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友，許久未見了。」
薛弘機看著衝進來的季耀略微一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薛前輩，我媽她……」
「暫時無礙。」
季耀走進臥室，伸手湊到胡慧蘭的鼻子下，溫熱的氣打到他的手指上，讓他鬆了口氣。
「薛前輩說暫時無礙，指的是什麼呢？」
「她雖有生命體徵，但卻沉睡不醒，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早晚也會死。」
薛弘機負手而立，他站在客廳向窗外望去，這一眼穿過林立的高樓，似乎將整個海市都收入眼底。
「你來時未曾發現嗎，這座城太安靜了。」
安靜？
薛弘機的話讓王八和季耀同時反應過來，確實，不僅僅是他們來的這一路很安靜，這座城市都很安靜。
平日裡搬個小馬扎在樓下嘮嗑帶孫子的老頭老太太，擺攤賣菜的提著菜籃子買菜的，騎著電動車滿城躥的，甚至打掃街區的人全都不見了。
整個海城空蕩蕩的，要不是沒有死氣，他都要以為這是一座死城了。
「發生了什麼？」
季耀簡直難以相信這是他月前回來時見到的海市，還有，紀靈樞呢？
「季小友可曾聽說過夢魔？」
「未曾。」
「我也沒見過，但曾在一個朋友的書上看到過。據說夢魔是一個可以寄生在人的夢境中的東西，它以夢為生，也能替人編造夢境，更能讓人在夢境中悄無聲息的死去。」
薛弘機看了一眼臥室內睡得十分安詳的胡慧蘭，
「能讓一座城市的人都在睡夢中死去，恐怕也只有它了。」
「我要怎麼才能殺了它。」
「我與她非親非故，入不了她的夢。你若想殺了夢魔，那就入夢找到它。今日有人來殺她，所以我想那個夢魔可能就寄生在你母親的夢裡。」
「多謝薛前輩指點。」
季耀拱手深深地鞠了一躬，眉宇間濃重的愁意揮之不去。
「不必多謝，我曾與一位小友是忘年交，只可惜他走得早。當初我答應過他，如若胡慧蘭有難，便出手相助。
我在青州靜修之時，算到她有此劫，便來保她一命，所幸沒來遲。」
「對了，先生剛剛說有人要殺我媽，是什麼人？」
「一個使刀的人，和一個藏在影子中的人。」
「季耀記下了，多謝薛先生。」
季耀再次行禮，卻被薛弘機側身避開了，
「你這就去吧，記住夢魔可不是簡簡單單讓你沉睡過去，它會挖掘出你記憶深處最想躲避的事情。」
「它不僅會重現你記憶深處的東西，還會給你編造一個讓你不願醒來的夢。」
……
「老四，你怎麼還睡啊，不是說今天要出去投簡歷嗎？」
「老四，醒醒，這都要十二點了，再不起，今天就過去了。」
好吵啊，誰在說話，這聲音怎麼聽的這麼耳熟啊！
季耀慢騰騰的睜開眼，一張大臉忽的出現在他面前。
「臥槽，陸一行？」
他猛的起身，一把推開了險些親到他臉上的人。
「不是，季耀，就算我長得帥，你也不至於這麼驚訝吧。」
「你不是死了嗎？」
「什麼死了，老四，你做夢了吧？」
季耀扇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季耀？你瘋了？！」
陸一行目瞪口呆的看著季耀毫不留手的給了自己一耳刮子，默默地咽了口水，從床梯子上爬了下去，生怕這人也給自己一耳刮子。
「現在是哪年？」
「2045年1月17日，你穿越了？」
季耀沒直接回他，定了定心神後，伸手朝陸一行招了招，
陸一行略微遲疑的走了過來，
「你扇自己就行，可別扇我啊。」
「放心，不刪你。」
季耀的手在陸一行靠過來的瞬間，掐到了他的臉上，熱的？！
「臥槽，老四，你該不會是個變態吧，你摸我臉。」
怎麼會是熱的呢？
這不應該是他的夢嗎？
「要不你還是再睡一覺吧，我得去找淼淼了，晚上不能陪她吃飯，中午補上。」
「陳淼淼？」
「對啊，不是陳淼淼，還能是哪個淼淼，我可是很專一的人。」
陸一行對著門口貼著的鏡子捋了捋自己的頭，又從兜里掏出張紙擦了擦鞋子上那不存在的灰塵。
「我這一身新衣服真帥。」
看著陸一行推開宿舍門出去，季耀翻身從床上爬了下來，他伸手摸著宿舍里的鐵床、白牆、書桌、書本，就連垃圾桶都摸了一遍。
手下的觸感是那麼真實，甚至只要略微使點勁，掛在陽台的衣架都能被他扯變型。
他開始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做夢，還是這就是原本的現實，而他只是從一場荒唐的夢裡醒了過來。
「老四，你醒了啊。」
趙子涵趿拉著拖鞋從外面走了進來，
「喏，鴨血粉絲湯，不要鴨腸，多加醋。」
「我的？」
季耀半信半疑的從趙子涵手裡接過那有些分量的打包袋，伸手摸了摸袋底，竟還有些燙。
「對啊，你昨晚上不就說了讓我幫你捎一份午飯，你該不會是忘了，然後點了外賣吧？」
「沒，沒有，謝了。」
季耀提著那袋鴨血粉絲湯，看著老大坐在書桌前，打開了平板，找出了一套題。
「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啊。老四，要不要來試一試，你不是說想考公嗎？」
一模一樣的情形，他還記得他當時搓了四個紙團，隨機抽了一張，選的A，而那道模擬題的答案，卻是D。
「選D。」
「不是，什麼你就選D啊，題都沒看呢。」
季耀哽了一下，站在趙子涵身後，看著他上下滑動模擬題，最終停在了那道熟悉的題目上。
「這個，選什麼？」
「選……D。」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說一個對的答案，他想知道，如果改變了答案，趙子涵會不會變。
「牛啊，哥們，你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考公聖體吧，三秒你就能看出答案來，牛！」
一瞬間，季耀的心跌到了低谷，若這只是針對他的幻境，那為什麼他變了。
那碗粉絲湯的香味他能聞到，吃進肚子的飽腹感他也能感受到。
甚至他在走廊來回一趟，碰見人就搭話，可每一個人的反應都是真實符合邏輯的。
他想不明白，也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