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梅第一個被帶出來。
安夏看到她的第一眼,眼睛就氣紅了,太陽穴一路往下連著脖頸的青筋脈絡都跟著暴起。
審訊室里隔著鐵欄杆。
安夏只能氣憤的捶在欄杆上,歇斯底里的一聲又一聲的質問趙梅到底為什麼。
「你自己也是當媽的!你知道孩子對一個母親來說有多重要!而且我的寶寶那麼努力的想要留下來!想要活在這個世界上!這些你明明都知道!可你還是那麼狠心!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趙梅滿臉傷痕淤青遍布著,但眼睛完好無損,她低著頭,不敢面對安夏。
在她一句接著一句痛苦憤怒的質問下,只能弱弱道出一句:「對不起。」
「我得要保住我的孩子。」
宋蘭芝和明希羽為了能徹底掌握住她,早早的就把她的孩子給徹底控制起來。
連一點商量的機會都不給她,威脅她必須要做成這件事。
「我也是個母親,我也心疼我的孩子,我也是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孩子就這樣被害死吧。」
趙梅被陸北川囚禁起來後幾乎每天嘴巴都是緊閉著。
不管身上受了多少刑罰,受了多少傷,但都不開口,就硬挺著不說話。
可今天見到安夏,她再也忍不住了。
「所以為了保住你的孩子,你就要用我的孩子陪葬?」
安夏聲線發顫。
「甚至還編造出一個謊言騙我,讓我親自簽下流產同意書!讓我親手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們還是人嗎!」
手術那天打了麻藥,可安夏還是能感受到那個孩子一點點從自己的身體裡消失,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上,之前所有的努力掙扎都成了無用的泡沫和幻影。
痛徹心扉的難過不是用一針麻藥就能被徹底麻痹掉,能夠徹底忘記徹底不在意的。
「對不起……」
趙梅掩面失聲痛哭著。
「我真的對不起你……」
「你說的話我還敢信嗎?」安夏恨恨看著她:「是你說兩句對不起我的孩子就能回來嗎!」
「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種東西叫做報應啊!我告訴你!我的孩子沒了你的孩子也別想還能好好留在這世上!讓你在牢里待一輩子那是便宜你了!只有讓你感受到和我一樣的痛才叫報應!」
趙梅聽著安夏已經徹底瘋狂偏激的話語徹底慌了。
被審訊椅束縛著,她掙扎不了,雙眼空洞的滑下兩行淚。
「不要。求你。」
「千萬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我求求你了。」
她還企圖撥動安夏的善心能輕易逃過這一劫。
但她遠遠低估了這件事對安夏造成的傷害。
那是一條血淋淋的人命,是安夏最在乎的在這世上最後的血緣,也是安夏盛滿希望的載體。
是她親手哄騙安夏自己打碎了那一切,沒有一種惡能超過如此。
安夏情願她當初能安排些什麼人為的意外害死她的孩子,都不願意被這種惡毒的做法算計。
有什麼事情比親手殺死自己最在乎的血緣更過分的。
「趙梅,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感同身受的。只有你自己那麼痛了,你才能知道我心裡有多痛!」
安夏猛捶了欄杆一記後直接轉身離開,不管趙梅在後面如何的苦苦哀求都不為所動。
陸北川一路沉默著跟在安夏走出審訊室。
明希羽和宋蘭芝也被帶出來了。
安夏隔著玻璃擋板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她們。
狠,但又無力。
因為這兩個禽獸在這世上除了她們自己就沒有任何在乎的東西。
不管自己怎麼做,都不能讓她們嘗到自己所經歷的百分之一的痛。
「太便宜她們了。」
安夏捏緊衣角,指節用力到泛白。
肖銘聽到她低喃的那句,說:「陸總已經安排了最專業的律師起訴她們,不會讓她們輕易出來,也不會讓她們輕易死去,目前我們會爭取讓她們被判無期,這也算是對……」
「無期……這樣我的孩子就能回來了嗎?」
安夏輕飄飄問一句。
陸北川倏地握緊拳,臉色灰白的毫無血色。
心裡也痛。
想孩子。
更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讓安夏好受些。
在處理宋蘭芝和明希羽的時候他就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安夏了。
所以今天才會在機場早早的等著。
但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結果也註定只能是這樣糟糕了。改變不了那些已經發生的錯,倒不如就將錯就錯的讓安夏誤會下去。
起碼這樣,她這輩子還能為了恨意活著。
要是告訴了她,或許她還會自責,懊悔自己的衝動,把別人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她一直都是這樣善良,所以才會在這平淡的人生里多上許多曲折。
可沒想到,這件事還是讓她知道了。
安夏回過頭,目光沉沉的看著陸北川。
「更何況,始作俑者還好好的站在這。你覺得這件事我能就這麼放下嗎。」
說白了,宋蘭芝和明希羽剛這樣肆無忌憚的做出這些惡事,歸根到底都是陸北川一味的縱容和偏袒。
如果陸北川能早點約束她們,如果陸北川能對她們稍微有些戒心。
一切事情可能都還走不到這一步上。
陸北川心口一陣酸痛。
「處理好她們,我也會贖罪的。」
安夏冷笑聲,不屑一顧。
「你贖罪?你用什麼贖罪?用你那條無人在意的爛命?還是用你那張只會污衊人的嘴?還是你用你只會打壓人的手?」
安夏一句接著一句的譏諷深深刺痛著陸北川的心。
「我也是賤,全天下那麼多男人我偏偏就要跟著你這個喪門星!」
「你媽說的沒錯!你就是毒婦生下來的喪門星!災星!」
「所有人只要跟你沾上關係就不會有好下場!」
「陸北川,我的孩子是被她們設計害死的不假,但你,才是那個一直給她們遞刀子的劊子手!」
「你才是害死了我孩子的真兇!」
安夏發了狠的宣洩著心裡積壓已久的怨恨。
陸北川的臉色已經慘白,被安夏說的毫無任何反應,就這樣僵直的站著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