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流氓
翻過山樑就是梁東方紅林場了。聽到說話聲,李錦醒了,比預計的時間醒得早了許多,搓搓小手再次趴到背簍沿上朝遠處打量,一排排紅磚瓦房看起來很高大上的樣子。
今天是周日,林場場部除了幾個值班的工人在打撲克,看不到什麼人。
錢利康過去打聽林場場長在哪,值班工人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沒說話,扭回頭去繼續打撲克。
錢利康有點窘,錢利安以為弟弟說話聲音小對方沒聽清,跟過去放大聲音又問一遍。
「你們想找哪個場長?」
正坐在錢利安對面的大叔甩出一張牌以後,朝錢利安身後的背簍看去,看到背簍里不是山貨而是坐著一個小閨女,咧嘴笑了。
錢利安本能地護住身後的背簍,可是大叔的話又把他給問懵了,只想著找到林場場部就能有人接待,就能替大哥二哥鳴個冤,沒想到林場的場長還有好幾個……
「我們是張場長的親戚。」
錢利軍得到李錦的授意大聲說道。
「哦,張副場長家的親戚啊!」
大叔朝門外指了指,林場領導都住在家屬區最裡面的小花園,很好找,走過去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
從場部出來,錢利安和錢利康齊聲問錢利軍,怎麼知道要找的是張場長,錢利軍偷看背簍里的李錦,急得臉紅脖子粗。他哪知道小嬌嬌是怎麼知道有個張場長的呢,乾脆甩開腿跑遠,直奔家屬住宅區。
這時錢利安發現了場部門旁的宣傳欄里貼著幾張毛筆大字,上面寫著東方紅林場汛期防洪指示精神,「張場長指示」出現了好幾次。
「剛才小軍肯定是看到宣傳欄了。」
「看來小軍比咱倆聰明多了!」
錢利安怪自己粗心大意沒注意到這麼重要的線索,錢利康再次對小堂弟刮目相看。
去往家屬區的路上有兩排木板房,看起來像是新搭建的,房頂上鋪著油氈紙,在陽光下油黑髮亮。門前的空地上架著一排晾衣繩,晾衣繩上掛著灰灰藍藍的工作服。
幾個姑娘正坐在木板房前搓衣服,看到有陌生人過來,一個個投來好奇的目光,當看到背簍里站著一個小女孩,幾個姑娘頓時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北方地區出門背孩子都用布背帶,用草編的背簍已經很新奇了,特別還是一個長得俊俏的小伙子背著。
被一群姑娘注視著讓錢利安和錢利康有點不自在,再聽她們議論更是顯得手足無措,正好這時錢利軍像個野猴子似地跑了回來,他已經打聽到張場長家住址了,算是把錢利安和錢利康從窘迫中解救了出來。
幾個人飛快地朝家屬區走去。
板房門口的姑娘們對著錢家兄弟的背影嘻嘻哈哈地說笑著,李錦注意到其中一個梳著兩根短辮的姑娘始終低著頭,專注地搓著手裡的衣服,好像周圍發生的一切都引不起她的興趣。
李錦心裡突然咯噔一下,難道那個姑娘就是流氓事件的受害者?
轉彎之後,再也看不到那個姑娘的身影了,只記得她的側臉很清秀,白晰的臉頰也與身邊被曬成小麥色臉龐的姑娘們形成鮮明對比。
「你確定這裡是小花園?」
看著眼前零星散布在一片野茅山丘上白泥塵抹牆的房子,錢利安拉住錢利軍問道。
「嗯那,不相信你自己去問那邊的奶奶。」
錢利軍伸手一指,不遠處的紅磚房前站著一位老太太,老太太見錢家兄弟們朝她看,趕忙拉開門進屋,不一會又從敞開的窗戶里探出頭。
「場長的房子還不如工人住的房子看著好呢!」
錢利康感嘆,錢利軍卻說這裡的房子背靠山坡,門前有院子,又是獨門獨戶的,看著就比紅磚房子要大許多。
錢利安和錢利康對望,心裡又是一陣感嘆,小堂弟比他們聰明會觀察事物。
李錦也暗嘆錢利軍是個可造之才,以前還真是小瞧了他。
李錦這時意識到錢利軍並不是懼怕她放出小刺球扎屁股,而是想探究她能變出小刺球的秘密……
錢利康讓小堂弟去叫門,他和四哥站在一邊商量等人家出來要說什麼。雖然心裡想著是來興師問罪的,但是明面上還是得向人家講事實求清白。
漆著天藍色的屋門打開了,李錦伸長脖子想看看來人的樣子,好不容易從小舅舅的胳膊底下看出去,看到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少年雙手插著衣兜不緊不慢地走到院門前,瞧了幾個人一眼,一臉不屑地問:
「你們誰呀?」
「我們來找張場長。」
錢利康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放平和。換作平時,以他的性子看見這麼一臉又賤又拽的小子,早上手狠削一頓了。
「我問你們是誰?」
張勇皺著眉毛有些不耐煩,一天到晚找他爸的人可多了,還沒見過像眼前這麼寒酸樣的。每個人都空著手,背上還背著一個孩子,穿著補丁綴補丁的衣褲,還好頭臉整潔,不然還以為是逃荒要飯的。
「我們是錢利國的弟弟,我們來找張場長說明事情的真相。」
錢利安不想跟張勇廢話。
聽到錢利國的名字,張勇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又露出一臉譏笑:
「哦,是那個流氓的兄弟啊!我爸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麼?滾開,不然我喊人削你們。」
「我哥是冤枉的,耍流氓的是場長的兒子。」
「少在這胡說八道!」
被說破了心裡的秘密,張勇惱羞成怒,卻又不敢拉開院門和對方動手,掏出一直插在衣兜里的手拿起院門邊的一根門栓,把院門反鎖上了。
這時錢利安和錢利康同時意識到了,眼前的賤小子應該就是大哥說的場長的流氓兒子。
確認過眼神,對面是真流氓!
趁著小舅舅側身的功夫,李錦從背簍里站起來朝張勇的身上擺了擺小手,又朝藍漆綠紗窗的屋裡劃拉了幾下,然後順著背簍坐了下來,「哦哦」叫了兩聲,這是她和錢利軍之間的信號,表示大功告成可以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