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山別墅姓沈,可現在裡面住著的人,卻沒一個跟沈字沾上邊。
「媽,沈叔叔又出差了?」
周妙言穿著一身淡紫色紗裙,扶著暗紅色的扶手從樓梯上走下來。
步態優雅,身上紗裙的料子仿佛柔光,熠熠生輝。
只是那張白嫩的臉上卻露出一點煩躁。
「這剛出差回來就又走了,他故意躲著你?」
李琳正坐在高級布藝沙發上欣賞自己的新美甲,聞言冷嗤一聲:「有種永遠別回來。」
她不過就是想盡一盡妻子的本分,想給他沈家傳宗接代而已。
結果那個不識趣的,跟見鬼一樣,跳起來就跑,還搞起離家出走這一套。
「不過你也別擔心,回頭我跟沈可欣說一聲,讓她勸勸她爸。」
周妙言坐在她李琳身邊:「我覺得不對。」
「以前沈可欣每天都要跟我們聯繫,可現在已經一周沒有打過電話。」
周妙言遲疑道:「你說,她該不會是看出什麼了吧?」
李琳動作一頓,瞪了眼自己女兒。
「別瞎說。」
她又笑,嘴角勾起輕蔑的弧度。
「就沈可欣那個豬腦子,能發現什麼?說不定就是被那個瘋子囚禁起來了。」
即便李琳這麼說,周妙言還是不放心。
「這樣吧,我找時間去看看她,別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李琳一想:「也行。」
「記得讓她勸一勸她爸,這麼大的家業,不能沒有兒子繼承。」
周妙言嫣然一笑:「放心吧媽,我保證讓她乖乖照辦!」
「胎兒狀態良好,母體也恢復了一點。」
鍾毅摘下胎心監測器,鼓勵道:「繼續保持。」
沈可欣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下了,她拉下衣擺:「謝謝鍾醫生。」
鍾毅挑了挑眉頭:「夫人,你最近變化很大。」
以前但凡他來,哪次不是被沈可欣吼著砸著趕了出去。
最後還要被顧慎強行按在床上,才肯接受治療。
但他並不覺得驚喜,反而越發忐忑起來。
總感覺夫人這是在憋什麼打招,等著打他們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沈可欣勾唇一笑,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
「大概是做了媽媽,所以看法也有了變化。」
「鍾醫生,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說著,她抬起頭,一雙透亮的眼眸直勾勾盯著鍾毅。
像是被精心養護的貓崽子,招人憐愛。
鍾毅被看得心軟不已,但也不敢輕易承諾。
「夫人先說。」
「我想見顧慎。」
鍾毅收拾器材的手一頓,嘴角都僵硬了。
「見顧先生?」
鍾毅遲疑片刻,隨後實話實說。
「夫人如果想孩子平安,最好在孕期還是不要見先生的好。」
畢竟他們一見面,比敵人見面還眼紅。
這要是動了胎氣,就是華佗再世都救不了沈可欣腹中還沒出世,就歷經波折的小寶寶。
沈可欣看鐘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莞爾一笑。
「你想哪兒去了,我就是有事要跟他說。」
而且沒人比她更在乎孩子的安全。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清楚,她必須要見到顧慎。
這樣,就不會每晚都在噩夢中醒來。
每次一閉眼就是顧慎倒在血泊中的場景。
如果不是肚子裡面的孩子,不是周圍這些熟悉的人和景色,沈可欣一度這是在做夢。
她想見顧慎,想看到顧慎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只是不管她怎麼說,別墅的人都沒反應。
他們像是得了命令,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
尤其是劉姨,一聽她要見顧慎,立馬轉身就走。
生怕被她纏著問個不停。
「有什麼事情夫人不妨跟我說,我會如實轉告先生。」
鍾毅也沒鬆口,畢竟之前兩人鬧得有多凶,他們都歷歷在目。
說不定沈可欣安分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這一刻。
「我……」
沈可欣嘆氣。
她以前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風評啊,周圍人都這麼提防著她。
忽然,沈可欣眼珠一轉。
「行啊。」
她露出狡黠的笑,眼尾往上提。
不知道為什麼,鍾毅眼皮下意識跟著一跳。
「你就跟他說,我雌激素和孕激素增加,那方面的需求也……」
「夫人!」
沈可欣敢說,鍾毅可不敢聽。
雖然他也快四十了,是個成熟男人,但他僱主那個占有欲……
嘖嘖!
「我會轉告先生你想見他,至於他來不來……」
「我懂,多謝鍾醫生啦!」
沈可欣甜甜笑著,一點也看不出剛才的那股機靈勁兒。
從房間出來後,鍾毅又轉身盯著床頭一臉慈愛的沈可欣。
一個人,有可能突然轉變這麼大嗎?
……
「你說什麼?」
顧慎抬頭,雙手交疊在腿上,眼神微眯著打量面前的男人。
鍾毅擦了擦頭上的汗,感覺自己快被這雙眼睛給點著了。
「夫人確實說,身體上有點需要先生您親自解決的毛病。」
鍾毅不好直說,但又不能什麼都不說。
就剛才他說了一句夫人要見他,男人直接冷臉說不見。
這麼決絕冷漠的樣,還以為是人家懷孕賴上他了,一點看不出之前上趕著的樣子。
需要他親自解決?
顧慎冷笑:「又想舉著花瓶和我同歸於盡?」
鍾毅更不敢吭聲了。
想到之前沈可欣舉著花瓶砸向顧慎,要拉著他一起死的瘋狂事情,仍舊心有餘悸。
這夫人也是虎,為了報復顧總,連命都能搭上。
「我覺得,夫人這次應該是想跟你好好談談。」
頂著莫大的壓力,鍾毅將這段時間沈可欣的變化說給顧慎聽。
「夫人是真的關心這個孩子,每天按時吃飯睡覺,比我還操心胚胎的發展狀況。」
「甚至為了養胎,連手機都沒玩過。」
鍾毅重點表達的就是最後一句。
沒有玩手機,也就意味著沒有私底下和那個野男人聯繫。
聽到這個,怎麼著顧總也能開心一點吧?
「是嗎。」
顧慎反應平平。
這些劉姨都一字不落地跟他匯報過。
可那又怎麼樣,說不定只是裝乖,騙自己過去再給她砸一回。
那天如果不是他身手快,本能往旁邊一躲,碎的就不只是花瓶,還有他的腦子。
鍾毅言盡於此,該說的都說了。
走之前,他忍不住多嘴一句。
「夫人最近經常發呆,看起來鬱鬱寡歡,可能是太孤單了。」
「顧總有時間,還是回去看一看吧。」
顧慎還是沒說話,只是接下來一下午,保持坐著的姿勢不變,桌上的工作一個都沒處理。
直到傍晚助理敲門,匯報明天的行程,顧慎才突然站起來。
他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打斷助理的話。
「明天我不上班,所有行程往後推。」
助理一愣,立馬應聲:「是,我馬上安排。」
不管明天有什麼重要的會議,全都後延。
做顧慎的助理這麼久,他明白一個道理。
永遠不要質疑上司的決定,不然就會喜提遣散費一大筆。
如黑曜般的邁巴赫從車庫一衝而出,伴隨著油門的呼嘯聲在大道快速閃過。
顧慎單手搭在方向盤上,臉上表情冷峻。
沈可欣,你最好是真的想見我。
不然……
良久,面前出現臨江公館的輪廓,顧慎也沒想出能把沈可欣怎麼樣。
不捨得動不捨得凶,也就只能把她關起來,讓任何人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