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聶虹
「我有些不自量力了。」
聶虹在沉默後回答。
「從山上跟著齊陽還有巴蘿蘭姐一路走下來，我不知疲倦地汲取著所有能學習能用作力量的東西。剛來到玄上的時候，我感覺這個地方我真的是來對了……」
「雖然，這裡的人好像過得不盡如意，所有人的表情上都是一副疲憊凝重的樣子。但……我在這裡真的感覺很快活。」
「就好像我生來就該來到這裡一樣，冰冷的血雨，街旁的腐肉，每一個異常都在令我雀躍，這些東西不僅僅是血……更像是天地間的『靈氣』一般，讓我予取予求……」
「我感覺到了不對勁，但一想到你……就還是忍不住去試了。」
「試過之後更是感覺極好。直到後面我隨著巴蘿蘭大姐來了皇城……一開始大姐和齊陽都在勸我，但這裡有東西在吸引著我。如果我真的能得到那個東西，就能真正擺脫一個無謂的『天才』角色，成為真正能做些什麼角色……」
「不再只是受擺布的人，迄今為止沒有安提相救我大概已經死遍了混夢界各處。我還是想要，能成為最初夢想中的人，真正的英雄……從安提你的羽翼下長大，飛出去……」
安提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口。
聶虹抬起頭：「那個皇帝……好厲害。雖然感覺應該還是不如安提你……呵，但也是我僅見的高手了。如果能變成他那樣，多少也能夠得上一點你了。」
「螃蟹還有離雨姐……各有機緣，我還差得遠……」
「然後，我就在皇陵外被那皇帝的攻擊波及，掉到了這個地方。」
「吱吱！」肥嘟嘟也蹭到了旁邊來。
聶虹看了它一眼，笑道：「你還沒走啊，你跟著我汲取了這麼多氣血，就算共生解除你也能獨自過得很好，為什麼還在啊……」
「吱吱！」
安提從旁伸手，觸及了聶虹所坐的椅子。
片刻後，直接將右手擰斷，啟用了奇蹟義手幫忙分析。
聶虹靜靜看著安提的動作。
直到奇蹟義手隨著再生消退，安提收手站起。
血支柱還在，但是完全被外面這層血肉給牢牢包裹，以另一種形式存在於這片血肉之中，另有一個意識同樣存在於這廣大血肉之中，那就是「太歲」了。
攻擊性很強，安提剛試探了一下就被它劇烈地震退。
有種熟悉的感覺，濃郁的負面情緒，和異鄉人類似。
不過異鄉人的負面情緒很純粹，都是安提自己的。而太歲的，則一片混亂。來自人類，來自牲畜，來自天地之間。
但是，太歲的意識現在和聶虹的卻結合得非常好。
有種……聶虹才是這些肉塊真正主人的感覺？
太歲對聶虹也沒什麼反抗的意思，仿佛就該如此一般。
只是意識相溶的同時，聶虹的生命也已經完全與身下的「座椅」，乃至其所象徵的血支柱完全相融在一起。
不是去容納支柱，而是改變了支柱的存在形式。
借用了支柱上的象徵印刻，在支柱上印刻上了數不盡的東西，然後將其影響變化，沉積萬年得到的答案，最後交給了聶虹。
支柱就是太歲，太歲就是聶虹，聶虹就是支柱……
詭異的存在形式。
那位將血支柱帶回的僧人，這是他最後希望得到的嗎？
聶虹的生命形態竟是和血支柱如此接洽，無縫兼容。
……龍葉？
「我已將種子散布出去，它們會茁壯成長，終有一日，其中的一棵，將回到故鄉……」安提腦海中回想起之前在血霧中看到的，龍葉戰敗於萊巴昂斯之手時最後的一番話語。
就和琳塞的靜水眼眸傳承這麼多代，最後奇妙地傳承到了藍星的林驚鴻身上一般。
龍葉散布出去的種子，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同樣傳遞到了藍星。
竟是如此……
「能起來嗎？」安提看著聶虹，發問。
「不能起來，我不能起來。」聶虹輕輕搖頭，回答後又重複了一次，不像是在說自己做不到，而是在說自己不願意做。
「為什麼？」
「玄上這千年來的罪業深重，太歲飽受其中。它現在服我，因為我願意坐在這，陪它，一同鎮壓消化那些業。還有這坑洞下的大深淵，我必須坐在這，將血的力量滲入其中，鎮壓這大裂口。如果起身，這下面的東西同樣會造成大量的傷亡……」
聶虹沙啞的聲音輕緩地講述著，沒有什麼激情，陳述著悲劇的事實。
「玄上的事，與你何干。」安提淡淡地問道。
對此，聶虹沉默了許久之後，低頭，閉眼，再抬頭，直視安提。
「那，安提，我們的世界，與你何干？」
「我身後有人。」
「我身後也有人，我的血來自混夢界，來自玄上，來自曾經的魔胎聖嬰龍葉，以及那位老和尚……」安提看到的，同樣是聶虹看到過的。
「那種他人的使命與你無關，你只是生於藍星的一個傻子。」安提本無意反駁，但意外的是，話語下意識地從口中脫口而出。
說話的不是他……
「這個世界的使命也和你無關啊……安提……那些存在把你帶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也不曾與你商量吧……」
「你知道了多少？」安提問道。
「支柱紮根於世界，世界的流動同樣能追本溯源，世界所知道的我自然知道了……」聶虹道，那張疲憊的臉上，卻很是堅定。
「我看到了很多……安提……你真的……真的……太累了……不該啊……」
「為什麼我們的事情最後要讓你去！？」
「洛希思自己不願承擔！萊巴昂斯沒能成為『最強』！布拉杜蕾拉生不出至強之子！奇蹟雙子解體後放手釋然！天地手承擔不了希望！反奇蹟只有一片虛無……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啊……為什麼最後是你啊……安提……」
聶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頭，情緒激昂，顫抖著。
「吱吱！」肥嘟嘟有些焦急地叫著。
聶虹抬手安撫住它，然後抬起頭，看著安提道：「你是我最尊敬也最憧憬的人，從那個小鎮開始，到現在仍是，未來也會是，我想成為你一樣的人。」
「所以，我會坐在這裡……」
安提正要說話。
聶虹便接上說道：「安提……你來這裡真正的任務，另有其他對吧。」
安提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血肉之樹，又收回視線：「當年礦坑前的恩怨，你還耿耿於懷啊。」
「哈哈，那不至於……」聶虹笑了兩聲。
腳下血肉蠕動，聶虹的腿上隨之伸出無數血肉根須刺入地下紮根，建立了短暫的聯繫。
嘎吱——
他掙斷了身體與椅子的連接血肉，二者撕裂分離。
安提緩緩後退拉開距離。
白髮蒼蒼的聶虹挺直站立，身形已經比安提還高出一個頭，長發無風自動，身上的血肉鎧甲增殖，棘刺生長，尤其是手臂處更是形如鋒利的刀刃。
「如果我贏了你，那不只是玄上，混夢界的這份我也要替你受了。」聶虹斬釘截鐵地道。
「如果你做得到的話。」
安提與之對視，面無表情地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