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處置方法
裂谷溶洞最深處死寂無光，地下河面的白霧濃郁不散，冥府閣坐在最高處石窟內，數百年紋絲不動。
鄭雲從墓穴甬道水道退出，潛在白霧下方遊動，刻意繞了一圈，在下游上岸，然後走回冥府閣下方。
周圍空無一人。
四周漆黑幽邃。
鄭雲打著手電筒，再次走進閣樓底座，也就是胖道士口中的地閣。
剛才他們走這段路時還是十個人，現在只剩他獨身一人。
選擇岔道往前走去。
滿地爬蟲見了他和見了親爹似得，又想靠近又怕挨打，密密麻麻涌到他周圍，又被他額頭氣味驅散。
在岔道左繞右繞。
他再次遇了陰兵，這些陰兵的神智已經徹底被控制，聽到動靜後一個個睜開眼睛，想驅逐入侵者。
鄭雲心裡有點沒底，這些陰兵給他印象太深，不死之身還不怕死，雖然含著口球，但還是拔搶防備。
但沒想到陰兵更怕。
這些陰兵看到是鄭雲後，直接趴跪在地上，其餘陰兵眼睛都沒睜，就戰戰兢兢地跪地，腦袋磕在地面。
「……」
鄭雲無話可說。
剛才他還在和這些東西拼死廝殺，被追得到處跑，現在卻天翻地覆，這些陰兵全成他手下了。
還是上次的路。
結果卻截然不同。
一路有大量陰兵跪地恭迎，缺胳膊的，少腿的，男的，女的，都搖搖晃晃走出縫隙，在道路兩邊趴著。
這畫面詭異到難以形容，幽深如墓的昏暗地道里，一群死人突然從牆縫鑽出，跪在地上對自己磕頭。
手電筒本來就亮度不夠，剛拐個彎，光柱往深處一掃，上一秒還是地道的牆壁，下一秒就是兩排死人跪在狹窄陰巷裡，從近處跪到遠處。
地道里多少有些細顆粒物，和灰塵似得，在手電光柱下漂浮，這一眼看過去，讓畫面顯得更加恐怖。
這些陰兵在地閣不見光，而且還是死人，一個個臉色慘白，嘴角還掛著詭異微笑，能活活把人嚇死。
鄭雲的後背就沒熱過。
在這種陰間地方行走，哪怕他掌握鬼璽，成了這些陰兵的『領導』，背後也還是有一股股的涼意往上竄。
他都總結出經驗了。
走到岔口就豎著耳朵聽，裡面窸窸窣窣有動靜，那就說明裡面有陰兵，感知到自己來了在行跪禮。
沒聲音的就沒陰兵。
但有時還是躲不開，他必須走有陰兵的路，最多只能默念一句『愛卿平身』，讓這些陰兵全鑽回縫隙。
硬著頭皮繼續往前，這一路都沒走上坡路，甚至還在往下行走。
幾分鐘後。
他繞進一處密室。
此地寬闊乾淨，有火把提供照明，地面中間有一碗口大的陰井，直通此前鄭雲所在的地下墓穴。
占卜師坐在井邊，看鄭雲走進來，幽怨看他一眼不說話。
她現在也是『陰兵』，但她手裡拿著火把，保持著神智清醒，鄭雲無法完全控制她，只能影響她的行為。
不過這就夠了。
鄭雲讓她在這裡等著，不許動也不許走，她就只能等到現在。
她想和鄭雲談判，想解除控制獲得自由，但她終歸是從未用過鬼璽，只看過古籍，低估了鬼璽的能力。
或許在她眼裡，有火把就能驅散控制，而事實證明，這只能讓她保持清醒，面對鬼璽還是毫無反抗能力。
其實這更痛苦。
如果鄭雲想做什麼，她只能睜著眼睛看，甚至保持清醒主動配合。
「你叫什麼名字？」
鄭雲上下打量她一圈，這個女人從皮膚和骨相看，應該是北歐那邊的，長相和身材都不錯，現在沒戴眼鏡，看著估計只有二十六七歲。
「中文名李西雅。」
占卜師輕聲開口。
「站起來，雙手平放。」鄭雲下達指令，李西雅只能起身照做。
這種感覺很奇怪，鄭雲有一種『統治感』從心底升起，很微妙，似乎對方不是獨立個體，而是自己的物品。
輕咬舌尖保持清醒。
鄭雲伸手在她身上口袋和袖口找了找，她穿著一套雨林裝備，衣服不算厚，只翻出一些零碎東西。
都和西方巫術無關。
確認她沒攜帶武器後，鄭雲沒再多看她一眼，輕聲對她開口：「走吧，你帶路，把我的隊友找回來。」
「你記得昨晚的占卜嗎？」李西雅走在前面帶路，同時詢問鄭雲。
「怎麼？」
鄭雲沒什麼反應，昨晚她免費給自己占卜一次，還說了一句，如果撿到什麼東西，要分享給她看看。
但這句話沒用。
鄭雲連錢都沒打算給，更沒答應她這個請求，如果她想以此要挾，那她真是把人想得太單純了。
「那是真的，你的運氣真的很好，我不是在騙你。」李西雅繼續道。
鄭雲沒接話。
他對這個占卜師依然充滿防備，因為她涉及西方詭秘，還在這裡待了數年，為了破解此地隱秘，連中文都完全學會，誰知道她有什麼後手。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裡的陰兵和鬼璽？」李西雅再次開口詢問。
「雙手握著火把。」
鄭雲還是懷疑這個李西雅的目的，保險起見直接下令。
對方立刻照做。
她無法進行反抗。
「閣主記錄里寫著，後璽不能離開這裡，一旦離開，這裡的風水會被破壞，所有陰兵都會陸續死亡。」
李西雅發現鄭雲不打算和她溝通，於是捧著火把自顧自開口：
「這些陰兵其實都是活人，只是被鬼璽控制太久，失去神智成了活死人，即使你解除控制也無法清醒。」
「如果你想徹底毀掉鬼璽，這些失去神智的人也都會死，而這座冥府閣里，有三百多個這樣的陰兵。」
「你把後璽留在這裡，他們起碼還能活著，後璽會維持這裡的風水生態，用蟲子不斷餵養這些陰兵。」
「選擇權在你手上，你覺得活死人有人權嗎？你打算怎麼處理？」
「……」
鄭雲在記路，以防李西雅把自己帶到機關里，這一點不得不防。
她這番話的前半段是真的，和這一路見聞能進行對照，破壞風水這個說法，也從胖道士口中聽過。
朝廷里的得道高人，可能是念在此地多少年才陰鬼聚令有些道行，所以原封未動，把口球物歸原主。
當初他們鐵索封棺材又半開棺門，但還是沒處理乾淨，還是逸散到周圍，證明這個處理方式不行。
現在這個難題交給了他。
這三百個活死人還算不算人，如果要留下後璽，又應該如何處理，才能徹底解決這幾百年的詛咒？
鄭雲頭有點疼。
西方人整這一套確實是有一手，陰兵的人權也要討論討論。
要是給東方老祖宗，陰兵哪來的所謂人權，這些害人要命的污邪之物，直接一把火給它燒個乾淨。
燒完還得挫骨揚灰。
揚灰時還得做法念經。
骨灰渣滓都給它超度了。
「拉緬因鎮裡的居民，你又打算怎麼處置？他們以前也都是受害者，如果用法律公正判罰，量刑不會重。」
「而這裡的陰兵也有罪。」
「拉緬因鎮是法屬地區，但也是無序之地，鬼璽在你手上，你可以扮演法官，但你能保持公正客觀嗎？」
李西雅再次開口詢問。
鄭雲已經聽出了她的目的，從剛才到現在，她一直試圖給拉緬因鎮的人包括她自己脫罪，她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因為她只剩真誠可用。
她說的這些問題，的確是客觀存在的，她的立場決定她會說這樣的話。
但她這一套對鄭雲沒用。
神鬼玄學有神鬼玄學的律法，行當也有行當里的規矩，自己又不是沒傳承的野路子，做事不需要她教。
這些事情，也用不著他們這些西方人在旁邊操閒心，他們屁股也不乾淨，廢礦里的礦工屍體還在地下屍湖飄著，也沒見他們來收個屍。
對於這種人造慘劇，李西雅剛才輕飄飄一句『只能處理礦工封礦』就過去了，拉緬因鎮到處害人也不提。
現在反倒是惦記起活死人的人權和法律量刑來了，難道礦工不是人？劉銘虎子他們還有黑哥們不是人？
黑哥們都死完了，要是自己沒有黑玉枕，劉銘虎子加自己也全都得死這，都被拉緬因鎮這些人害死。
害人的時候怎麼不想這些呢，這女人就在拉緬因鎮，昨晚也沒聽她提醒自己一句，默認自己去送死。
現在鬼璽找到了，她倒是跑出來了，說了半天還想要自由，甚至剛才還想把鍋推給他們古東方人。
這鍋古東方可以接，兩個罪魁禍首，一個被凌遲，一個被挖墳，都已經伏誅受罪，現在該輪到他們了。
「你有想過嗎？」李西雅還在追問，那種平靜語調讓人感到厭煩。
「閉嘴。」
鄭雲不想和她多說，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冥府閣，是神鬼之地，搬出條條框框想壓誰呢。
難道是壓鬼神？
神鬼都不屑看你。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拉緬因鎮上的所有人，凡是害過人的，一個都別想走，在這地方守到死贖罪吧。
如果自己沒來這裡，他們也離不開拉緬因鎮，那就當自己從沒來過，他們就在這地方繼續待著得了。
以前是引人來。
以後是趕人走。
有人守著鄭雲還放心些。
順帶把廢礦和閣樓入口填了，不許任何人下去，什麼時候把造的孽都還了，再考慮自由不自由吧。
「……」
李西雅沉默。
她說不出話來，雙手握著火把，全身顫抖被嚇得眼眶含淚。
在鄭雲視角里，他只是說了閉嘴兩個字，但她的視角卻截然不同。
『王璽』傳遞了鄭雲的不悅，閉嘴二字猶如雷霆般炸響，化作強烈的死亡威脅，讓她全身都在顫慄，產生了一種命懸一線的瀕死感。
只要鄭雲想，她甚至會主動去自殺。
這太可怕了，鬼璽的威力超出她的想像，她完全沒有抵抗能力，鄭雲就像是她的『王』，完全無法違逆。
鄭雲也迅速發現這點，李西雅哆哆嗦嗦的，想不注意到都難。
同時他也察覺到了自己情緒上的失控。
鬼璽似乎會讓人更加暴躁易怒，時間長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