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節課是體育課，少年跟著班裡的隊形，按照體育老師的要求跑了兩圈操場後，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一個男生手裡轉著籃球，抬手勾著少年的脖子：
「裴祁，去打球嗎？」
少年搖頭拒絕。
他不去，男生覺得玩的沒什麼意思，那些人都半吊子，根本和他打不到一起去。
籃球在男生指尖上旋轉，他勾著少年肩膀的手輕輕挑了下架在他鼻骨上的黑框眼鏡，奇怪的問他：
「你又不近視，怎麼整天戴著眼鏡幹嘛？還是無度數的……」
因為當時好奇眼鏡戴起來什麼感覺，他就借著對方的戴了一次，結果戴上沒什麼變化，問他多少度的，他說零度。
那不就是無度數嗎？
沒體驗到戴上眼鏡變化的男生，又去找一個鏡片厚的同學借來戴，還沒完全戴上，眼前就已經感覺頭暈目眩起來，完全戴上再睜眼時，像是戴上了什麼暈機眼鏡。
半點眼睛都不能睜開，睜開眼前就是一個巨大的萬花筒旋轉鏡。
聽到朋友的問題，少年沒解釋，推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輕抿了下唇，抬手抵了抵壓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
她的上一任男朋友就是戴眼鏡的。
是她隔壁班的班長。
成績一般，沒有她好，連年級前十都沒有。
兩人走在操場外的走道上，腳下踩到花叢里掉落下來的月季花，少年彎腰撿了起來，靜靜的盯著手裡花幾秒。
隨後，一片一片捏下來，攥在手心裡。
看見了我。
沒看見我。
看見了。
沒看見。
看見了。
沒看見。
……
最後一片。
沒看見。
手心裡攢著一團花瓣，走過垃圾桶時，少年抬手丟了進去。
得到那個答案，並沒有讓他放下心來。
沒看見他，那看的又是誰？
心裡浮起這個疑問，緊跟著浮上來的還有說不清多少的煩躁。
繞著操場邊圍走了一圈，少年抬眸時，沒有聚焦的視線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般。
瞧著跳躍起來拍羽毛球的人，少年的眸光微愣。
她這節課不是語文課嗎……
「看什麼呢？」
男生走了幾步，見人站著不動，定定的看著一個方向。
他順著這人的視線看過去，只能看見在空中打來打去的羽毛球，像踢毽子一樣，一下接一下的，穩穩的落在球拍中心。
少年扯了下男生的手臂，垂眸看著他：
「打球嗎？」
男生瞬間來了勁，伸展了一下手臂：
「打！」
轉著手裡的籃球，就要往籃球框那邊走。
少年站在原地沒動，阻止他繼續往前邁的步子：
「不是籃球。」
男生指尖上轉的球停下，落在了掌心，扭頭看他：
「那打什麼？」
他視線轉了轉，抬手指向羽毛球的區域：
「羽毛球。」
「……」
兩人去了體育器材室，拿了兩把還算好的球拍和丟了根羽毛的羽毛球出來。
幾分鐘後，兩人站在了桌球桌旁邊的一點的位置，拉開距離後，由男生先發球。
少年視線緊追著飛來的羽毛球，伸展上半身，揚手一揮便打了回去。
籃球是男生最喜歡打的，稍微有點運動細胞的，羽毛球打的也不賴。
羽毛球飛的高點時，少年便輕躍起，身上的校服衣擺上移了些許，露出一點白皙的皮膚。
他目光緊追著球，計算著自己跳躍的高度和球拍的角度，隨後便揚手——
準確且精準的用球拍網碰到羽毛球，再揮手出力的把球打了回去，甚至算是一個暴扣地面，羽毛球刺破空氣發出類似竹條抽動空氣的聲音。
對面的男生球拍頂著一端摩擦著地面一段距離，依然都沒接下這個球。
男生被挑起鬥志，注意力放的更多起來。
兩人打的有來有往，飛在空中的羽毛球幾乎很少掉下來過。
再一次羽毛球越過頭頂，少年輕躍，吹拂的風從身旁經過，球網準確抵上羽毛球，揮手使力的拍了回去。
可不到三秒，又來了一個躍過頭頂大半位置的球飛了過來，少年下意識的揮拍打了過去——
直到發現對面的朋友還沒接住剛剛打過去的羽毛球時，少年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剛剛似乎連打了兩個羽毛球。
一個球來自對面的人，還有一個球來自……
少年的視線越過朋友的肩膀，毫無障礙的落在了束著高馬尾的女生身上。
剛剛那個打來的球，林聽筠都沒接住，她球拍架在肩膀上，身後的束起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輕晃，聲音含著笑傳了過來：
「打挺遠。」
少年瞬間緊張的手腳像是剛裝上的一樣。
朋友再次發來的球，正正的落在了少年的腳邊，而他拿著球拍的手像是突然發鏽，骨節轉動間，慢悠悠抬動起時會聽見咯吱咯吱，不靈動的聲音。
是朋友也是同學的男生發來嘲笑，球拍頂著地面看他：
「這都接不住？」
少年抿了下唇：
「再來。」
這次是少年先發球。
力度拍的有些大了，球直接越過男生有十幾米，被後面的林聽筠揮拍接住。
尹微妤瞪大眼睛，豎起大拇指：
「一拍揮兩球，牛啊！」
林聽筠得意的挑起眼尾，語調鬆散：
「小意思。」
離體育課下課還有十分鐘，林聽筠提出一個玩法。
由她和少年各站最兩端，男生和尹微妤則站在中間的兩端，最外面的兩端來回對打，小範圍的兩人來回對打。
尹微妤和男生欣然接受這個玩法，少年聽了卻沒什麼反應，或者是說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林聽筠用球拍碰了碰他的手，似乎因為外界刺激而從愣神中抽出神。
他垂下眸子，看著有些乖的點點頭。
開的第一輪，少年四肢變得不協調，羽毛球明明在他左後方，可他的腳和手都朝著右後方去拍。
察覺到林聽筠的注視，少年緩了緩急促的心跳，專注的沉浸在這場羽毛球中。
結束時，心跳和急促的喘息幾乎同頻，皮膚都在往外沁出汗和熱氣，黑框眼鏡的鏡片瞬間蒙上一層水霧，視線變得迷迷糊糊的。
少年只得把眼鏡摘了下來。
光線照在地面上，吹落的樹葉飄飄的晃在空中。
「餵。」
他抬眸看向聲音的來源，林聽筠這次仔細的看清了那雙漂亮的眼睛。
飄落的樹葉隨著她的聲音一同落在了地上。
「打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