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抒抒捧起埋在她懷裡男人不知饜足的臉,緊張地朝他指了指天上,「好像有直升飛機,會不會被人看到?」
周柏霆颳了刮她鼻尖,再次將她摟入懷中,「那麼遠看不到的,在這裡多好啊,家裡還得防著那幾個熊孩子偷聽牆角。」
「那你不會叫小聲點,生怕孩子們睡太沉是不是?」
安抒抒笑著掐了掐他腰間的軟肉,趴在他肩頭笑得甜蜜,「孩子們看到我們和好一定會開心瘋了。」
「你說是不是?」
「柏霆?」
懷裡的男人沒有說話,突然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怎麼啦,柏霆?」安抒抒覺得不對勁,心底頓時閃過一絲慌亂。
她想抽離他的懷抱查看,卻被他死死抱在懷中無法動彈。
他顫著手撿起一旁的衣服,動作緩慢地將衣服從後背幫她裹好,覆在她耳邊聲音氣若遊絲輕輕顫抖,「抒抒,不論發生什麼事,你和孩子們都要好好活著……」
「你說什麼呢,柏霆?」
安抒抒驚慌失措地掙脫男人的懷抱,環抱在男人後背上的手登時摸到了一股溫熱的液體。
趁著月色,她怔愣地看著兩隻手上腥紅的一片,排山倒海的恐懼仿佛洪水般要將她淹沒溺斃,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她抱著癱軟在他懷裡面色慘白的周柏霆,在寂靜的大海中央發出悽厲的哭喊聲。
悲鳴四散在無人的夜海中,驚起一片片海浪。
船槳在海面上掀起一陣陣漣漪水渦,安抒抒邊划船邊呼喚著身旁人,「柏霆,你千萬別睡,我帶你先回去衛生院止血……」
周柏霆將頭輕輕枕在她腿上,扯出一抹笑,「抒抒,你放心,我還沒和你過夠,捨不得死。」
「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安抒抒連連搖頭,搖船槳的手都在抖,「我也還沒和你過夠,不許你先比我死!」
她強裝鎮定,但洶湧的眼淚早就出賣了她此時的崩潰,似乎有一種替他感受瀕死的痛感席捲她全身。
「抒抒,你別哭……」
周柏霆眼角盈滿了淚水,他看到她哭,心都要碎了。
他懊惱自己非要半夜出海看日出,手機也沒帶,如今徹底將兩人的路給堵死了……
海岸邊,黑壓壓的一群保鏢擋住了腳步匆匆的安抒抒。
安抒抒吃力地背著周柏霆,眼神冰涼地盯向人群後的秦厲沉,大聲吼道:「你讓他們趕緊讓開,私用槍械高空傷人,我要你下半輩子都在監獄裡度過!」
秦厲沉手持步槍緩緩逼近,伸手一把捏住安抒抒的下巴,冷冷道:「安抒抒,你在和這男人苟且的時候,有沒想過我有多難受?你怎麼也和這狗男人一樣張口閉口要我坐牢,信不信我先一步把他骨灰揚了!」
「呸……」
安抒抒直接一口唾沫啐他臉上,「你才狗男人,趕緊讓開!」
此時身後的男人已陷入昏迷,他要儘快將男人送去止血。
可眼前的秦厲沉似乎就是要致人於死地。
他手一揮,一群保鏢上來,將她背上的男人扯下來……
月牙島上,有一處望夫崖,地勢陡峭,遠遠望去像是海邊屹立的一座靜坐於海邊等待的婦人。
崖頂上,呼啦啦站了一群人。
一桶冰涼的海水從周柏霆頭頂澆灌而下,硬生生將還在昏迷中的男人疼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背上的血水順著海水淌了一地,愈發地觸目驚心。
「不要,不要動他!」
安抒抒崩潰地絕望出聲,想要掙脫開被保鏢死死反鉗住的雙手,卻反而被大力狠狠地摁砸跪倒在地。
可是處在血泊當中的男人,只是無力地掀起眼皮看著眼前泣不成聲的妻子,蓄滿眼淚的眼裡是滿滿的哀痛,朝她輕輕地搖頭,示意她不要哭,也不要為他難過。
可是安抒抒仿佛全然看不見般,一隻手掙脫保鏢的束縛,一隻手抓住秦厲沉的褲腿,哭著卑微哀求他,「秦總,秦爺,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大呼小叫,求你……求你放了我老公,我什麼都願意做,我給蘇筱柔,不,給蘇小姐磕頭道歉,求你放了我們好嗎?」
秦厲沉垂眸看著腳底下哭得已然癲狂的女人,不禁冷笑一聲。
他俯身用力掐住安抒抒滿是淚珠的下顎,兇狠道:「安抒抒,你覺得我千里迢迢過來就是要你一個道歉嗎?」
「我原本想好好接你回去的!」
「可是我沒想到那姓周的都那麼對你了,你還那樣不知廉恥地和他放浪形骸,你當我好脾氣嗎?」
說罷,他毫不留情地甩開她,示意鉗制她的保鏢鬆手,回頭揮手示意下面的人將人帶上來。
「媽咪,我好怕,嗚嗚嗚……」
「媽媽,都怪都都沒把妹妹們藏好,嗚嗚嗚,對不起……」
孩子們撕心裂肺的哭聲迴蕩在海邊,一聲聲摧毀了為人父母的兩個人最後的理智。
他們三小隻全都被套著頭套,安抒抒看不到他們驚嚇恐慌的神情,但他們渾身瑟瑟發抖的樣子,依舊如尖刀般一刀刀剜著她的心,疼得她痛不欲生。
她膝行著爬向秦厲沉,苦苦哀求道:「秦爺,你把他們都放了,我跟你走好不好?」
「我給你和蘇筱柔當牛做馬好不好?」
她字字泣血,聲聲淚下,全身抖如篩糠。
秦厲沉帶他們來這十幾米的山崖上,意思再明顯不過。
她甚至不敢想像那樣的場景,單單是想,她都會崩潰地發瘋,更何況如果真實發生。
「求你……」
「別求他,」周柏霆咬牙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惡狠狠地盯著秦厲沉,「姓秦的,你是個男人就沖我來,對付女人孩子算什麼本事?」
「哈哈哈……」
秦厲沉驀然笑了,笑得癲狂肆意、張揚邪肆。
他揉了揉笑疼的眉心,盯著周柏霆慘白如紙面龐上那雙憤怒的眼睛,笑容更甚。
「周柏霆,你都快死了,我還衝你來什麼?」
說罷,他一個眼神過去,隨行的保鏢心領神會地將四人一同押制著,將他們四人的半個身體探出山崖。
而山崖下面,是奔騰翻湧的海浪,一下下地拍打著岩石。
秦厲沉居高臨下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女人,冷冽的輕蔑聲更是將卑微祈求的女人打入地獄。
「他們四個,你只能選兩個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