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僱傭警也擠進艙門的時候,尖嘯升降機啟動了。
站在內部的傑諾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只是一開始有較強烈的震感,隨後趨於平靜。
升降機頂上的纜繩快速收縮,周圍的定滑輪緊緊咬合著巨型鐵柱上的凹槽,讓尖嘯不會產生任何晃動,傑諾在想上面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機器,可以輕易吊起數十噸的重量。
傑諾不知道此時自己處於多高的位置,毒霧的存在影響了他的感官對上升速度的判斷。
金屬導熱,尖嘯的啟動讓附近的鐵欄杆迅速升溫,靠在欄杆上的人被燙得慘叫連連,傑諾很慶幸進來得早,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不是自己。
平時的尖嘯是沒有這麼多人乘坐的,大多都是一些商人和下來祖安某些場所找樂子的富人,裡面空間充足,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歡的角落待著,也可以在裡面跳跳舞唱唱歌什麼的,況且平時的欄杆也只是溫熱而已。
但在這個特殊時期,數量眾多的逃亡者讓這個唯一的一台尖嘯班班坐滿,甚至是超負荷運作,在超過最大載重的情況下,提高運行速度,縮短緩衝降溫時間,不過熱才怪呢,這樣下去,尖嘯遲早會故障的。
站在欄杆邊緣的人為了避免被燙傷,瘋狂地向中心區域和一旁的玻璃壁上擠著,人潮再次涌動,雜亂無章的腳步踩在網格鋼板讓後者金屬疲勞發出吱吱呀呀的慘叫。
人群將他和奧莉安娜狠狠擠壓在一塊兒無法動彈,奧莉安娜像一坨濕紙巾一樣趴在玻璃內壁,而護住她的傑諾也是被人群像一坨臭狗屎一樣啪在奧莉安娜身上,他發誓他已經很用力地用雙手抵在玻璃壁上,但是他又怎麼能抵得住人群的洪荒之力。
奧莉安娜背靠玻璃壁,正對傑諾,這比壁咚還要更進一步的神奇體位引發的除了尷尬還是尷尬,兩個人都能感覺到對方身上不同於自己的地方,這一刻,他們都在快速的成長著。
除此之外,傑諾還總是莫名有一種時刻會掉下去的感覺。
因為玻璃壁是向外傾斜的,所以靠著上面的他們看起來就是懸空的,如同走玻璃棧道,說不慌是不可能的,而且尖嘯內部人員如此密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把玻璃擠爆了,那麼他和奧莉安娜就會第一時間掉下去,這麼一想,他就更慌了,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眼前的這面玻璃質量堪比華夏製造。
奧莉安娜看著傑諾放棄治療,不再妄圖用手幫她撐開活動空間,然後一臉慌亂的貼了上來,她掩蓋在面具下的表情也更慌了,敏感的她的總覺得對方是不是也察覺到了什麼,彼此身體上的異樣?
第一次就這樣稀里糊塗的和一個男生做著這麼奇怪的事情,雖然她知道這也是沒有辦法,但是還是覺得實在是太不守規矩了。
「這可是真是一次糟糕的經歷。」她想,如果傑諾身上沒有這麼髒,那感覺就現在好多了。
如果她沒有帶著面罩,當她聞到傑諾身上的味道時,她就不會這麼想了。
啪!
正當奧莉安娜心猿意馬、傑諾樂不思蜀之際,他們頭頂上的玻璃罩外,傳來了清脆的碰撞聲。
抬頭一看,一個穿著一身打滿補丁,一頭亂髮的小子從毒霧中衝出,一招烏鴉坐飛機後,整個人撲在了穹頂上。
然後他迅速站了起來,騰開了位置,然後對著斜上方大聲呼喊著,幾秒之後,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少女撲進了驚慌失措的的懷裡。
小子興高采烈的手舞足蹈,對著深情擁抱,少女則是狠狠剜了他一眼,忙捂住了裙子,穹頂之下的人們發出來一陣噓聲。
人群中一些人看見這一幕後發出了寥寥幾聲驚呼,但是更多的人表示對此習以為常。
「他們在幹嘛?」奧莉安娜捂住了小嘴驚訝道。
「發狗糧。」
「發狗糧?」
「秀恩愛!」
「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他們為什麼要跳到上面!」奧莉安娜語氣急促了些。
「這好像叫做……扒尖嘯。」傑諾不太確定的說道,他沒有這方面的記憶,這副身體從來沒有離開過祖安,只是在那些欺負過他的人口中聽過。
扒尖嘯,是祖安的孩子們需要經歷的眾多儀式之一。其他儀式還包括四肢健全地爬上老餓鬼鐘塔塔頂(艾克成年儀式徒手爬塔),找一個鍊金男爵的手下割錢包,或者戲弄一個蹬著高蹺(避免肌膚接觸水溝里的污水,戲弄這些人很容易害他們摔倒進劇毒水溝了,很惡劣的行為,傑諾的前身就是一名拾荒者)的地溝拾荒人等等。這些儀式無窮無盡,兇險異常,但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你是一個惹不起的街頭小子。
這就是祖安人少,死亡率居高不下的原因。
這些人通過一條狹窄的通風管道來到天井壁上一處小小的凹洞上,.zhaoshyan.c 這條路祖安的孩子沒有不知道的。
扒尖嘯,其實就是在尖嘯上升的時候,站在凹洞上提前預判一個信仰之躍,然後穩穩落在穹頂上。
這種基本只在電影裡才能看的成龍式動作,在祖安卻是許多街頭小子證明勇氣的試煉之一,成功的人可以到滿大街都是財富的皮城一日游,看看心儀的皮城女孩,再找個富人順點錢回祖安微光酒吧泡一下,醉生夢死;失敗的人就沒有醉生夢了,直接死。
而維克托說的「尖嘯,沒錢也有沒錢的搭法。」,就是指扒尖嘯。
但現在和平時不同,濃郁的毒霧遮天蔽日,站在尖嘯里的傑諾看不到通風管道口,那麼通風管道上的人自然也難以看清尖嘯的位置,從而導致預判難度上升,危險係數驟增,就算是那些經驗豐富的人,也很可能因此殞命,可想而知上面的小子見心愛的女生平安無事之後是多麼的開心了。
而那些想要藉此離開祖安的孩子,往往都已經有了不同程度的中毒現象,此時再用這幅病軀去做這種危險的事情,跟送人頭有什麼區別?
這種事情一般繫結伴而行,女孩不停對著空中揮舞招手的樣子,說明了接下來會有人會落到穹頂上。
碎花裙女孩的擔憂溢於言表,尖叫刺破穹頂,傳到了傑諾耳中:
「快跳啊!溫!再晚就沒機會了!」
「哦……看樣子下一個是個跳過了新手教程的菜鳥。」
傑諾的話將奧莉安娜的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話音剛落,一個身影重重砸在了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