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樾聞言也惱了,指責她道:「安抒抒,我們打也給你打了,人死不能復生,你一直糾結幹什麼?」
人死不能復生?
原來孩子的父親也知道人死不能復生啊!
安抒抒捂著疼痛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不明白周啟樾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明明曾經他在校園裡同她告白,在得到她的應允後,開心抱起她旋轉的樣子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明明他知道她最怕男人變心,他跪在周家祠堂發誓:如若背叛她,他將不得好死!
明明他愛她火熱,說要給她最好的,堅持去做的手術,可最後他卻把他那方面有心理陰影的鍋甩她身上。
明明孩子們剛被接回家的那一個月,他也曾為孩子們泡奶、換尿片。
可到底是為什麼,就在蘇筱柔回來後,他整個人突然間就像被奪舍般,對她和孩子不聞不問?
她抬眸憤怒地看向他,聲聲泣血地一字一句問他:「周啟樾,你愛過孩子們?」
周啟樾聞言愣在原地,搭在蘇筱柔身上的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垂著頭面色似盛滿悲痛,「我……我當然愛他們……」
「不,你根本不愛!」
安抒抒此刻早已淚流滿面,她從包里掏出這些日子隨身攜帶的畫冊,翻開來,展示在眾人面前。
她指著畫上三個肉嘟嘟卻垂頭喪氣的小奶娃,聲聲哽咽道:「你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傷心嗎?因為親子運動會上,別人都有爸爸,而他們只有媽媽和阿姨!」
「而你當時在幹嘛呢?你陪著小三給她的狗狗們比賽拍照留戀!」
她又翻開下一張,再下一張,一張張地控訴著他兩年來的種種行為。
直到她翻至最後一張,三個孩子的畫像停放在靈堂上。
而他們的父親卻一直沒出現。
她哭得聲嘶力竭,聲聲質問他,「孩子的葬禮,我有沒通知你?」
「但是你不信,一遍遍掛斷!」
「你當時在哪裡?」
「你在去救你只是手指骨折的情人和她的狗!」
「周啟樾,你到底是不是人?你為什麼把我們的孩子看得連狗都不如?」
圍觀的眾人紛紛落淚,有認識安抒抒的鄰居上前扶住了身子搖搖欲墜的她。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指責起這對狗男女。
「太不要臉了,孩子頭七還沒過,就帶小三來家裡亂搞。」
「亂搞的男人就應該先閹後殺,再扔進海里餵鯊魚!」
圍觀的女人紛紛附和,拉著自己的老公耳提面命地嚇唬。
在場有家庭的男士能住在這也是有頭有臉的圈裡人,全都被嚇得不住點頭,將矛頭對準裹著被子哭哭啼啼的蘇筱柔身上。
「小三也該死,這麼喜歡勾引有婦之夫,怎麼不出去賣?」
「做小三就該有做小三的覺悟,既然做小三,就活該被人罵!」
周啟樾面色痛苦地呆愣在原地,似被剛才安抒抒的聲聲質問勾起了回憶,囁嚅著唇半天才艱難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可是孩子們的仇哪是這輕飄飄的三個字能抵消的?
安抒抒向前一步,滿是恨意的眸子看進蘇筱柔眼裡,逼視著她一字一句問她:「我孩子們的相片呢?」
「快點還回來!」
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蘇筱柔瑟縮著脖子後退一步,扯住周啟樾的衣袖害怕道:「啟樾哥,我……我沒拿……」
周啟樾這才後知後覺剛才進別墅時哪裡不對勁,他瞪大了眸子盯著蘇筱柔登時拔高了音量:「你把牆上的照片全都弄哪去了?」
蘇筱柔被他一大聲,竟立馬撇撇嘴率先委屈起來,「你不知道,肉肉和嘟嘟看到那些照片害怕,一直叫個不停,我被吵得實在受不了,所以就……就……」
「就幹嘛了,快說啊!」
周啟樾也破天荒急地吼出了聲。
蘇筱柔被吼得哭出了聲,指著周啟樾腳底下站的下水道蓋子,顫聲道:「我把它們扔那下水道裡面了!」
安抒抒聞言整個身子搖搖欲墜,一整顆心臟宛如被人從各個方位緩慢地扎入鋼針,沒有血,卻是如千瘡百孔般疼得四肢打顫。
那一整面的照片,是孩子們成長的點滴,每一張都寫滿了編號,每一張照片背後更有孩子們用紅泥蓋上去的成長小手印,不可複製!
是她的孩子們留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珍貴影像,也是她的念想。
如今卻被這個女人以狗狗害怕為由丟進了下水道。
她再也支撐不住憤怒與悲痛的雙重夾擊,腳底一軟,差點摔倒,還是一旁的宋書白一把扶住了他,關切安撫道:「你別擔心,會找到的!」
周啟樾剛才一直處在兩個女人的糾葛當中,此時才發現站在安抒抒身旁的宋書白,正目光莫名地緊盯著自己的妻子,心底登時湧起一絲不快,立馬上前將安抒抒從他手中扯過,眼神不善道:「書白,你怎麼來了?」
「哦,我正好過來找你敘舊,就剛好遇見抒抒。」
宋書白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安抒抒,還是撒謊了。
周啟樾卻盯著兩人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明白這個最近冷漠他的好友怎會突然來找他,竟還親昵地喊自己妻子抒抒,一股難言的恐慌與氣憤湧上心頭,想發泄卻發泄不出。
安抒抒哪裡知道這兩人的心思,甩開周啟樾的手跌跌撞撞跑到下水道的井口,一把就掀開了井蓋,不由分說就想往裡跳,還是周啟樾和宋書白兩人眼疾手快,不約而同地一人抓住她一隻手。
「抒抒,我下去找,天寒地凍,你哪裡受得了,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到!」
周啟樾滿眼哀淒地望著安抒抒,說得信誓旦旦。
此時正逢冰雪消融的時候,下水道里不僅冰涼寒冷,更是水流湍急。
穿多了下不去狹窄的管道,穿少了也會在下面凍成冰雕。
更何況裡面更是臭氣熏天,令人作嘔的垃圾物更是比比皆是。
周啟樾看了眼底下黑洞洞的未知管道,終是脫下身上昂貴的羊毛衫,閉了閉氣動作敏捷地順著梯子下了下水道。
安抒抒看著消失在井口的人,心底冷嗤,孩子們活著的時候,他都懶得看一眼,死了,更是任自己的心上人說孩子壞話。
現在照片沒了,他倒演起慈父開始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