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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將功贖罪

2024-08-15 07:20:00 作者: 梨花白
  「二十二匹布,三套裡衣,十雙布襪,五副手套,一共是……」迎春低頭在心裡默默算了下,很快抬頭道:「一共是二兩銀子三錢。��

  一邊說著,就將腰間繫著的一個大錢袋打開,在裡面扒拉出一個小錢袋,這裡都是事先稱好的二兩碎銀,她取出一塊,又打開一串銅錢,數了三百個遞給鄭氏,一邊笑道:「你們娘兒倆不種地,時間幾乎都用來做活計,到底比別人做得多做得好,小丫又聰明懂事,這將來啊,日子肯定會越過越紅火。」

  鄭氏感激笑道:「都是娘娘照拂我們,不然哪裡就有這樣收入。從前因為沒有地,每年賺得幾個錢,連糧都沒得吃。哪怕起早貪黑織布洗衣,一個月也就將將夠家用,當家的出去賭幾把,越發飯都吃不起了。直到娘娘來,教我們做手套耳套,收布價格也比別人高出一倍,我們這才熬出頭。」

  迎春見鄭周不在家,不由笑道:「這些也都罷了,最重要的,是娘子剁了你們當家的那隻手,不然你就是一個月賺十兩銀,也不夠他賭的。」

  「是是是。」鄭氏連連點頭,這時小丫從裡屋走出來,笑著道:「可不是,不是娘娘剁了我爹的手,我們這會兒早餓死了呢。我就說過去我和娘也是天天幹活,怎麼家裡還是揭不開鍋。姐姐再看如今我們的日子,一年掙二十多兩銀,刨去各種本錢花銷,還能剩下五六兩,哪怕是在皇莊,這都算富裕人家了。」

  迎春見小丫喜氣洋洋的,便颳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你還別得意,如今咱們周圍的十里八村,只要是婦人們勤快肯幹活的,家家都有閒錢,縱然比不上你們,也不差多少。」

  鄭氏忙道:「這個我們知道,而且賺錢還在其次,最重要是大家的日子都好過了,這一年多也沒聽說誰家男人總打媳婦出氣,都是娘娘震住了他們。」

  說完就見女兒撇撇嘴:「娘,你別天真,娘娘又不是三頭六臂,還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成。明明就是婦道人家都能賺錢,再不是白吃飯的廢物,男人們下手自然要顧忌些。」

  「你都聽誰說的?」

  鄭氏驚訝,卻見小丫冷笑道:「聽誰說的?到處都有人說,我就聽我爹和別人嘀咕不下兩三回,他們都說如今這些娘們兒一個個賺錢了,甚至有些比他們賺得還多,在家聲音也高了,也不像從前膽小聽話,吼一聲就能嚇住她們,打一頓能乖順半年,現在家裡有錢了,結果都把在娘們兒手裡,是賭錢也不讓,嫖妓也不讓,想找個小老婆也不讓,簡直沒法活了。」

  迎春都氣得冷笑起來,恨恨道:「你們聽聽,這些是人說得話?如今皇莊附近還有娘子守著,這些男人都這樣,可見天下其他地方,咱們女人家過得都是什麼日子。」

  鄭氏面色也有些蒼白,囁嚅道:「他們不過是這樣說,倒也不敢怎樣,小丫她爹如今比從前強多了,雖然還會抱怨,但家裡活計也知道伸手,不像從前……」

  不等說完,就聽女兒嘆氣道:「這是因為娘娘還在,我聽他們說,娘娘還是要回宮去的,左右不過再忍兩三年。娘,你有想過娘娘走了,咱們要怎麼辦嗎?」

  「娘娘……娘娘要回宮?」

  鄭氏果然立刻惶急起來,看著迎春,希望能從她嘴裡得出否定答案。

  迎春苦笑道:「這倒也不是完全說謊,其實娘子為什麼能壓服住周圍滿腹怨言的男人們?還不是因為皇上和御林軍。既然皇上對娘子寵愛不衰,回宮是遲早的事。所以娘子總和大家說,不要指望任何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自立。」


  她摸了摸小丫的頭,輕聲道:「好孩子,你娘只怕一時轉不過彎,就靠你給大家做一個標榜了。就算娘子回宮,可你們只要能做工,能賺錢養家,還怕你爹做什麼……」

  不等說完,只見鄭氏一屁股坐在馬紮上,喃喃道:「娘娘回宮,我們還有什麼工可做?日子不就又回到了從前?總不能娘娘在宮裡,還能照應我們的事業吧。」

  「嫂子這就想岔了。娘子已經將這份事業經營起來,即便她不在,不是還有我們嗎?實話告訴你,前日我們少爺和紅袖姑娘帶著人,已經在京城尋好了店面,只等收拾齊整便開張,到時賣得就是咱們的東西,若賣得好,娘子說了,還要開第二家店,第三家店,總之大家不要懈怠,只要認真生產,這份收入只會越來越壯大,不會斷絕。」

  「真的?娘娘已經把後路想好了?」

  小丫眼睛一亮,只見迎春點頭笑道:「當然了。昨天我還聽娘子和紅袖芳草商量,說是店鋪開張那天,每個村里抽兩名做工最好的婦人過去,一則給新店鋪添點人氣熱鬧熱鬧;二來也讓你們幫把手,順便考察下店鋪情況,不要對前路害怕迷茫,即便娘子回宮,她做下的這份事業是會延續下去的。「

  「對啊娘。」小丫的眼睛已經閃閃發光:「京城離咱們才多遠?娘娘就算回宮出不來,難道她就不能派人出來?只要她想著咱們,咱們的日子就不會難過。」

  「放心,你們母女倆這雙手,那可都是無價之寶,只要勤快肯干,日子絕不會難過。」

  迎春說完,抬頭看看蔚藍天空,又輕聲補了一句:「是的,大家的日子都不會難過,而且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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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康大人到了。」

  「宣他進來。」

  林卓將手中奏摺「啪」得一合,目光灼灼盯著走進來的康晨,不等他行禮便沉聲道:「康愛卿知不知道?朕今天找你過來,為得是什麼?」

  「老臣不知。」

  康晨覷著林卓面色,心思電轉,只見皇帝盯著他又看了片刻,忽地冷冷一笑:「原來你不知道啊,不知道就算了。」

  「是。」

  康晨恭恭敬敬答應一聲,接著拱手道:「不過皇上,老臣有事奏報。」

  「哦?什麼事?」

  林卓眉頭一挑,就見康晨一撂袍子跪下去,沉聲道:「回皇上,老臣上次因調查曲虎一案去到皇莊,聽聞皇后娘娘被廢離宮之後,在娘家靜修己身造福鄉里。老臣見皇上對娘娘仍是舊情難忘,既如此,老臣認為,不如接娘娘回宮,恢復其皇后之位。如此,皇上既能專心國事,後宮也不至妃嬪無主,亂象叢生。」

  林卓認真地看著康晨,冷笑道:「康愛卿也是三朝老臣了,這樣話怎能輕易出口?當日你們逼迫朕廢后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啊。」

  康晨心中暗道:皇上你把我叫過來,為的不就是這個?這會兒還和我拿喬。唉!罷了!這也是我當日自作自受,如今不盡力彌補,皇上哪有那麼容易就放過我。

  一念及此,再不猶豫,老傢伙一個頭磕到地上,語氣誠懇道:「皇上,實不相瞞,老臣這次去鄉下,才真正感受到民生多艱,感受到皇后娘娘德容兼備,品質高潔。老臣當日心性偏頗,受人蒙蔽,真是錯怪了皇后娘娘。如今老臣悔不當初,願意將功補過,為皇上迎娘娘回宮出一份力,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做官做到一部尚書和閣老,康大人的嘴炮能叫嘴炮嗎?那必須是藝術。反正就連腹黑精明如林卓,都有點被這老傢伙的態度給驚到,連鞠躬盡瘁肝腦塗地都出來了。

  「行了行了,至於嗎?又不是讓你搞變法。」林卓敲敲桌子打斷康辰的話:「這麼說,你是真心醒悟悔改了?」

  「是。皇上,老臣實在為從前的小人之心無地自容,如今真心悔改,但求皇上能給老臣一個機會。」

  皇上要得不就是這個?那就給他,臉皮面子算什麼,女兒和外孫將來能光明正大接回府中頂門立戶才最重要。

  「呵呵!」

  林卓卻忽然淡淡一笑,只笑得康晨心裡都有些畫魂兒,暗道:這是什麼意思?皇上,我自己都把這老臉打腫了,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康愛卿,那日在御書房,朕答應廢后時,對你說過你會後悔,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答朕的嗎?」

  怎麼回答的?康晨一臉茫然地眨巴著眼睛:天地良心,他是真把這茬兒給忘了,當時好像只顧著琢磨皇帝那句話的意思,並不知道順嘴說了什麼。

  「老……老臣年老體衰,實在是記不住當日說了什麼,都是老臣糊塗……」反正不管說什麼,請罪是沒錯的。

  但林卓並沒有給康晨請罪的機會,他悠悠道:「你不記得了,朕卻記得很清楚。你當時說得是『臣為天家皇嗣計,九死無悔,皇上若執意等老臣後悔,那您一定會失望的。』康愛卿,朕可一個字都沒記錯。」

  康晨都快哭了:怪不得皇上不肯善罷甘休,他這話說得是過頭了些。只是皇上,您可是九五之尊,也不用小心眼到這個地步吧?得饒人處且饒人啊,沒有老臣為您牽頭周旋,想要迎皇后回宮,你且也得費些周折。

  心裡腹誹著,康晨面上卻是一點兒不含糊地繼續認錯請罪。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皇上要迎回皇后,不過稍費周折,甚至人家就想做回昏君任性一次,他們這些臣子沒有半個屁可放,但自家女兒外孫的性命可都捏在皇帝手裡,這其中的利害,康晨拎得很清。

  從廢后就一直憋在心裡的那股鬱氣,隨著幾個老臣的外調,到今日康晨主動把臉送過來讓他抽了兩巴掌,總算消散得差不多了。

  林卓又假意推辭幾句,奈何康晨「立功心切」,即刻就要著手操辦起來,心裡樂開花的皇帝陛下也只能「勉為其難」地同意,不能打擊老臣們的做事熱情嘛。

  「那此事就這樣定了。待皇后回宮,你也就少在國事上操心,朕聽說你家公子很是不成器,你也該在族中尋個可靠能幹的後輩繼承家業。男女倒不是那麼重要,最重要是貼心孝順。愛卿你說是不是?」

  最貼心孝順的,那當然要屬骨肉至親,兒子不成器,男女不重要……皇帝陛下就差沒直接明言:你幫我出謀劃策,迎皇后回宮,你閨女幹過的那些破事朕就當不知道,找個名目把她們娘兒倆接回來,咱們算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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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您這些日子也沒怎麼出去走動,整日裡就是吃齋念佛,這其實不太好的。從前皇后在時,也不讓您總去佛堂。」

  春雨攔住了拿著佛經想要去佛堂的徐太后,為了達到目的,甚至把阮綿綿都搬了出來。

  卻見徐太后嘆了口氣,苦笑道:「不去佛堂,我還能做什麼呢?若說出去散心,這宮裡也沒什麼可逛的,奴才們不比從前,一個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何苦去給他們添麻煩。」

  「他們不是怕太后,是怕芳妃。說來也是,芳妃娘娘對奴才未免太苛刻了些,幸虧還有雲妃從中周旋,可到底雲妃品級不夠。奴婢就不明白,皇上並不寵愛芳妃,為什麼要縱容她在後宮為所欲為?」

  徐太后無話可說:為什麼?因為皇帝根本就不在意後宮,他自己對待奴才也不是什麼和善的,又怎會去指責芳妃刻薄。

  「要不然,太后實在悶得慌,不如去慈寧宮那裡說說話?」

  春雨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連忙補救,卻見徐太后看她一眼,無奈道:「你以為上回我和她和解,我們之間就還能如從前一般姐妹相處?別傻了。那會兒不過是各取所需,她要安慰,我要傾吐。如今……我們到底是兩宮太后,大面上能過去,就不錯了。」

  「要不然請太妃們過來打牌?」春雨又出了個主意:「從前太后和太妃們氣氛也很融洽的。」

  徐太后沒說話,只是搖頭:從前融洽,是因為阮綿綿厚道,常以這樣那樣的名義讓大家在慈寧宮相聚,有她在其間活躍氣氛,眾人又多能得好處,這才維持下來。如今沒了她,眾人相見,只怕氣氛熱鬧不起來,還會想起從前那些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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