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川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又問：「比喜歡你爹還喜歡？」
兩老詫異看過來，他們沒想到，張大川竟然還會開玩笑。
畢竟自腿傷後，張大川整日悶悶不樂，面對兩老時雖然有笑容，可太過牽強，兩人看著都心疼。
兩老的目光又落到林周周面上。
小姑娘皺著眉，似乎在苦惱大川叔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她糾結一會兒，又看向張大川，認真道：「最喜歡爹爹，第二喜歡爺爺奶奶，第三喜歡福川哥哥，第四喜歡大川叔。」
張大川「噗嗤」笑了一聲：「這麼有原則，就不可以讓大川叔插個隊，當第一嗎？」
有原則的林周周搖搖頭：「不可以！」
張大川又笑了笑：「好，不插隊。」
自腿傷後，張大川不常開口，偶爾說說話，聲音便有些沙啞。
林周周只聽了幾句，鬆開張大川的手，邁著小短腿跑到旁邊。
她踮著腳倒了一杯水，又跑過來費勁的遞給張大川。
「大川叔喝水。」
張大川的眼瞼顫了顫，還是接過水，卻只是出神地看著，半晌沒說話。
見他這般模樣，三人也就在旁邊緊張的看著。
終於，張大川抬眼看向兩老：「爹娘，周周很可愛，我很喜歡，以後你們好好對周周，咱們周周雖然是女孩子，但咱們也好好養，等她大了，給你二老養老，有她陪著你們，我也放心。」
張老漢連忙應：「是是是，那是當然。」
李雙雙卻皺眉，他兒子這話說得，怎麼好像交代遺言似的。
「大川，你……」
「娘。」張大川打斷李雙雙的話，將水喝完，這才道，「我困了，你們帶周周在城裡逛逛吧，我睡一會兒。」
說著，他費力躺下去，背對著三人。
林周周盯著張大川的背，那一瞬，她好像看到了張大川身上冒出一股濃厚的黑霧。
林周周嚇了一跳，茫然抬頭，發現爺爺奶奶好像都沒看見。
她癟著小嘴，只能問鄔雎。
【神仙哥哥，大川叔身上怎麼有黑色的霧啊？是大川叔身上有鬼嗎？】
鄔雎抽了抽嘴角，這才借著林周周的眼睛看了一眼。
這一看，他沉默了，張大川身上，並非有鬼，而是他本人存了死志。
鄔雎張張口，到底沒說。
凡人壽命他沒法插手，這張大川……
他搖搖頭，語氣卻沒什麼波瀾：「小福神啊，這你就不懂了，這黑霧說明你大川叔有大運，要走好運了。」
一死百了，擺脫如今的糟糕局面，可不就是走好運。
鄔雎搖搖頭，只是可憐他們家的小福神，又得哭上好一陣兒了。
林周周覺得哪裡不對，可她還小，看不出來。
李雙雙又嘗試跟張大川說了幾句話，張大川都未曾回，李雙雙嘆了口氣，拉著林周周往外走。
張老漢輕嘆一聲：「這孩子啊，是心病，咱們別逼他，等他的腿好了，心病也就沒了。」
林周周亦步亦趨，轉頭看去，卻見張大川扭身看來，已經成年的男人，現下淚流滿面，卻在同林周周對視上時，笑著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林周周未曾被牽住的手捂住嘴，小腦袋點個不停。
一出病房，林周周便被張老漢，拎到一個老大夫的前面。
張老漢的嗓門大，加上這老大夫有點耳背，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大夫，你瞧瞧我們家孩子，剛來就吃了兩大碗餛飩。」張老漢在胸前比劃了一個大圓，「這麼大的兩碗，你快看看她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李雙雙看傻子似的看了眼張老漢，周圍的人因張老漢一聲吼，不少人的目光落到林周周身上。
又想到張老漢的話，誤會就出來了。
「這雖然是女娃子，但也不用這麼苛待吧，瞧瞧，都生成皮包骨了，吃兩碗餛飩還心疼！」
「這小女娃子看著多聽話啊，要是我家娃，不得寵上天去。」
「哎，真遭罪。」
張老漢：「？？？」
不是，他們怎麼就苛待孩子了？
林周周也聽到這些話，小臉緊繃，可那些人看向她時，卻是善意且心疼的笑。
林周周牽住張老漢的手，連忙解釋：「不是的，爺爺對我很好，家裡人不要周周了，爺爺就帶周周回家，爺爺很愛周周的。」
聞言，大家都能聽出來，那是兩個不同的家。
也大抵將林周周的身世摸清楚了，一時更是心疼。
剛剛對張老漢的貶低也成了誇讚，張老漢人都飄了。
李雙雙嫌棄給了他一下：「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說著，又轉頭看向大夫，語氣略顯溫柔：「大夫你給看看。」
張老漢他們在說話的時候，大夫望聞問切，已經給小姑娘看了一遭，生龍活虎的，除了瘦了些，沒什麼毛病。
他又朝著林周周招招手，林周周聽話地過去，配合著老大夫。
「小姑娘好著呢。」老大夫給出結論，「就是太瘦了，可得給小姑娘好好養養。」
聞言，張老漢連連點頭：「好的好的，大夫我們知道了。」
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張老漢想著，拿出自己身上的錢要給大夫，大夫卻揮揮手：「你們家大川在我們這才是重頭，小姑娘這個，順手的事，錢不用給了。」
張老漢又說了幾句討喜的話，這才將錢收起來。
這時的林周周，又惦記起了自己掙錢的事。
【神仙哥哥，你昨天說的，帶我掙錢，你不可以撒謊！】
【那是當然，你神仙哥哥何時騙過你？】鄔雎點頭，【一會兒你帶著你爺爺奶奶從醫館後門走，出了後門一直往前走，那裡能掙到錢。】
神仙是不會騙人的。
林周周謹記此話，問清楚後門的方位後，拉著兩老就往那邊沖。
兩老拗不過林周周，便由著她去。
出了後門，直走約莫百米，一處酒樓前，圍了許多人，遠遠聽到店小二吆喝：「男童女童各要六名，亥時來接孩子，每個孩子一兩銀子。」
好大的手筆！
林周周抓住爺爺奶奶，眼中閃著興奮：「我要去我要去，爺爺奶奶，我要去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