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了?」林卓本來正在喝茶,一聽這話就把茶杯放下,目光灼灼看著阮綿綿:「康晨知道他女兒還活著了?不對,這種事他該來問我,不會特意來問你,難道……他竟見到康清音了?」
阮綿綿呆呆看著他,仿佛是在看一個妖孽。
林卓到底有多聰明腹黑,作為對方唯一的枕邊人,阮綿綿當然清楚,但是……這也太過分了吧?她只是隨口問一句話而已,經過幾次考驗,她並不覺著自己是個蹩腳的演員。
多智近妖!特麼用在這貨身上太合適了。
咳了一聲,阮綿綿咽下一口口水:「我……我就隨便問問,你想到哪裡去了?」
雖然身邊幾個可靠的人都知道康清音的事,但作為當事人,阮綿綿深知這就是個定時炸彈,所以一直以來都十分低調,從來不在人前提那母子倆,尤其是在林卓面前,那更是一個字都不敢提。
畢竟對於皇帝來說,這個名字可不是什麼令人愉快地存在。做人要機靈,不能往人傷口上捅刀,尤其是不能往皇帝傷口上捅刀,捅不死他,他回頭一爪子就能把那母子倆撓死。
林卓怎會看不出她的顧慮,嗤然一笑:「有什麼可瞞著朕的?朕若要殺她,你真以為我找不到她們母子?」
「呃……是……康大人畢竟也是老狐狸,上次他恰好經過康家,不成想就被他找到蛛絲馬跡,幾天後就找來了。」
既然已被皇帝陛下看破,阮綿綿也就破罐子破摔,硬著頭皮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只見林卓拍案而起,怒道:「這個老東西,他既然見到女兒,為什麼不來找朕?」
阮綿綿:……
「呃……皇上,康大人為什麼要找你?那不等於是找死嗎?」
林卓:……
「不是,當初廢后時,朕……朕曾提點過康晨,以他的智慧,理應清楚朕早已明了一切,那他找到女兒,怎能不來朕這裡報備?對於他們父女來說,朕這是一等一的皇恩浩蕩了。」
其實皇帝心中想的是:康晨既然找到康清音,確定她活著,還附贈便宜外孫一枚,他就該跑過來抱著朕大腿,痛哭流涕求原諒,順便為迎皇后回宮復位出力獻計。結果這老傢伙竟然裝得沒事人一樣,怎能不讓他生氣?
當然,這話是不能出口的,時機尚未成熟,還要穩住綿綿,不能打草驚蛇。
於是趁著阮綿綿懷疑之前,林卓連忙轉了話題:「你知道我今天來這裡,除了送粽子之外,還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嗎?」
「什麼好消息?」阮綿綿精神一振,立刻坐直身子。
「前些日子朕將威國公貶為庶民的事你知道了吧?慈寧宮為此到朕面前大鬧,還以下跪逼迫,我一怒之下,就將她禁足。結果你猜如何?」
阮綿綿:……
「皇上,您可真好意思啊,禁足嫡母竟然還要我猜如何?我猜您這一段要成為史書上的黑歷史了。」
阮綿綿湊近林卓:「不是,雖然姑母有時候不可理喻,但……但她畢竟是一宮太后,你這麼做,讓她把臉往哪兒擱?」
「你也知道她不可理喻。你說,如果不把她關在慈寧宮,她跑出來隨便找個地方跪下去哭天搶地,朕的臉往哪兒擱?」
林卓冷哼一聲:「你當人人都像你,做事講究體面?你那姑母要真在乎她一宮太后的臉面,她也不會到御書房大鬧。」
「姑母從前是皇后嘛,先皇又愛重她,所以性情難免驕縱了些。」阮綿綿嘆口氣:「那結果如何?姑母她……沒事兒吧?」
「沒事,不過寢食難安大概是難免的。朕想著,看過那道摺子後,她或許萬念俱灰,鬱鬱而終;或許……還能清醒過來,破而後立。若果真如此,倒是因禍得福了。」
「看過那道摺子?什麼摺子」
阮綿綿緊張看著林卓,卻見他冷笑道:「你那聰明智慧的父親大人,聽說朕將慈寧宮禁足,忙不迭上書於朕,言明支持朕所做的一切決定,慈寧宮太后跋扈橫行,後宮干政,違反祖宗規矩,如此行徑,家族深以為恥,從此後要斷絕和太后的關係,以表忠心。」
阮綿綿整個人都呆若木雞,好半晌才喃喃道:「老天!我知道那就是一家子薄情寡性的豺狼,但……但這未免也太無情了些。不,不止是無情,更是愚蠢,蠢不可及,這特麼到底是哪個狗頭軍師給他們出得餿主意?」
「誰知道呢?」林卓譏諷一笑:「或許也不是誰出得餿主意,只是因為朕先前手段酷烈,所以把你爹和族人嚇破了膽。明明朕只是將太后禁足慈寧宮,又沒做什麼過格離譜的事,他們就以為朕對太后早就心存不滿,這是要下手了。或許……還會有蠢貨想著家族落魄都是被太后連累,所以才會整這麼一出。」
阮綿綿:……
「好吧,他們願意怎樣就怎樣,那太后……姑母她情緒如何?」
「不知道。」林卓搖頭:「朕過來時,打發人把奏摺送去慈寧宮,至於結果如何?朕也不知,反正無非就是那兩種。」
阮綿綿深吸一口氣:「皇上,您可真是郎心如鐵,發生了這麼大事,還有心思跑到我這裡來,您好歹在宮中安慰安慰太后,她心裡也能好受些。」
「你知道的綿綿,太后需要的並不是朕的安慰,她需要的是徹底清醒過來。唯有破而後立,她才能真正過好自己的餘生,否則,也不過始終是阮家的一個工具罷了。」
「我當然知道,但……但你這劑藥下得太猛……這種事,難道不該是徐徐圖之?」
「朕已經徐徐圖之了啊。」林卓一攤手:「那畢竟是你的母族,勛貴們又同氣連枝,把他們打下去朕也不容易,三年時間,怎麼也不能算急切吧?」
他握住阮綿綿的手,沉聲道:「慈寧宮太后是聰明人,其實她心裡早該知道朕一步一步是要做什麼,她只是不敢深想,到最後更不敢相信,如今她需要的就是當頭棒喝,如此說來,你爹這一棒子砸下的還挺及時。」
阮綿綿狠狠瞪了他一眼,面上仍是擔憂,林卓便笑道:「若真這樣擔心,不如你悄悄回宮裡一趟?探望太后的同時,還可以開解開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