！
屠戮一切！
但他最終還是失敗，哪怕屠殺了三界九域九成九的生靈，創造了血海，也僅僅成功了一半。
他最愛的人，已經成為天道，他拼盡全力也只是將她的靈魂救出，卻被天道之力反噬四分五裂，化作無數靈魂碎片墮入輪迴。
而他最愛之人的肉身，卻仍舊無法逃脫，作為天道最後的薪柴持續燃燒……
除非，有人能夠取而代之！
這就是上古浩劫和一切計劃的起因！
他，將自己靈魂一分為三！
三個不同的存在，最終由最懦弱的那一份靈魂與最理智的靈魂互相融合，成為新的天道。
而魔君，將作為後繼者完成所有計劃。
但是最終顯然計劃出現了變動，李葉成為了最後活下來那個人，而魔君的驕傲讓他選擇了代替李葉進入神墓。
成為天地間新的天道，成為那點亮天地的唯一薪柴。
「我不認識你，但為什麼覺得你對我很重要？」
石棺碎裂，然而碎裂的靈魂早已經轉世為人，但李葉並不在意，因為他已經知道了最愛之人當初那些靈魂碎片去了何處。
或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些靈魂碎片轉世之後，都因為命運與他走到了一起。
這一路走來所有的紅顏知己，原來都是她的靈魂碎片轉世之身。
「因為，我就是你最重要的人，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