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裡。
安抒抒見到了先行被救出來的安母和李姨。
也見到了被軟禁多日的季輕顏。
經過幾人的講解,她才知道這次解救事件的始末。
原本他們想用收購股份撤銷他秦氏掌權人的身份,斷了秦厲沉的後路。
但他們沒想到,即便秦家小叔拿了秦氏所有的股份,股東大會上也沒人支持秦家小叔坐上掌權人的位置。
後來他們只能改變策略,在接觸秦家人時,周柏霆和季楠笙就做好了被秦厲沉發現的準備。
讓秦厲沉以為他們想要得到秦氏娛樂中他們藏匿的證據,進而引誘秦厲沉下死手,在秦氏娛樂里埋下炸彈要除去周柏霆,被布控的警方當場抓獲。
與此同時,莊園內新招的安保人員有警方的線人裡應外合,最終將這個犯罪團伙徹底一鍋端。
但直到安抒抒帶出來的那份文件被公開。
所有人都知道了秦厲沉有恃無恐將所有秦氏股份都贈予安抒抒的原因。
因為,秦厲沉手中掌握了各個圈層無數大人物的黑料,無論國內的或是國外,只要他拿出隨意一個黑料,沒有人敢反對他,與他作對。
這也是他這麼多年順風順水、橫行霸道的原因。
周柏霆和安抒抒做完筆錄出來。
臨行前,李隊長叫住了安抒抒,欲言又止道:「安小姐,宋書白一直在監獄裡請求要見你一面,你願意去見他嗎?」
安抒抒整個身子僵住,下意識看向一旁面色不愉的周柏霆。
她也是後來才從秦厲沉有意無意的提及,得知當年宋書白才是推俞姨下樓的幕後兇手。
是他在白芷芊陷害安母殺人後,又推波助瀾派人將俞姨推下了樓。
讓周柏霆目睹母親的慘狀。
安抒抒原本對他的愧疚,早就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煙消雲散。
那麼多年,她還一無所知地感謝他的付出。
因為他,也是害死周柏霆的父母的一份子,更害得她的母親惶惶不可終日。
所以,她眼神堅定地看向一旁期待的隊長,告知:「不見!」
最後,她牽著周柏霆的手毅然決然離去,迫不及待去了醫院看了轉回國內治療的小寶。
她來醫院的時候,李姨和安母帶著大寶、二寶都已經到了。
原以為小寶還在昏迷,她會看到一家子圍在小寶身邊會哭成一團。
沒想到推開病房門,她看到的是令她匪夷所思的一幕。
安母、李姨和大寶二寶,全都扯著一臉僵硬的笑臉,看著床上正拿著畫筆在畫架上洋洋灑灑刷刷畫著人物畫像的小寶。
安抒抒目瞪口呆,看著病床上醒來的小寶挺直著小脊背,認真畫像的樣子哪像個植物人。
周柏霆雖然看不清老婆的反應,但顯然也知曉她此時激動的心情,揉了揉她發頂笑道:「就準備帶她回國的那一天醒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這個好消息。」
安抒抒繞到小寶身後,輕輕環住她,看著她紙張上畫著的全家福淚流滿面。
小寶卻驀然轉頭在她臉上親親啄了一口,甜甜喊了聲「媽媽」!
這一聲「媽媽」,包含了太多太多。
一輩子的所有辛酸,仿佛都在這一聲「媽媽」當中消弭散去,剩下的只有滿滿的幸福……
*
在一個大大的海邊,有一個小小的漁村。
在小小的漁村里,有幸福的一家七口。
海邊的沙灘上,曦光照在海面上灑了一面的流水星河,熠熠生輝。
李姨和安母提著小水桶在海邊撿著剛衝上岸的貝殼,笑著互相追逐著,一如回到兩人兒時,夢想著建造一個貝殼的城堡。
早晨的第一艘漁船抵達岸口。
季輕顏懷裡抱著剛滿月的孩子,被一群熱情的大嬸簇擁著下了船。
她們七嘴八舌地夸著她懷裡的孩子可愛,又給她介紹了漁村的度假村位置。
季輕顏卻擺擺手,問了「都平安小酒家」的位置。
當她看到那棟三層樓高的老式石頭房時,簡直都驚呆了。
她可聽說島上的度假村都是周柏霆的,原以為他們住的小酒家也會是個大酒樓。
結果,就這?
還沒推門進去,她就注意到了門牌上「都平安小酒家」的招牌旁掛著「暫停營業」的字樣。
她看了眼海邊人山人海的遊客,無語至極。
敢情這小兩口開店就是玩的。
穿過堂廳,她遠遠就看到了打扮誇張的兩小隻正一副小老師的樣子教小寶上課。
季輕顏抱著孩子突然跳到他們身前,大喊一聲:「孩子們,suprise!」
大寶和二寶不約而同瞪大了眼眸,朝季輕顏比了個「噓」的手勢。
季輕顏一臉問號,被他們拉到一旁,哭笑不得道:「你們怎麼在家裡跟做賊一樣?還有你們周六日不上課,一個穿得跟小王子、一個穿得跟小公主一樣,是要去炸海迷死人嗎?」
大寶耷拉著腦袋滿腹委屈,「乾媽,你不知道我們爸爸有多過分,要求我們周六日必須睡到九點起床,不要打擾他們倆夫妻。」
二寶也扯了扯身上漂亮的小裙子,都快哭了,「媽咪答應今天帶我們去大島上遊樂園玩的,可是剛吃完早飯,爹地卻說他今天的盲人按摩店還沒開張,又拉著媽咪去按摩了,爹地還命令我們必須教會小寶說『爸爸愛媽媽』才能出發去玩。」
兩小隻不約而同看向一旁同樣一臉懵的小寶,齊齊嘆了口氣。
「可是,我們教了好幾遍,她哪裡學得會啊!」
季輕顏被這三小隻逗得哭笑不得,簡直被這夫妻倆的騷操作驚呆了。
「你們爸比一個大律師,還真開盲人按摩館啊?」
說著她將懷裡的孩子小心翼翼交由大寶抱抱,自己則順手拿了塊桌上的海鮮麵餅吃了起來。
她邊吃邊躡手躡腳地往樓上走去,倒要看看周柏霆這小子開了間什麼按摩店。
結果手還沒碰到那間臥室門把手,在聽著裡面鬧騰的動靜時,她整個人就石化原地。
她早聽安抒抒說周柏霆想有一份屬於盲人的事業。
當時聽說這個大律師要開盲人按摩店,她都快笑掉大牙了。
沒想到他說的事業,就是為安抒抒一個人開辦的按摩事業。
都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把國外那些產業都交由周啟樾去打理,自己則帶著老婆孩子在鄉下定居。
是怕又有人跳出來拆散他們嗎?
季輕顏看了眼手裡塞滿龍蝦肉的麵餅,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辛酸淚,喃喃自語道:「這死丫頭,一大早哪哪都吃得那麼好!」
她重新下樓,重新抱起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奶娃。
他此刻正骨碌著褐色瞳仁的大眼睛四處亂瞟。
大寶好奇地問:「這小弟弟是誰啊?乾媽沒聽說你生孩子啊!」
季輕顏望著襁褓中可愛的孩子,笑了,「他算起來,也是你們表弟……」
她回想起接到電話在醫院裡見到蘇筱柔最後一面時的樣子。
聽說那日秦家莊園婚禮開始前,蘇筱柔就被秦厲沉吩咐送去了那間女德學院。
而在不久前,那家學院被查封,關在裡面整整半年的蘇筱柔也被人救了出來。
彼時的蘇筱柔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形容枯槁,八個月的孕肚看起來也就跟四五個月般大小。
蘇筱柔吊著一口氣,在剖腹產生下孩子後便奄奄一息。
臨死前,她輾轉拖人打電話找到季輕顏。
病床上,蘇筱柔拖著剛剛手術的身體跪在季輕顏面前,希望能將孩子託付給安抒抒照看。
她痛哭流涕,一遍遍懺悔。
她說,她沒資格祈求安抒抒的原諒,只求安抒抒能念著這麼點血緣關係,收留這個孩子。
最終,季輕顏終是不忍那么小的小男孩,在母親肚子裡吃盡了苦頭,來到這世間還要吃苦。
於是她答應了。
在她答應的同時,這個瘦骨嶙峋的女人終是如同卸下了最後一口氣,整個人無力地倒了下去。
聽護士說,她死前甚至都沒讓人抱孩子來給她看一眼。
季輕顏看著懷裡可憐的小男孩,這幾日的相處下來已經有點捨不得了。
她再看了看樓上整十點還沒下樓的兩人,默默下了決定。
與其讓這孩子跟著這三胞胎吃狗糧,還不如跟她。
以後就由她來收養這個小男孩。
她一定要把他培養成一個善良正直的人!
「以後就由我來領養他了,我得立馬回去找個男人結婚辦手續,和你們媽咪說,我先回去了,我和我兒子可吃不慣這沒完沒了的狗糧。」
「乾媽,你到底在說啥?」
幾個小孩全都愣住了,不明所以。
季輕顏卻拿起包就往外走,腳步匆匆,回頭又一臉疼惜地望著三小隻,「乖孩子們,可憐你們了……」
說著,她便頭也不回地匆匆離去,獨留三小隻安靜地等在小板凳上懷疑人生。
門「砰」一聲重新被關上。
二樓臥室里的安抒抒連忙直起了身子,驚喜道:「我好像聽到輕顏的聲音,她會不會突然過來給我個驚喜?」
周柏霆連忙將她重新摁回軟床上,再往手心裡倒了些精油細細地在她身上塗抹開來。
他眼神專注地看著床上肌膚雪白如玉的老婆,唇角輕輕上揚,邊塗邊沙啞著嗓音說道:「我聽楠笙說她談戀愛可忙了,哪有空過來,你就專心點體會我的手法吧。」
安抒抒揉了揉酸疼的腰,嗔怪道:「你這才捏好的腰剛剛又被你弄斷了,你趕緊給我捏好,不然晚上你就別進我房間了,去和大寶睡吧。」
周柏霆忍俊不禁,手法嫻熟地揉壓了起來,「這樣舒服嗎?」
「嗯,還行。」
「這樣呢?」
安抒抒渾身一個哆嗦,眉頭也跟著皺了皺,猛地一個回頭看向陡然變幻眼神的周柏霆,試探問道:「你是不是已經能看見了?」
「哪有?」
周柏霆有點心虛。
「看不見的話,你能那麼精準?」
「這可不關眼睛的事,即便我真看不見,平日裡也是這麼精準。」
安抒抒趴在床上唇角勾起,「承認了吧,我就知道你眼睛好了好幾天了,還天天掛羊頭賣狗肉,說什麼是盲人按摩大師,專騙我這孩子媽!」
「我也是最近才看見的,」周柏霆抿唇偷笑,故意放柔了手上的動作,笑得一臉玩味,「但是老婆,我怎麼看你也沒有你說的皮膚乾燥、泛紅等症狀,你那個肌膚饑渴症是不是好了?」
安抒抒捂著臉將頭埋進枕頭裡,笑得一臉羞澀,「呃,這個,那個,還有點,你手上還是繼續用點力吧。」
其實,當初和他和好後,她的饑渴就好了……
「好嘞,老婆!就再來個半小時,給你打個八折,就收你80塊。」
「嗯嗯,趕緊的!我們十一點再出發,剛好帶孩子們在外面吃午飯。」
樓下傳來兩小隻苦等的哀嚎聲。
驀地,一聲突兀的、如銀鈴般悅耳的奶音從樓下傳來。
「爸爸愛媽媽!」
上一秒還沉浸在歡愉中的兩人,猛地都不約而同從床上彈跳起身,驚喜萬分。
「這是小寶喊的嗎?」
安抒抒激動地就往樓下跑。
周柏霆大驚失色,連忙拿著衣服在後面追,「老婆,你衣服還沒穿……」
屋外晴空萬里,海風依舊。
帶著幸福的風輕撫過門口的招牌,將「都平安」帶去了風能去的所有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