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手吧你,別髒了我回家的路!」
安抒抒直接一腳將男人踹翻在地後,便頭也不回地一溜煙跑了。
不管後面男人怎樣茶里茶氣地直呼好痛,她都置若罔聞。
回到家,孩子們都圍在桌子上敲著碗要開飯。
李姨在廚房裡正背著僵直的手艱難地系圍裙,因勞作而發紅的手都在微微地顫抖。
「我來做飯吧,李姨,你趕緊去歇息。」
安抒抒幫忙脫下她身上的圍裙,捋了捋她鬢邊發白的碎發,眼裡滿是愧疚。
李姨卻擺手,「你忙店裡的生意,也累了一天,還是我來做飯吧。」
安抒抒無奈摁著她的肩膀,哄著她才肯出去和孩子們一起坐到桌上歇息。
二寶將碗敲得最大聲,扯著嗓子哀嚎,「好餓啊,媽咪,你可愛的女兒都要餓死了……」
李姨一把搶過孩子們手中的筷子,笑罵道:「別敲碗了,都被你們敲窮了。」
她剛說完,就看見大寶火速彈跳起身,捂著屁股面色漲紅,「不好,我要化身噴射戰士啦,你們要等我回來一起吃。」
說罷,大寶便跟炮彈般沖了出去。
原本哀嚎開飯的二寶見大寶那模樣,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什麼噴射戰士,是去廁所吃飯吧,哈哈……」
她這一笑,也直接把平日裡表情漠然的小寶也給逗笑了。
那笑著的模樣,一如正在廚房裡看著這其樂融融一幕的安抒抒。
安抒抒想,沒有男人,這樣的日子也挺好。
她唇角微漾,轉身開始做起飯來。
將老闆娘拿的海蠣洗淨,用麵粉調成糊狀,打入雞蛋後倒入海蠣,再放點小蝦米,切蔥花入糊調味攪拌。
熱鍋起油後,她倒入麵糊,翻面將麵餅煎至金黃,一下子煎了十塊麵餅。
一時間,滿屋子飄滿了麵餅與海鮮交融後的鮮香味道,饞得門外的二寶迫不及待地就衝進來偷偷咬了一口,又躡手躡腳地跑了。
安抒抒笑著搖搖頭,將早就熬好的地瓜粥,連帶著麵餅一同端出了廚房。
很快桌上便開始一陣風捲殘雲,十塊麵餅眼看著只剩四塊,但卻一直不見大寶回來。
安抒抒看了眼時間,擔心地往門口走去。
因為他們所居住的是島中島,當時開發商想開發旅遊業,卻因為資金短缺並未開發好,用水也極其不方便,都要去十幾米開外的公廁上廁所。
這裡民風淳樸也沒有馬路車子,平日裡她也不擔心孩子出事,但今天大寶去了足足十五分鐘,她便開始著急了。
她崴著腳來到公廁處,男廁女廁都找了,卻始終沒看見大寶。
看著黑漆漆的大海以及四周空蕩蕩的一切,她急得都快哭了,連腳上的疼痛都忘了,連忙匆匆跑回家,提著手電筒就要往村長家趕。
當她火急火燎地跑到門口時,卻見大寶正小小的一隻好端端站在門口,賊頭賊腦地往裡看。
「大寶,你跑哪去了?急死媽媽了!」
安抒抒哭著就要去抱大寶,卻見大寶揪著小白T的衣擺扭扭捏捏開口了。
「那個媽,我剛才在廁所坑裡撿了個爹,你看下要不要?」
安抒抒臉上的哭容卡住,頓時垮了臉。
她目光掃過門口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最終落在大寶那張和男人相似的臉上,無語地閉了閉眼,「茅坑的東西那麼臭都敢撿回來,果然男人掃興,不分年齡!」
「安都都,你現在已經姓安了,可不姓周了,你要是想撿爹,以後就跟你爹過吧!」
說罷,她抬手就去關門。
「媽,不要啊,我再也不敢了……」
一聲石破天驚的奶音炸起,就在安抒抒關門的剎那,大寶敏捷地一個凌波微步加飛撲終是及時地穿過門縫,翻滾著回了溫暖的小家。
大寶摔在地上,摔得個狗啃泥。
還不等他爬起來和媽媽賠罪,就被人一把撈起,拍掉了他身上的塵土。
安抒抒檢查完他沒有受傷後,便揉了揉他柔順的發頂,無奈又心疼道:「趕緊去吃飯吧,以後可不許去茅坑那麼久。」
大寶看了眼門口的方向,又看向媽媽,聲音帶著些許猶豫道:「可是媽,爸爸說他幾天沒吃飯了,他說他不僅律所沒了,還無家可歸,老可憐了,那眼淚都可以串珠子了,我們要不……」
「你到底要不要吃飯了?」
安抒抒頓時板了臉,早已失去耐心,這兩父子還穿上一條褲子了。
「我吃,吃……」
大寶揪著自己的耳朵以示服從後,便飛毛腿似地趕往餐桌搶食去了,哪還管他爹的死活。
安抒抒摁滅了大門口「都平安小酒家」的招牌燈光,加固了大門,又往上面放了一根木桿後才放心地回房睡覺。
海風吹過,渾身濕漉漉的周柏霆忍不住打了一聲噴嚏。
他起身背靠在木質的門板上,唇角漾起一抹微笑。
不論怎樣,他終是找到她了。
這三個月,他不眠不休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城市。
每一次失望而歸,他夜晚都是蜷縮在流浪漢聚集的人行隧道底下,手裡攥著那串他贖回來的粉鑽項鍊默默流淚。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個隧道里遇到了長期流浪全身臭氣熏天的周啟樾。
那一刻,他好像遇見了未來的自己。
失去了他的抒抒和孩子們,即便有無盡的財富,他也是失去了全世界。
周啟樾看到他小叔也淪落至此,好像並不意外,只是掏出了他隨身塑膠袋裡的兩本結婚證遞給了他,噙著淚拍了拍他肩膀,說:「小叔,你一定要找到抒抒,和她好好的,她真的很愛很愛你……」
也是那一天,他知道了他的抒抒在丟掉結婚證時眼裡的絕望是多麼痛徹心扉。
曾經她也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啊。
為了他,生怕他嫌棄她和宋書白髮生過關係,努力給自己穿上厚厚的馬甲,去做他的秘書,去追逐他,只為重新和他在一起。
可是,曾經失憶的他做了什麼呢?
那一夜明明是自己,卻逗弄她和別人發生了關係。
而後又一次次理所當然地打著只是做臥底做任務迫不得已的心態,一次次地傷害她。
可是明明他以前說過,「抒抒,你只要在最後一步走向我,以後剩下的99步都是我走向你。」
可是,他卻讓他的抒抒走得那麼艱難。
從今往後,他發誓要抱著她寵著她走完餘生。
他貼著門縫聽著裡面的動靜,突然靈機一動,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和筆在上面圖圖畫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