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老二交代的時候，他說不用，娘是我娘，也是他娘，他伺候娘幾天怎麼了？
我被他噎的有點說不出話來，最後還被他給教訓了一頓。
他說：「大哥，我希望你是真心孝順的，不要跟老三，老四他們一樣，爹深情也是對娘最好的了，咱們要是不把娘照顧好，爹該有多失望？」
我回家把這事兒跟我媳婦兒說了一遍。
不出意外的收到了幾個大白眼。
「俺說你就是活該，哪有人上趕著找教訓的？老二那性子咱們還能不知道？只怕娘把他霍霍死了，他都不會說半句娘的不好。」
「還有二弟妹，什麼都聽老二的，她自己就不能硬氣一點嗎？又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家裡還有兩個那麼點大的孩子呢。」
都說為母則剛，我媳婦兒向來覺得性格軟弱不是錯，甚至他還想欣賞那些性格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大概是因為他自己柔不下來的緣故。
最後我媳婦兒總結了一句：「你就讓娘在那兒待著，別去接，什麼時候老二受不住了自然會來找你。」
她說完就側過身背對著我睡，這怎麼行？我趕緊從背後抱住她，跟她貼在一起，晚上不跟我媳婦兒一起睡覺，早上起來我都會沒精神。
說句不孝的話，娘沒在家裡的日子還挺悠閒的。
我不用夾在我媳婦兒跟我娘之間承受那種火藥味，也不用在我媳婦兒受了我娘的委屈之後回房間安慰她，更不用聽幾個孩子說，奶奶又怎么娘了。
我甚至不想去想，我這樣舒心的日子是凌駕在老二的苦難之上的。
知道你還把老二的腿給弄廢了，我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我開始在心裡懷疑，難不成老二不是娘親生的？
也不對呀，老二跟爹可是長得很像的。
難道說……男二是爹跟外頭的女人生了之後抱回來的？
這種猜測我自己心裡頭都心驚，老二出生的時候我還小，現在都完全沒有記憶了，一點都想不起來你那個時候到底有沒有懷孕。
老三肯定是娘生的，這個我知道。
生老三的時候都有那麼大了，也開始記事了，我記得我娘是大過肚子的。
之後就是老四，老四很有可能不是爹娘親生的，所以娘才執著於把他送走。
也有可能老四是爹跟外頭的女人生的，所以娘說要把他送走那個事情激怒了爹，那之後爹才慢慢變了。
我不敢把我心裡的猜測透露給我媳婦兒，她心裡藏不住事兒，我怕他什麼時候會當著我娘的面說。
從此我心裡的事情又多了一樁。
很多年以後，想到家裡的這些事，我覺得用下水道這個詞來形容當年的我是最貼切不過的了，無論是什麼東西我都得容納下來。
霍霍完老二，接下來可能就是老三了，老三坐不住，他不像老二，對娘有些愚孝，他這個人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他會把自己包括被自己認可的人照顧的很好，但是不被他認可的人，可能連他一個關切的眼神都得不到。
針對於兩把老二的腿給霍霍了的事兒，老三很是焦慮。
他找到我說：「大哥，你可不能不管我，我老婆孩子可禁不住你那麼折騰，娘要是想來我家住，我頂多堅持三天，三天之內你務必得把娘給搞回來呀，要不然我可能就不像二哥那樣被娘給搞壞腿了，而是要妻離子散的呀，我媳婦兒什麼性子你也知道，她向來吃不了苦……」
「好了，好了，行行行，你別說了。」我趕緊打斷了他，「這事我心裡有數，不會讓娘去你家裡住的，我會攔著她。」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娘還居然把大隊長給傷了。
她還真以為是我爹還在的時候那樣，能護著她，給她擦屁股，讓她天不怕地不怕嗎？
我真的被她氣死了，我忙前忙後的給大隊長弄這個，弄那個，又是道歉，又是送東西，又是付醫藥費。
大隊長跟我說他沒什麼事，但是我娘不能再這樣放任下去，傷了自己兒子都還好說，傷了他，他也不會計較什麼，但要是傷了村里其他人，那怕是就會傷了整個村莊的和氣。
他不想計較，劉萍卻想較真。
當初他跟劉萍的那些事，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劉平發了狠的要懲治我娘，最後我到處求情，再加上大隊長的說服，最後讓我娘關在屋裡反省，面壁思過。
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如果我娘打的不是大隊長，是村里其他人，人家要是不想放過我們，估計我娘這個時候就不是被關在家裡了，很有可能直接是被關到班房裡面去了。
我帶著幾分慶幸，每天精心的伺候著我娘。
讓她即使不能出屋子，也能吃好喝好，睡好。
可能是被關起來的日子實在是太憋悶了，我感覺我娘得了老年痴呆一樣，有時候說過的話，過個把小時就忘了，然後她又要重新再說一遍。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老年痴呆是什麼，但是這種病很多老人家都會得。
我的情緒不是很高，我媳婦兒一直安慰我，說人都會老的，我們只要伺候好了娘，好好的給她養老送終，那就問心無愧了。
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自從那次從家裡跑出去了之後，她就開始時常發呆，偶爾還一個人發著呆盯著某個位置笑。
家裡三個孩子有時候都會被她嚇到。
這還是國輝告訴我的，國輝跟我說：「奶奶那天突然就看著小麗身後笑，還朝著她身後伸出手，小麗轉頭一看啥都沒有，奶奶還保持著那個動作，把小麗都給嚇壞了，晚上睡覺都還做噩夢呢，大白天還一直覺得自己身後有鬼。」
我只好把幾個孩子叫來，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這種東西的，奶奶只是年紀大了，有的時候可能會老眼昏花，看錯了。
他們並不買我的帳，但是後來也不知道四弟妹給他們解釋了什麼，他們就再也沒在家裡提起過這些事情。
本以為日子可以平平安安的過很久，我們把娘照顧的好好的，娘也能再活個挺久的。
誰知道我娘會走的那麼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