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江南的那處宅院置辦似乎已經兩月了,如果不是我姨母碰見,你還打算瞞我這個蒙在鼓裡的正妻多久?」
晏菡看著面前的夫君,語氣里是滿滿的失望。
一年孝滿,她本以為等來的是回老家為祖父守孝的夫君,誰知道一同回來的,還有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
望著掛在床頭上的鴛鴦同心結,想起姨母寄來的書信,想起對方臨行前的種種承諾,晏菡只覺得異常諷刺。
陸重錦穿著一身靛藍錦袍,雖風塵僕僕,卻仍舊不減狀元郎的俊美清貴,此時他的語氣滿是不容置喙的意味:「阿菡,既然此事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瞞著你,此次我將依依帶回來,只等到一月後的吉日,便娶她為平妻。」
說到這裡,陸重錦眼神躲閃了一瞬:「我知曉你心中有怨,但我此次治理水患被水捲走,全靠依依救了我的性命,她為了救我受了傷,我也是為了讓她靜養,才在江南置辦了宅院。「
晏菡嗤笑一聲,不緊不慢看向陸重錦:「可我怎麼聽說,在江南你們兩人吃住都在一個院子裡?陸重錦,你我乃是陛下賜婚,這事你難道忘乾淨了?」
陛下是最重諾之人,晏菡才不相信一年的時間,陛下就將給忠義伯之女賜婚的事情忘了。
陸重錦聽了此話,眼底閃過一絲心虛。但到底覺得她是在拿陛下威脅自己,語氣里染上濃濃不悅:「我在江南治理水患效果卓越,陛下龍顏大悅。要是沒有依依,我早就沒命了,陛下知道了也沒有說什麼。」
「依依於我有大恩,只給她平妻的身份實在是委屈了她,阿菡,這都是為了給你正妻的體面,你要懂得知足。」
說到這裡,陸重錦的眼眶微微泛紅,顯然對凌依依滿心虧欠。
這話說的,晏菡差點就笑了。
陸重錦拿著她的銀錢,在江南以守孝之名,實則是與凌依依花前月下。她都沒說什麼,這兩人有什麼委屈的?
當即冷聲道:「這事你真敢讓陛下知道?隨意胡說八道,那可是欺君之罪。」
陸重錦神情頓時一僵:「阿菡,你還是這樣口無遮攔。你也別妄想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陛下根本不會搭理你。誰都沒辦法阻止我娶依依。」
說罷他像是不想再同晏菡多費口舌,直接道:「我家裡待你不薄,你剛進門母親就給了你管家的權利。以後依依進門,府里自然還是有你的位置,你還是這個府上管家的女主人。」
「我為你家守孝一年,孝順公婆,照顧弟妹,打理內宅,你母親把管家的權利給我,也是因為我有足夠的嫁妝填補家用。」
晏菡字字句句,語氣平靜:「府上什麼情況,想必你不知道吧?你兄長几乎住在賭坊,你幼弟讀書要青山書院的山長教導,你母親愛聽戲,壽安堂常年養著戲班子,你妹妹最愛在霓裳閣買衣裳,這些銀子全都是我在出。你剛中狀元便回了江南守孝,可曾寄來一個銅板?」
「果真是商戶女,見識粗鄙,滿身銅臭!」陸重錦被踩中痛腳,扔下一句話便摔門而去了,「以後你的銀子,我連一眼都不會多看!」
看著關上的門,晏菡閉了閉眼。
他們成親的時候,陸重錦滿眼柔情:「阿菡縱使不是世家之女,在我心裡也比高門貴女貴重萬分,往後咱們一生一世一雙人。」
結果現在不僅帶回新人,還說商戶女滿身銅臭。
晏菡深呼吸一口氣,轉頭看向一邊的侍女畫屏:「畫屏,去把我的庫房鎖上,旁人一律不准再動我的銀子半分!」
這府里她不知道貼補了多少銀子進去,她倒要看看她不貼補了,這一家子還如何過。
畫屏是從小跟著晏菡一起長大的,此時也是氣的眼睛通紅:「當年戰事吃緊,老爺幾乎捐出半數家產籌備軍需,被冊封為忠義伯,就連皇上都誇讚老爺大義!他怎麼敢這樣羞辱小姐?居然還敢在江南養外室,老夫人他們還幫著隱瞞!若是老爺和夫人在京城,小姐怎麼會受這樣的委屈?」
晏菡的父母本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富商,結果兩個月前出海經商,直到如今都沒有半分消息,那麼多人居然全部失蹤了。
而如今距離父母兄長失蹤才兩個月不到,原本和善的婆家就露出了吃人的獠牙了。
「便是我如今爹娘兄長不在身邊,也不是旁人可隨意欺負的。」晏菡仰起頭不讓眼淚落下,絕美的容顏被窗外的陽光籠罩著,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陸家沒有半分再值得留戀,我必須和離。」晏菡態度堅定,她從來都渴望如父母那樣的愛情,也深知自己絕不能接受夫君納妾。
如今陸重錦在江南養外室打她的臉,現在還要堂而皇之將人娶為平妻!莫說兩人未曾行敦倫之禮,便是有什麼,晏菡也能毫不留情的斬斷聯繫。
「小姐,咱們接下來要怎麼辦才好?」畫屏看著晏菡的眼神中滿是心疼,她家小姐容貌傾城,嫁妝萬貫,誰知卻攤上了這樣薄情寡義的男子,她實在是為小姐不值。
但小姐和陸重錦的婚事是陛下所賜,即便是想和離也不容易,必須要經過陛下之手。
可是一個內宅女子,見到陛下談何容易?
晏菡微微垂下眼:「五日後便是陛下出宮祈福的日子,到時候咱們也去國安寺一趟。」
小姐有自己的成算,畫屏放心點頭,在晏菡的授意下,很快將庫房鎖好。
之前晏菡寬厚,府上的主子要來庫房拿東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時不同往日,陸府如此忘恩負義,她不會再為他們付出一文錢!
下午的時候,陸詩藍率先發現庫房被鎖,找上了門來:「嫂嫂,過幾日我要出門踏青,差人去庫房裡拿彩雲緞,你的奴才攔著不讓進去,你什麼時候這么小氣了?」
晏菡抬眼望去,陸詩藍一身銀絲錦繡百花裙,頭上還戴著鎏金頭面,瞧著嬌俏無比。與一年前自己剛入府時穿著洗的發白的素裙少女判若兩人。
晏菡不緊不慢喝了一口茶,說:「彩雲緞一匹價值百兩,沒有我的允許,你為何貿然去拿?」
陸詩藍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後頓時惱羞成怒:「不拿就不拿,當誰稀罕那破料子似的,我還有別的衣裳,如此小氣,怪不得我兄長喜歡依依姐姐,不喜歡你。」
晏菡看著她,突然問:「你見過凌依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