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宛辭並不想相信。
但眼前這一切,又是如此的荒謬和可笑。
她執著地盯著傅景洲,「傅景洲,你親自跟我說。」
見狀,蘇瑞禾有些暗急。
她看了眼傅景洲,見他無動於衷,蘇瑞禾上前一步,一派正妻侮辱小三的姿態。
「還要說什麼?姐姐,你在國外待了幾年,總不能把禮義廉恥都忘乾淨了吧。」
她快意地看著蘇宛辭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烈焰紅唇微微張合。
「既然姐姐不死心,妹妹今日索性就跟姐姐講明。」
說話間,她親密無間地抱著傅景洲的胳膊,挑釁看向蘇宛辭。
「姐姐,景洲哥哥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我。」
「這八年,他關心你,照顧你,陪著你,不過都是假象。」
「畢竟——」
蘇瑞禾眼底划過一絲暗光,「誰會真的愛上自己殺父仇人的女兒呢!」
蘇宛辭凝眸,「你什麼意思?」
馮曼琴這時悠然開口:
「宛辭,你還不知道嗎?八年前,因為你父親貪贓徇私,導致景洲的父親枉死。所以,真說起來,你和景洲,是仇人關係。」
看著自己這個在醫學界名聲大盛的姐姐情緒逐漸崩潰,蘇瑞禾只覺得心底越來越痛快。
憑什麼,憑什麼所有的榮譽都被她蘇宛辭占乾淨!
憑什麼,她蘇宛辭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能得到景洲哥哥無微不至的寵愛!
憑什麼她生來就是天生的明珠,而她就要是地上髒污不堪的爛泥!
壓著心底劇烈翻湧的嫉恨,蘇瑞禾繼續道:
「姐姐,八年前景洲哥哥帶你離開湘城,可不是看你可憐,也不是同情你,他從第一面見你,就只是打著報仇的目的。」
「所謂甜言蜜語,所謂八年相伴,又怎抵得過血海深仇?」
蘇宛辭再也聽不下去。
她看著面前這幾張明明該是最親近的面孔,現在卻反過來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那種恨意,讓她差點以為,和她有仇的,不僅是傅景洲。
就連她原本一向敬愛的叔叔嬸嬸,一向疼愛關懷的堂妹,是不是也和她有著血海深仇。
怕自己情緒崩潰,蘇宛辭慌亂轉身跑下了樓梯,離開了蘇府大廳。
傅景洲看著她纖細嬌小的身影一刻不離地快速離開視線,心臟那裡不僅沒有報復的快感,反而又悶又疼。
幾乎是出自本能,在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奔下台階,在蘇府外面的林蔭道上攔下了眼底噙滿淚水的蘇宛辭。
「你放開我!」
她控制不住地失聲喊著,用盡全身力氣胡亂地想要甩開他的觸碰。
傅景洲緊緊束縛著她,在邢航將車開過來後,強行拖著她上了車。
一路上蘇宛辭都在不停掙脫他的桎梏。
可哪怕他被她抓得臉上和脖子上多處鮮血淋漓,他也依舊死死地抱著她,片刻都不肯鬆開。
星海灣,是傅景洲的私人住宅。
下了車後,不顧蘇宛辭的抗拒,傅景洲強行將她關在了臥室中。
進了房間後,傅景洲鬆開了手。
蘇宛辭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下動作。
傅景洲反鎖了門,怕她再逃走。
他一步步逼近她。
蘇宛辭眼中那種排斥和牴觸的神色,看得傅景洲心底一窒。
忽略這種感覺,他踩著地毯上前,「你剛才想去哪裡?」
他一字一頓問。
蘇宛辭這會兒心裡很亂。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傅景洲,本能地想要先離開。
這麼想著,她也這麼做了。
在傅景洲離她還有兩步的距離時,她快速從旁邊奔向門口。
想要打開門出去。
她接二連三逃離的動作激得傅景洲眼底浮現幾分戾氣。
幾乎沒有多加思考,箭步上前,將她用力抵在了門上。
他掐著她的腰,眼底多了幾縷猩紅。
「小辭,昨天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現在又想去哪?!」
「不離開?」她嘲諷開口。
抬眸對上他陰沉盛怒的眸子。
「傅景洲,你告訴我,你當年來到我身邊,目的到底是什麼?」
傅景洲眸色閃爍一下。
他沒有鬆開她,迎著她的目光,也沒有再隱瞞她。
「就是你剛才聽到的那樣。」
「蘇宛辭,因為你父親徇私,導致我父親白白殞命。」
「當年我本打算直接報復你父母,可蒼天有眼,就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他們這種殺人兇手存活於世,在我報仇之前,他們就雙雙去世了。」
「那麼……」
他緩緩俯身,逼近她,「這些仇恨,只能是身為女兒的你,來償還了。」
「蘇宛辭,這是你欠我的,是你們蘇家欠我們傅家的!」
他撫摸她的臉,聲音忽然變低。
好似情人間的呢喃。
可他出口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窖,越來越冷。
「八年的陪伴相守,一條鮮活的人命,小辭,你這一輩子都償還不了,你現在,又想去哪,又能去哪?」
蘇宛辭指尖止不住顫抖。
明知答案是什麼,但她仍然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
她看著他的眼睛,隱忍著情緒問道:
「所以,這八年的所有,全都是偽裝是嗎?」
他對她,從不曾有過一絲的真心,對嗎?
「是。」
她不知從哪裡湧出的力氣,忽而用力推開了他。
而她自己,也因為慣性,狠狠撞在了冰冷的門框上。
壓著眼底的水霧,抑制著顫慄的聲音,她不想再讓自己在他面前泄露出一分一毫的脆弱。
「傅景洲,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要費這麼大週摺……」
為什麼要等我愛上你時,你才親手打破這場虛幻的夢。
傅景洲沒再上前,只是站在那裡霧靄沉沉地看著她。
看著她痛苦。
看著她絕望。
看著她逐漸崩潰。
將近一分鐘後,蘇宛辭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轉身去開門鎖。
傅景洲快步上前,按住她的手。
「又想走?」
她沒回頭,「傅景洲,我現在不想看見你,我們都冷靜一下吧,你鬆開。」
她聲音雖輕,但話中的決絕他聽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