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有兩個浴桶,但是從來沒有同時使用過。
沈雪禾和陸存一直都默契的錯開時間。
兩個浴桶擺放在一起,此時都裝上了熱水。
沈雪禾尷尬地說道:「你先洗吧。」
陸存謙讓道:「還是娘子先洗吧,水涼了,對女子身體不好。」
「還是你先,你情況比較嚴重。」
「……」
兩人僵持住,片刻後,還是無人過去。
這兩人客氣的,誰看得出來是新婚夫妻呢……
陸存試探道:「不然……都去洗?」
沈雪禾拒絕道:「這怎麼行,女子是不能看男子身體的!」
陸存:「……夫妻之間,是可以的。」他眼神微動,「怎麼,娘子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說來離譜,但二人成婚直到現在,確實沒有「坦誠相見」過。
沈雪禾是知識貧瘠,陸存是害怕嚇到她。
而且……陸存面色微紅,他的理論知識豐富,但實踐經驗為零。
誰說男子就不能害羞了!
沈雪禾握了握拳頭,佯裝淡定,「我知道啊,剛剛不小心口誤了,那我們都去沐浴吧。」
誰說她不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說著,她率先走向離她更近的浴桶,開始除去身上的衣物,動作很是灑脫。
陸存見狀,便走到另一邊的浴桶旁,脫下泥濘的衣物。
沈雪禾的脫下外袍後,發現這套中衣的帶子是從後面系的,她解不開。
「青杏——」
以往都是青杏來幫她的,今日這丫頭不知道去哪兒了。
她轉身想要求助陸存,「啊」了一聲,然後……捂住了眼。
他人長得這麼好看,怎麼那裡……那麼丑……
感覺自己眼睛髒了……
沈雪禾只見過女子的身體,香香軟軟曲線優美。
當下風氣相對開放,也只是相對,正經圖冊里介紹的男女身體構造圖都是畫的十分簡約的,沈雪禾看的就是這種,所以,在沈雪禾的審美觀里,陸存簡直是畸形的。
陸存無奈地笑了笑,進入了浴桶。
他就知道,她可能會是這個反應。
不然昨天晚上他也不會滅燈。
他好心提醒道:「娘子,我已經開始洗了。」
所以不用一直捂著眼。
沈雪禾這才放下手,輕咳了一聲,「我沒有看你,我剛剛是……眼睛進灰塵了。」
陸存:「哦——」
沈雪禾裝模作樣的揉了揉眼睛,她覺得自己那天晚上受騙了,可是現在這個時候不太好和陸存計較,下次想起來再說。
青杏怎麼還不來……
她再次去拉後面的衣帶,還是沒有拉開,甚至被弄成了死結。
沈雪禾只好求助道:「相公,我衣服解不開。」
陸存輕笑一聲,「那娘子過來,我幫娘子解。」
沈雪禾慢吞吞挪步過去,眼睛看著地面,生怕看到什麼不想看的東西。
她背對著陸存,伸手指了指,「就是後面那個帶子。」
陸存克制住自己想逗她的意圖,並沒有趁機做什麼,很快便解開了,「好了,娘子。」
天知道他多想把她拉下來,在水裡……
徐徐圖之,不能把人惹過了。
沈雪禾又走回原地,她心裡默念,身邊沒有人……
沒有人……
然後脫下衣服,進入了浴桶。
她背對著陸存,卻仿佛能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
沈雪禾捂住自己的臉,好害羞啊。
她動作僵硬地洗著,自己剛剛為什麼會答應啊……
沈雪禾一直等到聽到陸存出去關門的聲音,這才鬆了一口氣。
洗完澡後,沈雪禾躲在被窩裡,不斷回想著剛剛的事情,思緒紛亂。
他那麼丑,自己那般反應,會不會傷害到他的自尊心?
他剛剛會不會覺得自己大驚小怪?
他是不是有看到自己……
啊啊啊啊啊……
不要想了!
沈雪禾在被窩裡扭來扭去。
青杏來到臥房清理的時候,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姐,睡覺把頭露出來比較好。」
「不要你管,我樂意。」聲音悶悶的從被子裡傳了出來。
青杏:「……好吧,小姐,您好好休息。」
她搖了搖頭,小姐真是越發奇怪了。
關門前,她提醒道:「再過不久,就該吃午飯了。」
青杏一走,沈雪禾便坐了起來。
她摸了摸自己發熱的臉,不行,她不能這樣。
她翻出了自己的妝粉,坐在了梳妝檯旁。
不過……這妝粉是怎麼用來著?
紅的黃的白的……怎麼這麼多顏色,這個黑的又是幹嘛的?
這個白的,應該是塗臉的,就用這個好了。
片刻後,沈雪禾望著鏡子中白白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曾經聽一位在宮裡做過活的嬤嬤說,妝粉,可以掩蓋情緒,呈現優雅與從容。
她現在應當就是如此。
「小姐,吃飯啦。」
沈雪禾理好自己的裙角,仰著下巴,緩緩走出了內室。
自她一出現,陸存的目光便跟隨著她。
沈雪禾得意地想,哈哈,被她迷住了吧。
「娘子,你這是?」
「我今天想精緻一些。」
陸存心想,白的像鬼一樣,到底哪裡精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掉麵缸了。
他斟酌著語句,「娘子不施粉黛,便是極美的。」
「那我現在豈不是更美了?」沈雪禾勾起一縷髮絲。
陸存嘴角扯了扯,「……」
「我日後,每日都要如此精緻。」
「娘子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不需要妝點。」
沈雪禾哼了一聲:「你以前怎麼從未這般誇過我,膚淺!」
還不是她現在更好看了。
「……這個妝,是不是有點過於白了?」
「肌膚勝雪,就是這樣的。」
陸存無言以對,想了想,換了一種話術。
「娘子,你本就膚若凝脂,現在這麼白,我都不好意思站你旁邊了。」
沈雪禾揚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長得也就一般般白,身體還那麼丑,也就臉好看了。
「要不……我送你一盒妝粉?」
「……不必了。」
陸存默默吃飯,再不言語。
下午,臥房中爆發出一陣尖叫。
「鬼啊——」青杏大叫著跑了出來。
沈雪禾委屈地對著鏡子卸妝。
「我才不像鬼呢……」
她再也不用那個妝粉了。
青杏真討厭。
——
書房裡的陸存啞然失笑。
怎麼會有人這麼可愛啊。
他看了看旁邊沈雪禾畫到一半的畫,更加用功了。
陸存翻閱著父親留下來的治水書籍,進行概括和提煉。
今晚真的要睡在書房了,他應該會學到深夜。
他想要為她提供更好的生活,而不是連繪畫的顏料都要她從嫁妝里拿。
陸存知道,娘子自從嫁給他,穿著便樸素了許多。
最精緻華美的綾羅綢緞都是需要專人清洗護養的,他們現在沒這個條件。
他們家的空間,就連多買幾個奴僕,都需要考慮能不能住得下,實在是委屈娘子了。
娘子不說,他不能當做不存在。
他的妻子,是全天下最美麗可愛的人,應該擁有全天下最美好的東西。
——
次日清晨,陸存來到內臥喚沈雪禾起床。
就算她堅持不運動,這個作息也是要改改了。
沈雪禾起床時間從辰時到午時不等,有時一日三餐,有時一日兩餐。
身體本就不好,作息還這般不規律。
「娘子,」陸存坐在床沿,「該起床了。」
沈雪禾哼唧了兩聲,背過身去。
「娘子,你若是不起床,我就一直在這裡喚你。」
沈雪禾用被子捂住頭,皺著眉頭,不理他。
陸存將她的被子拉下來,「睡覺不能蓋到頭。」
沈雪禾去奪被子,可惜力道不夠,她煩躁的睜開眼,扒拉他的手。
「你走開!」
陸存繼續喚道:「起床了。」
沈雪禾咬牙,握緊拳頭,打他的胸膛。
陸存笑了一聲,沈雪禾感覺他在嘲笑自己的攻擊力。
沈雪禾徹底怒了,她坐起身,大吼道:「你給我滾——」
她的氣息不勻,喊這一聲讓她很是費勁兒,臉都漲紅了。
陸存看她這樣子,嗯,精神頭挺足,估計也睡不著了。
「娘子,我去給你端早餐,你要是不起來,我們就在床頭吃。」
沈雪禾拿起枕頭砸向他。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
她怎麼會喜歡這種人,陸存那日肯定是在騙她。
什麼心動,什麼喜歡……她一見他就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