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想到了自己的下場很有可能和他一樣，腦袋也被人踩得稀巴爛，得有多疼啊。
也或許是想到了曹宗主曾經一次次跟我說，有朝一日屠手覆滅的話，一定要幫他在紅樓那裡說說情，不敢奢求有功，只望免除罪過！
我也每次都答應他，說沒問題，都是小事，憑咱和紅樓的關係，分分鐘讓你平安回家。
我從來沒覺得這件事有可能完不成，還不是板上釘釘的嗎？
李天子不給辦，我就不認他這個爹了！
但一轉眼，就天人兩隔，他別說是達成願望，就連屠手覆滅的那一天都看不到了。
此情此景，讓人如何能不難過？
還或許是想到了曹斌，昨天晚上他還和我一起喝酒，嘮叨他和他爹的那點破事，說他爸管得他太嚴了……
他也不會想到，自己現在連爹都沒有了，以後再想聽到那些嘮叨聲也無機會了！
種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使得我的心裡極其難過，眼淚忍不住淌了出來。
「現在知道怕了？遲了！」看我流淚，小卓子冷笑一聲。
「那也倒不至於！」我甩甩頭，將眼淚憋回去，同樣冷笑著說：「殺了那麼多人，值了！」
「哦？你殺過誰，說來聽聽。」暖玉格格來了興趣，幽幽問道。
「國內國外一堆域主，我就不一一點名了，有的不是親自死於我手，但是也差不多，和我脫離不了關係！還有上一任海天王，也是我和李天子聯手幹掉的！嗯，朗監丞、滿大人……對了，赫明珠，也被我殺掉了！」我隨口說著，反正活不成了，好好刺激他們一把！
聽著前面，暖玉格格還一臉淡定，仿佛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直到最後一句話出口，她的眼睛才瞪大了，整個人吃驚不小：「你說什麼，赫明珠死了？！」
「死了！和他那個兒子赫子兵一起！」我冷笑道。
暖玉格格轉頭看向小卓子，後者立刻摸出手機打電話。
原來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片刻後，小卓子放下手機，沖暖玉格格點了點頭，顯然是印證了這一消息。
「怎麼死的？！」暖玉格格立刻看向了我，顯然想弄清楚前因後果。
「那辦法可多了，偷襲、暗殺、邀請外援……嘿嘿，咱們都是幹這個的，真想動手的話，怎麼都能殺掉！」我當然不會出賣夏無蹤。
本以為暖玉格格會大發雷霆，直接一腳踩爆我的腦袋，但她只是靠在椅子背上，半晌沒有說話，一張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緩地道：「死了也好，省得總是有人在我這裡指手畫腳！」
「算你小子立了一功！」小卓子指著我說。
「……」然後呢，能頂什麼用，放我一條生路啊？
「所以，你現在承認自己是李天子的人了吧？」赫明珠的死，並未讓暖玉格格沉默太久，甚至提都不再提了，再次進入今日的主題。
「準確來說，我是虎出山的人……主要聽李虎的，和李天子不是太熟。」都到這時候了，我也得給自己漲一漲臉，不能把所有功勞都冠在別人身上。
不然不是白死了嗎，起碼也得留個身後名吧？
屠手將來覆滅，咱不說功勞最大吧，軍功章好歹也有我的一半是不是？
「原來如此……」暖玉格格突然眯起了眼：「李虎，他現在怎麼樣？」
「……挺好的。」作為我親小姨，她問一聲也很正常，所以我說：「在幕後，運籌帷幄。」
「他在哪裡？」暖玉格格又問：「聽說他拜師夏無蹤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原以為他在北馬島，和他父親團聚了，但我去了幾次，也沒有見過他。」
和提到李天子時的又愛又恨不同。
暖玉格格問起我時，似乎只有關心和關懷，並不遮掩一位長輩的愛護。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想，要不承認自己就是李虎，直接撕開面具和她相認，沒準還能放我一命？
但片刻後，我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自己害了屠手那麼多人，自始至終都在和她作對，臨到頭又想利用親戚的身份逃過死劫，是不是有點太無恥、太不要臉？
我一向不覺得自己是多么正直的人，但也不屑於做那樣的事！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我搖搖頭。
「你說吧。」小卓子插嘴道：「格格是李虎的親小姨，不會傷害他的，就是問問。」
「……真不知道！」我咬牙道：「我們一向是電話聯繫的。」
「好，你給他打個電話……我想和他說兩句。」暖玉格格呼了口氣，看上去仍舊面無表情，聲音卻微微有點顫抖。
「……你和他有什麼好說的？！」我突然來了氣，扯著脖子說道：「他母親被屠手的人殺死，你覺得他能跟你對話麼？！」
「不是我殺的！」暖玉格格竟也跟著激動起來。
「是不是屠手的人殺的？！」我抬起頭，怒氣沖沖地說：「屠手的人殺了你親姐姐，你一點作為都沒有，不就相當於默認嗎……你和他對什麼話，他可能理你半句麼？！」
「什麼態度，怎麼和格格說話的？」小卓子沖我罵了起來，甚至奔過來想教訓我。
但暖玉格格再一次攔住了他。
「他說得沒錯……」暖玉格格長長地呼了口氣：「我和李虎確實沒法對話……我對不起他，也沒有臉見他……」
「怎麼沒臉？！」小卓子漲紅了臉，面色激動地說：「當初他們要連李虎一起殺掉，是你百般勸阻，甚至不惜和赫明珠翻臉，才勉強留下他一條命！否則的話，他就是有一百條命，現在也掛掉了！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更沒有對不起李虎！結果呢，養出來個什麼玩意兒，他和他爹一起來對付你，殺了咱們多少的人！」
「不要說了……」暖玉格格搖了搖頭，面如死灰地說：「我雖然護過他一次，但沒護住我姐姐的確是事實……他恨我也是應該的，和我作對也是應該的。」
「……格格，您總是這麼善良！明明是為了他們好，卻一個個都來和您作對……天底下沒有比您更善良的人了！」小卓子氣得跺腳，可又毫無辦法。
「別說了，別說了……我自己選的路，自己走！」暖玉格格還是搖頭，像是要把這些東西統統拋之腦後，隨即又看向我，面色嚴肅地說：「崔青玉，李虎的事不提，繼續說你的事！」
她呼了口氣，眼神重新銳利起來：「你是李天……虎出山的人，足以說明之前都在撒謊！崔青玉是真的已經死了，齊天樂也沒有給過崔家什麼秘籍和丹藥……說，你到底是誰，一身功夫又是怎麼來的？」
「我就是崔青玉！功也是我自己練的，你愛信不信。」我懶得和她再廢話了，也做好了受死的準備。
「格格，別跟他囉嗦了，我直接上手段，看他能撐得了幾時！」小卓子冷笑一聲，邁步就要朝我走來。
這一次，暖玉格格沒有再攔，顯然默許了小卓子的動作。
我咬緊牙，心想這次真的栽了，以前沒少拷打別人，各種酷刑也都上過，這次終於輪到自己了……
果然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無論怎樣，我都要堅持到底，絕對不能拖大家的後腿！
「踏踏——」
「踏踏——」
小卓子走到我身前的同時，也有腳步聲從門外響起。
有人走了進來，喊了一聲：「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