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快速湊夠錢，顧妍接連幾天熬夜，臉色看起來很差。
這天是周六，她照常上門去給一個初二的學生補習數學和英語，從早上九點一直講到中午十二點才結束。
顧妍走到公交站，直直站著，眼前車來車往，讓她更加恍惚了。
這一路，她心裡盤算著，可怎麼算，也很難在一個月內湊夠六十萬。
最近三天，她每晚去酒吧唱歌四個小時，加上陪客人喝酒得到的小費，一共才兩萬出頭，而且她今天明顯感覺嗓子不好了，這樣唱歌和喝酒也堅持不了幾天。
公交車來了，顧妍心煩意亂上了車，過了四五個站才發現上錯了車，於是急忙在最近一個站下了車。
剛下車，不遠處，「帝城七中」的校門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顧妍目光閃了閃，沒想到會來到母校。
她來帝城一年多了，這還是第一次到這邊來。
顧妍向校門緩緩走去。
帝城七中是全國最有名的中學，顧妍曾有幸在這裡度過了兩年半的時光。
那段時光里，有開心的事情，也有不開心的，而不開心的事情，大部分和那個人有關係——
林瑾柔。
顧妍坐在校門口斜對面的石頭上，漫無目的地望著校門，一陣微風輕輕拂過……
還記得，那是一個陰雲籠罩的下午，放學時分，顧妍背著書包走出校門。
她在女生里算是比較高的，身形又瘦，平時都是一副鬥志昂揚，朝氣蓬勃的模樣，但此刻卻低著頭，步伐也很慢。
「喲~這不是下午在國旗下做自我檢討的顧妍同學麼？」
四個身影擋住了顧妍的去路。
顧妍沒有看他們，而是繞到一邊，不料那幾人又堵在她面前。
「你們要幹什麼？」
顧妍不耐煩地吼道。
林瑾柔抬手示意其他人走開，她緩緩移到顧妍的正對面，語氣略為囂張，「不幹什麼，想找你聊聊。」
顧妍瞳孔一震，「照片是你拍的？」
林瑾柔沒有否認，「自己做的事情還怕人知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離於青山遠一點，他不是你這種身份的人可以肖想的，懂？」
霎時，顧妍輕笑一聲，「這話你敢在於青山面前說嗎？你喜歡他，那你告訴他啊。」她頓了頓，聲音很冷，「也難怪，他根本看不上你。」
話落，就見旁邊一短髮女生站不住了，她衝到顧妍面前，作勢要打她，卻被顧妍冰冷的眼神震住了，最終也沒下手。
女生氣不過，咬了咬牙，揚聲道，「顧妍，你真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以為成績好就了不起嗎？就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就胡作非為？於青山早晚看清你的真面目。他們於家，百年旺族，就你這樣的，我看做普通朋友人家家長都嫌棄！」
顧妍在早讀的時候就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批評，下午又在全校大會上發言檢討。
學校禁止早戀，她知道，所以她沒和於青山談戀愛。
只是那照片，她假意要去吻於青山的照片……
她沒想到會被人拍下來還發到了學校的貼吧。
學校不敢教訓於青山，所以他母親來學校帶走了他，臨走前還和顧妍談了談，讓她以後注意分寸。
顧妍自知這事有誤會，她可以解釋，就算不解釋，做檢討受懲罰都不算大事，但於青山的母親在離開之前給了她一個鄙夷的眼神，這狠狠刺到了她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別人都說顧妍受不了批評哭了，只有她自己清楚，是因為這個。
顧妍久久沒說話，那些不懷好意的同學也無趣，睨著她冷哼幾聲便大搖大擺離開了，只是從不遠處仍能聽到他們口中說的一系列髒話。
無非就是「私生女」、「心機婊」、「狐狸精」這些，顧妍也見怪不怪了。
此時，手機的震動打斷了顧妍的回憶，她打開手機，就見沈小棠的轉帳信息。
【小棠：妍妍，抱歉啊，我這些天才湊到八千塊（大哭）】
顧妍蹙眉，回復道：
【小棠，這錢不用了，我已經想到辦法了。】
沈小棠那邊幾乎是秒回的：
【小棠：這事因我而起，說好咱一起解決的，快收下啦！】
顧妍唇角微微揚起，沈小棠那傻丫頭，還真以為是因為自己導致的問題，但事實是怎樣，顧妍再清楚不過了。
這事沒必要拉沈小棠下水，畢竟她的家庭條件也算不上好。
顧妍回到學校之後，吃了一盒泡麵便前往五食堂二樓的小超市兼職。
這裡是學校提供的勤工儉學的崗位，她從大一就開始做了。超市不大，這個時間段也沒有什麼學生，所以只安排了兩個人上班。
顧妍站在收銀台發呆，突然兜里的手機震動了，她一看來電顯示，心跳都加速了，急忙跟同事說了下，便急匆匆往門外跑去。
她跑了十來步，在一個拐角處接通了電話——
「喂，媽。」
對方一聽這稱呼，便覺得不對勁，顧妍從來不會主動這樣叫她，於是直言，「發生什麼事了？」
顧妍心裡堵得慌，她重重咬了咬唇，雖然她真的特別不想找顧夢汐幫忙，但現下她能依靠的只有她了。
「媽，我遇到點事，需要錢。」
不料，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傳來異常響亮的聲音——
「什麼？又要錢！你讀個什麼書，要花那麼多錢！」
顧妍聲音更弱了，「我遇到點麻煩，需要錢，算我向你借的，我會儘快還你。」
「不要跟我說這些，顧妍！」
顧夢汐頓了頓，「還記得瑜城的那個小歡嗎？就是我們樓下張婆婆的外孫女，小時候跟你一起玩過的，她和你年紀差不多，已經結婚了，彩禮收到三十萬。你說說，我生你這麼漂亮有什麼用，二十歲的人了還在問家裡要錢。嫁人就皆大歡喜的事，偏要折騰，我看你讀書有什麼用！」
「你夠了！顧夢汐！」顧妍紅著眼，嘶吼道，「你捫心自問，你有當我是你女兒嗎？你有關心過我嗎？沒有！甚至可以說，你根本都沒有養過我！你總是抱怨當年生我受了多少苦，可是你知道嗎，我真的寧願你不要生我，你以為我願意掛著私生女的名號來到這個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