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莞，前段時間我偶然間在網上看到了你的拍攝作品，很喜歡，所以特意找到你，想找你做我的攝影師。」
她的語氣柔和而平靜，沒有絲毫攻擊性，眼神卻漆黑透亮，莫名叫賀南朝心頭一顫。
他低頭避開視線，喉頭微動，語氣仍舊有些乾澀。
「要讓你失望了，我暫時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相較於神態間的迴避，事實上賀南朝的語氣是格外堅定的，甚至帶著些許不容置疑的意味。
這樣的態度完全在姜莞的意料之內。
因而她執起桌上的茶杯輕嘗了一口之後，便繼續柔聲道：「一個月前我和你一樣，失去了世上唯一的親人。賀南朝，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我也知道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
賀南朝心頭莫名緊縮了一瞬，總算抬眼迎上姜莞的目光。
他倒沒有疑心姜莞是如何知道的消息，畢竟這件事在西停街這樣幾乎沒有秘密的地方不過稍微打聽打聽就能一清二楚。
「我想儘快在這個仿佛只要擁有權利和財富就能肆意妄為的地方徹徹底底地站穩腳跟，而不是任憑那些人拿捏、欺辱，你也是，不是嗎？」
這些字眼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砸在在賀南朝心裡，他眼眶裡的酸澀有那麼一刻差點克制不住。
是啊，前一天都還滿心期許等待他回家的父母，轉眼間就徹底離開了他，始作俑者卻甚至從始至終連面都沒露過，就能輕而易舉擺平一切，以致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案。
無論他做出什麼努力，嘗試什麼辦法，都無濟於事。
「只有強大，才能讓那些人無法再不費吹灰之力就捂上你的嘴。」
前生的賀南朝當然最終解決了遺憾，但他在痛苦之中掙扎了數年才悟出這讓人無奈的事實。
現在姜莞要做的，就是提前讓賀南朝清醒過來。
「我該怎麼做？」
賀南朝仿佛是憑藉本能般地問出這句話，語氣茫然而木訥，只有姜莞能清晰地看到男人原本沒有絲毫生氣的眼裡分明燃起一簇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
姜莞對這光芒當然再熟悉不過。
野心罷了。
四目相對之時，姜莞緩緩啟唇：「你就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賀南朝，我向你保證，我們……會是最契合的合作夥伴。」
＊
傍晚，江正律所。
江敘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昨晚竟然在那個叫莞莞的新主播直播間看完了整場直播，還頭一次刷起了禮物。
甚至這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的腦海里竟然今天幾次浮現出那道分明只著一襲樸素白裙身段卻又比之美玉還要柔軟窈窕的身影……
江敘記得她的話，她之後每晚都會直播。
但昨晚進直播間的觀眾都沉迷於和姜莞聊天無法自拔，以至於甚至都沒有人記得問姜莞晚上具體是幾點開播。
思及此，江敘抬手看了下表。
現在正好是七點。
他指尖摩挲了下手機邊沿，終究還是找到那個熟悉的直播軟體，而後徑直點開了關注列表。
然而莞莞的帳號ID上並沒有正在直播的顯示標誌。
江敘眉心稍蹙，莫名有些失望。
但指尖卻在下一步點進帳號主頁之後，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驟然僵滯。
他的呼吸都緊促了幾分。
眼前的畫面於感官而言實在太過賞心悅目，也太具有衝擊性。
這是一種，客觀到極致的衝擊性。
這是一段時長十三秒的視頻。
入目便是一道讓人瞬間屏息驚艷的曼妙身影。
女孩背對著鏡頭慢慢悠悠行走著，漆黑瑰麗的發被鬆鬆地盤在腦後，背極纖薄，漂亮的蝴蝶骨恍若下一秒就要破翅欲飛。
極簡的絲質長裙緊緊包裹著她嫵媚而曼妙的身段，露出的一小截細腿和踝骨白得晃人眼。
她就這樣隨著視頻中一段慵懶吟唱的音樂鼓點一步一步遠離鏡頭，不盈一握的後腰間淡紫的系帶也隨著她的走動勾魂兒似的搖晃蕩漾。
直到視頻的最後兩秒，她才仿佛聽到了什麼，輕輕止住步伐，而後緩緩側過面龐。
於是江敘於此生第一次嘗到了所謂相對靜止的滋味，他一向理智而刻薄到極致的大腦像被外來者侵襲了似的，全然被咚咚作響的心跳聲代替。
然而也就在女孩馬上就要回過頭來的瞬間，視頻就此戛然而止。
偌大的房間也由此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江敘才終於不得不承認一個可怕的事實。
她即使不露臉，也能輕而易舉將人勾得神魂顛倒。
而被蠱惑心神的人只會繳械投降，就此認栽。
包括他。
當然，也包括見到這條視頻的其他人。
【！！！！！！】
【？？？？？？】
【……鬼知道我循環了多少遍……】
【我的媽呀，這是什麼時候來的新主播，怎麼這麼會釣啊啊啊】
【媽的一個視頻竟然把我看得差點流鼻血】
【我現在在坐地鐵，臉紅到像要爆炸了，卻又忍不住無限循環怎麼破】
【我直接一個舔屏斯哈斯哈，文案是待會兒見哎，誰懂啊視頻配合語氣好像在和我談戀愛，姐姐求你釣死我好嗎？】
【嗚嗚是我最愛的音樂，以為很小眾的，跟姐姐好搭啊】
【誰能告訴我這個莞莞是誰，她的主頁顯示才註冊一天哎，竟然讓我在視頻區刷到了】
【這平台的視頻區才開放多久啊，平常我還以為沒什麼人來玩兒全在看直播呢，結果原來這麼熱鬧的嗎？竟然半個小時幹上萬贊了，你們這群老色批！！】
【啊啊啊是我老婆莞莞，昨天才開播的，聲音超級超級好聽，入股絕對不虧！！】
【還是第一次在酷貓看到這種類型的視頻哎，配上音樂，又爽又帶感的怎麼回事】
【只有我這個學攝影的發現這個視頻攝影超會的嗎？節奏角度掌握得好絕啊我去】
【不懂攝影，只覺得主播的身材簡直是又純又欲，被釣得恰到好處……不說了，坐等開播，我現在只想知道這個主播是不是視頻詐騙。如果不是的話，姐姐以後我就是你的電子舔狗！】
看著因為一個視頻短短半小時就暴增幾千粉絲的帳號，姜莞輕抿了抿唇，還算滿意。
現在娛樂平台大多以直播和圖片為主，此時還只是短視頻剛剛有苗頭之際，就連酷貓都才剛剛上線短視頻專區沒多久，這一塊的流量自然不算高。
當然也完全無法同後來不少出圈的視頻都輕而易舉就能收穫數百萬贊的某音相比。
因此，在幾乎沒有粉絲基礎的前提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獲得萬贊，已經算是得到了不錯的反饋。
想到這裡，姜莞輕輕關上手機，望向一旁盯著她的帳號主頁沉默不語了半晌的賀南朝，柔聲道：「南朝，今天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