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這是休書,你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問題。」
大啟國都,武陵王府正廳,武陵王的母親陸夫人板著臉,將一紙休書放在了桌面上,神色冷漠道。
堂下,一個年輕女子有些侷促拘謹地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休書,隨即又趕緊低下了頭,眉目楚楚可憐,低聲道「母親,這是,這是王爺的意思嗎?」
「我的意思就是王爺的意思。當初他不知道為何中了怪毒,大夫說他命不久矣,所以我們武陵王府才張貼婚書,想要找個人給他沖喜的。你進入王府,雖然也盡心盡力伺候他,但是你們門第懸殊,到底身份不般配,如今他破了夷人,快要班師回朝了,陛下有意將昭雲公主許給他,堂堂公主,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做平妻或是做妾的,你拿了休書歸家去,還能保全一條命。這是一萬兩銀子,就當是我武陵王府給你的補償。」陸夫人又從袖袋中掏出了十張一千兩面額的銀票,擱在了休書之上。
溫雪如默默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她的頭垂得很低,並沒有讓陸夫人看到她臉上的神色。
陸夫人說得對,她跟陸雲殊的確是門第懸殊,也不是什么正經嫁娶的夫妻。
一年多前,父親病故之前,交代了她一些事,她帶著母親上京來,然而母親因為水土不服,得了重病,她的盤纏又被小偷偷去了,走投無路之際,她看到城牆上張貼的婚書。
武陵王陸雲殊,大啟王朝唯一的異性王,大啟人民的戰神,因為中了怪毒,至今昏迷不醒,藥石無醫,所以武陵王府想找適齡的女孩子成親沖喜。
自然沒有適齡的姑娘家願意嫁進王府守活寡,況且皇親國戚規矩多,萬一那武陵王死了,陪葬也是有可能的。
山窮水盡的溫雪如揭了那張婚書,條件是武陵王府幫她治好母親。
三日後,她跟一隻公雞拜了堂,嫁給了武陵王陸雲殊。
雖然沒有感情,不過婚後,她謹遵妻子的本份,盡心盡力服侍陸雲殊,一個月後,他竟然突然醒了過來,而且龍精虎猛的,馬上就授命帶兵去平定夷人了。
臨走的時候,陸雲殊抱了她一下,那種灼熱而緊實的力度,她現在還記憶猶新。
眼看著陸雲殊就要班師回朝,她沒有等到她的夫君,卻等來了一紙休書。
大捷歸來,娶公主,當駙馬,從此前途似錦,不可限量,榮耀無上。
溫雪如出奇的平靜,將攥著衣擺的雙手緩緩鬆開,輕聲道「雪如遵命。」
她步履沉穩地上前,蘸了旁邊的紅色印泥,在休書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然後將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收好。
「陸夫人,這錢是不是太多了?」溫雪如很快改了口,小心翼翼地看著陸夫人,低聲道。
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雖然算的上貞靜嫻雅,到底上不得台面。
陸夫人不著痕跡地收起眼底的冷色,沉聲道「既然給你,你就收著吧,還有你房間裡頭有什麼喜歡的,都可以搬走,門外給你買了一輛馬車,今晚就離開王府吧。」
溫雪如仍然沒有抬頭,聲音平靜道「雪如知道了。謝夫人。」
溫雪如並沒有帶走王府的任何東西,收拾了自己的衣裳,帶著陸夫人給的銀票和休書,上了馬車,徑直來到了距離王府整整十條街的一間小飯館中。
「娘親,我回來了。」
一進屋門,溫雪如一改剛才端莊嫻雅的姿態,歡蹦亂跳地衝到溫母面前。
「雪如回來了,什麼事這麼高興啊?」溫母一見溫雪如的神色,不禁納悶。
溫雪如神秘兮兮地一隻手將溫母摟在懷裡,另一隻手麻利地將銀票掏出來,在溫母面前甩了甩,興高采烈道,「王府休了我,給了整整一萬兩的遣散費啊!」
「他們竟然休了你?」溫母可沒她這麼財迷,驚叫道。
天底下哪有被休還能樂成這樣的女兒啊,溫母直搖頭,不知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
「是啊!」
偏就溫雪如這會兒倒是一幅不急不緩的樣子又拿了出來,只見她鬆開溫母,逕自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悠哉悠哉地坐下,沖溫母還擠了擠眼睛,又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才徐徐開口。
「其實啊,他們再不休我,我就要休了他們了。
娘,你都不知道那勞什子王府裡頭規矩多森嚴,我那前婆婆整天板著一張臉,活像我欠她幾百萬兩銀子似的,又不能這樣子,又不能那樣子,整天一套又一套的規矩搬出來,還不能上灶炒菜,不能大塊吃肉,更別說喝酒了!活得真是不灑脫!我都要憋死了!」
說到這,溫雪如狠狠地吐了一口氣,道,「今天晚上,我可要開暈了。我要吃醬肘子,還有吃大蒜就麵條!我要親自下廚給自己做一頓好吃的來慶祝一下自己重獲新生!」
溫母看得目瞪口呆,恨鐵不成鋼道「女兒,你,你知道你錯過的是什麼嗎?那可是王妃啊!你放著好好的王妃不想當,非要當個廚子,你是不是傻啊?」
「娘,我是傻又如何?我自是喜歡自己的這種傻!當初如果不是因為盤纏被偷,你又重病,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不然我怎麼會去當這個給人家沖喜的王妃?自由不好嗎?
再說了,我那前婆婆說了,陸雲殊這次回來後,是要娶公主的,你還想跟皇帝老兒搶女婿啊?你有幾個腦袋夠掉啊?咱們現在有了錢,在京都找個僻靜點的地方開個小飯館,憑著我爹傳給我的絕世手藝,還怕站不住腳嗎?還怕吃不上香的喝不上辣的?」
跟皇帝老兒搶女婿?她可沒有這個膽子!溫母聽溫雪如這麼一說,果然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