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記下了嗎?」
「記下了。」
沈雪禾揉了揉眼睛,眼酸。
這一上午淨忙著盯人看了。
一旁的蕊珠立即過來給她捏肩,她這一上午也被她家小姐嚇得不輕,強烈幻視她家大小姐。
今兒她才發現,原來大小姐和小姐長得真有幾分相似。
大小姐有兩副面孔,對著小姐春風化雨,對待下人平日裡也溫柔大方,就是時不時地會來一陣嚴寒冷風。
自然是輕飄飄的風,可是那風冷得刺骨,凍到人的心裡去了,讓人又敬又怕。
沈雪禾捧著小鏡子打量自己,相公說的方法果真見效,只要做出那樣的表情,和人對視,下人就什麼都願意說了。
比嫂嫂教的辦法簡單多了。
鏡子很清晰,照出一張國色天香的臉。
沈雪禾故作冷厲,鏡子裡的臉變得冷艷高貴,帶著些超凡脫俗之意,
「挺好看的呀,他們怎麼這麼害怕?」
青杏附和道:「就是,他們膽子可真小。」
作為一個經常被陸存目光攻擊的人,她已經鍛鍊出來了。
姑爺總是看不慣她又一直沒有拿她怎麼樣,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不會動不動就發抖了。
小姐的冷臉……那就更沒什麼好怕的了,她又不是不知道小姐是什麼人。
沈雪禾驚訝地說:「對啊,你都不害怕!」
本以為青杏是再膽小不過的人,沒想到其他下人膽子更小。
「難道我有非凡的氣勢?」
她長成這個樣子,怎麼嚇到別人的。
沈雪禾戳了戳自己柔軟的臉蛋,心裡很是費解。
實際上,極致的美貌本就是一次精神衝擊。
一個天真善良的人突然性情大變,冰冷的神情加上周遭空曠的擺設,大堂里靜的能聽見微弱的風聲,怎能不令人心裡發怵。
沈雪禾翻著所有下人的記錄,心裡很是滿足。
這麼多資料,應該足夠判斷誰是內奸了吧。
她真的好厲害的!
中午陸存回家後,沈雪禾驕傲地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成果,得到了好一番讚美。
陸存迅速把選中的「內奸」發賣了出去,懲罰了幾個手腳不乾淨的下人。
府中頓時人人自危,一派肅然。
果然,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夫人就是故意表現得不管不問,讓他們心思懈怠露出馬腳,最後再一舉拿下。
心思太深了,太會演了!
他們就是些占小便宜趁機偷懶的奴僕,至於費這麼大心思嗎?
兩口子一個比一個精明,在這樣的主家過日子,他們好難!
——
沈雪禾午睡起來後,開始在書房學習。
但是她的注意力不集中,看書的時候,一隻麻雀跳進來了,嘿,真可愛,她去看一看。
外面起風了,風聲穿過樹葉好好聽,她又去看一看。
手指把書本的紙卷了又卷,又把它按平。
髮飾太重了,墜的頭皮緊,去掉一個,再去掉一個。
偶爾也能看進去一個有意思的知識點,比如言語侮辱他人也可能構成犯罪。
沈雪禾回想了一下,她應該沒有犯罪吧?
嗯,她肯定沒有犯罪。
再比如怎樣觀察雲的形狀、風向以及動物的行為來判斷未來的天氣情況。
沈雪禾出去看了看,是均勻覆蓋天空的雲層……
她現學現賣判斷著,要下雨了。
學了不到一個時辰,沈雪禾無趣地趴在桌子上,擺弄著毛筆。
相公是怎麼從早到晚坐在這裡的,根本就坐不住嘛。
還是畫畫更有意思,有時候她連續坐上兩個時辰都不覺得累。
「瑩雪,我要吃雞爪。」
「是,小姐。」
沈雪禾曾經看到過一個話本,主角可以通過咀嚼食物的感覺記住書上的東西,說什麼充實的感覺是互通的。
雖說一聽就不靠譜,但她還是想試一試。
還好相公不在這裡,他不喜歡自己在下午吃東西,說是要遵循身體規律,定時定點一日三餐。
哼哼,她的身體告訴她,她現在就想吃雞爪,這肯定是在遵循規律。
雞爪很快就呈了上來,竟然有三種:紅燒、麻辣和酸辣。
下人們正是怕她的時候,根本不敢多問一句夫人想吃什麼味道,把拿手的都給做了,效率極高。
擺盤、色澤都很完美,很是精心,一半無骨的,一半有骨的。
沈雪禾驚嘆了一聲,「好用心啊。」
「青杏,你幫我翻書。」
她要一邊吃雞爪一邊記憶。
然而……
剛開始她還記得看書,後來就只顧著吃雞爪了。
最後,沈雪禾打了個嗝,仰倒在椅子上。
「小姐,我們回臥房歇著吧。」
沈雪禾搖了搖頭,她還要學習呢。
儘管坐在這裡學習的意願並不強,但是回屋她肯定就更不會學了。
還是在這耗著吧,說不定她很快就想學了。
沈雪禾摸著自己的肚皮,感覺自己就像一隻仰倒的龜。
好累啊,她一下午都學了些什麼?
滴滴答答的雨聲傳了進來,沈雪禾頓時直了身。
「是不是下雨了?」
不等人回答,她就自己出去看了。
「哇,真的下雨了。」
沈雪禾伸著手,感受雨滴落在手心的感覺,涼涼的,痒痒的。
她笑了。
只要不考試,讀書還是蠻好玩兒的嘛。
「走吧,回書房。」
「我要繼續學習。」
等到相公回來,她一定要問問他知不知道怎麼根據云層判斷天氣,如果他不知道,她就會體貼地教他一下。
她就是這樣毫不吝嗇分享知識的人呀。
剛一坐下,看到身旁空著的座位。
沈雪禾吩咐道:「讓家裡的馬車過去接相公吧,讓人把雲朵牽回來。」
下雨了,不能再讓他騎驢了。
會著涼的。
陸存走出翰林院,看到自家熟悉的馬車,微微一怔。
下人迎上前道:「家主,夫人讓我們接你回去。」
一旁的成編修笑了笑,「陸大人,看來不用我送你了。」
陸存也笑,「難為我娘子惦記這個了。」
「她近日身子不佳,我以為她忘了呢,多謝成大人。」
兩人告別後,陸存在馬車上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嘴角持續上揚。
這個時間馬車已經候著,只能說明剛一下雨她就吩咐人過來了。
沈雪禾是一個多自我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不會因為世俗的要求去做什麼面子功夫。
她也不是什麼體貼的人。
她能想到這一點,只能說明,她在關心自己。
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他想像的更高。
這讓他如何不歡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