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欣是在生產後第二天才徹底清醒過來。
麻醉早就過去了，刀口一陣陣鈍痛，讓她覺得醒來還不如繼續暈著。
「很痛？」
顧慎看她眉頭一直擰著，嘴唇也抿得很緊，恨不得替她痛。
沈可欣忍過這一陣痛，才虛弱地抬眼看顧慎。
本來想說的「要不你來試試」，在看到顧慎那張沒比自己好多少的臉後，化作了沉默。
顧慎看她疼得說不出話來，讓醫生再加一點止痛劑。
醫生卻說加多了不利於恢復，還會形成依賴性。
「熬一熬就過去，或者轉移一下注意力。」
顧慎卻只是沉默著，眼神壓著深沉的情緒。
轉移注意力，說得簡單。
沈可欣是真的疼得不行，吃飯都沒什麼力氣。
最要命的是三天就要練習下地，防止傷口粘連。
那種動一下都跟硬生生剮下去一層皮的感覺，才是真的要了沈可欣的小命了。
「啊疼疼疼！等一下！」
沈可欣兩條腿落地，剛用力，就叫著要放棄。
「粘連就粘連，反正又不會死。」
她實在不想動，恨不得鑽進被子把自己藏起來。
但不能，她連躺下去都做不到。
顧慎聽到那句話，臉色都變了。
他抬著沈可欣的下巴，逼迫她不得不仰頭看自己。
一雙黑沉的眼眸變得猩紅，裡面因為熬夜的血絲像是要爬滿整個眼球似的。
看起來恐怖又駭人。
沈可欣也被這個眼神嚇了一跳。
本來就難受，這下更是沒忍住，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又倔強地咬著嘴唇不哭出來，還扭頭不讓顧慎看。
她小聲且不滿地嘟囔：「凶什麼凶，有本事你來啊！」
劉姨在旁邊也看得一陣心疼，忍不住勸道：「先生，要不還是緩一緩，別逼太急了，慢慢來。」
女人生孩子可是鬼門關走一遭，受了大委屈，可不得好好哄著？
顧慎在沈可欣眼淚掉下來的那一瞬間就後悔了。
他扶著人在床邊坐好，手臂一直在後面撐住，讓她可以靠得更輕鬆。
就在顧慎琢磨怎麼哄一哄的時候，沈可欣抬手在眼睛上用力抹了一把。
雙手顫巍巍攀著顧慎的脖子，然後緊緊抱住。
「走吧，我又能行了。」
顧慎垂眸，視線落在沈可欣還掛著淚花的睫毛上。
「不用強撐，如果不舒服……」
「閉嘴。」
沈可欣沒好氣地打斷他。
「我就勇敢這麼一回，你要再說，我明天也不走了。」
顧慎不敢再吭聲，充當一個非常合格的人形拐杖，扶著沈可欣一點點挪動。
就這麼堅持了兩三天，傷口總算沒那麼疼了，小寶寶也被一個小推車送到了媽媽的病房。
沈可欣還是生產以來第一次見孩子。
她靠在床邊，看還沒自己手臂長的小糰子蜷縮在一起，自己含著自己的大拇指，吮吸得帶勁兒。
沈可欣看著看著，忽然低頭掃了眼自己的胸口。
劉姨回去做飯了，病房現在只剩下顧慎一個人。
她左右瞄了眼，眼珠子一直轉，忽然朝顧慎招手。
「過來過來！」
聲音小，但一看就不正經。
顧慎放下電腦過去，把孩子從她懷裡抱走。
「怎麼了？」
沈可欣又招手：「你把耳朵湊過來。」
顧慎照做了，然後就感覺耳廓上熱氣一股一股。
「顧慎，我難道不用餵寶寶嗎？」
沈可欣之前查過資料，網上說，就算是不母乳，也會漲奶什麼的。
但她感受了下，好像和之前沒什麼差別。
顧慎這才反應過來，小姑娘羞紅著臉，又這麼鬼鬼祟祟的原因。
他低笑，也學著沈可欣，小聲道：「在你生產後第一天，就打了退奶針。」
「你的身體不適合母乳餵養，而且……」
顧慎視線落在沈可欣胸口。
病服松松垮垮，沈可欣最近又總覺得熱，上面的紐扣就沒扣。
從上往下，可以看到白白的，薄薄一片。
沈可欣順著顧慎的視線往下，意識到什麼，抬起胳膊擋在胸口。
她的臉更紅了。
「臭流氓！你看什麼看！」
顧慎好笑地盯著她：「要不要我提醒你，我懷裡抱著的孩子，是我們倆結合的……」
「閉嘴閉嘴！」
不等顧慎說完，沈可欣就慌忙抬手去捂他的嘴巴。
「顧慎！當著孩子的面，你還要不要臉了！」
雖然他們是那什麼了，孩子也生了。
但對沈可欣來說，那兩次體驗，跟喝多了做個夢沒什麼區別。
她都沒有任何感覺！
就算是這段時間，他們最多也就止步於親親抱抱，也沒有更深入的交流了。
顧慎看了眼睜著眼睛，安靜嘬手指的寶寶。
「他還小，不懂。」
又看向不知道在想什麼，表情明顯不對勁的某位新媽媽，嘴角勾起來。
「如果你對造孩子的過程有什麼不懂，我也可以教。」
說著，顧慎湊近，低聲誘哄：「我保證，盡心盡力，傾盡全力。」
「顧慎！給我滾出去！」
門口兩個保鏢只聽夫人尖銳的喊叫，但不見顧總出來。
他們默默對視一眼，再一次感受到，不管多位高權重，在這些瑣事上，眾生平等。
就是顧總這樣目空一切的人，也會被媳婦兒指著鼻子罵，也會被趕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