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驚魂故事會
聖萊頓區，上城區，東區，它有很多名字，最貼切的稱呼依然是貴族區。
屹立在城市東面臨海的高崗上，貴族區被傳統的老式城牆給保護得嚴嚴實實，除了沿大道鋪設的三十度角纜車之外，遠遠看過去，幾乎看不到現代工業的痕跡。
在這裡，馬車反而是真正的上流，開汽車的反而成了下等人。
就算是路燈是使用電力的白熾燈，也是打造成傳統的煤油宮燈造型。略微昏暗的黃色燈光，透過樹梢，在地磚上面留下斑駁的剪影。
桃樂絲沙龍位於貴族區邊緣的一棟小別墅。
跟真正大貴族的豪宅莊園相比，這別墅主建築前的花園不算大，呈環形的前庭只能勉強停下八輛馬車，以及留下一條讓馬車出去的過道。
通過僕人打開的鐵閘大門，剛下車，馬克就聽到沙龍里隱隱傳出的悠揚樂聲。不同於這個時代普遍還存在很強電子雜音的收音機，這聲音更為純粹、清越、悠揚。
嗯，是留聲機的聲音。
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微笑著躬身行禮。
「德斯天尼先生，我主已經迫不及待聽到您偉大的冒險故事了。」
馬克『認出』是老熟人了：這位是桃樂絲的管家。
馬克微笑著回應道：「希望我和各位尊貴的女士都能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一定會的。」
沿著紅地毯走上三級階梯，滿是琉璃玻璃的大門就被侍者打開了。
馬克：「……」
加里安：「……」
無聲的沉默對視維持了不到半秒。
「新來的？」
「是的，先生。我叫加里安。」堂堂隊長大人進入了他的角色，只是那謙卑的態度下，是否有1%的真誠就天知道了。
馬克點過頭就算打了招呼，逕自往裡面走。
看著馬克入內的背影，加里安的眼眸里有著說不清的味道。突然間，一隻手拍了過來，加里安猶豫了半秒，沒有閃。
「啪！」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打他的是剛剛桃樂絲女子爵的管家。
對於加里安沒有反抗，管家先生挺滿意的：「小子，不是說你不帥，可惜你更適合隔壁安娜斯蒂女爵士組織的『女士之夜』。」
加里安一想到隔壁那位130公斤、臉上皺紋可以夾住黃豆的女爵士，突然午飯都想吐出來了。
這就是時代的悲哀，越是和平的年代，陽光猛男就越不受待見。
下一秒鐘，四卷鈔票塞到加里安後腰的皮帶內側，差一點就掉到褲子裡。
「今晚講故事時好好表現。」這就是管家拋下的話語。
這好比遊樂園裡鬼屋的員工，看到一對情侶過來，自然知道該幹啥。
這是額外的費用。
只是這個給小費的方式，讓加里安倍感恥辱。
這一幕，馬克並不知道。
儘管原主已經來過不少次，但他其實第一次來。
寬敞的走廊右邊的廊柱之間是兩人高的玻璃窗，遠處路燈的燈光透入彩色的玻璃上，在另一側的牆上投下炫麗的光影。
左側則是一幅幅尺寸接近壁畫級別的大幅油畫，以類似印象派的畫風，勾勒著這座港口城市百年不變的風景：或是驚濤拍岸，或是聖萊頓人的祖先駕馭三角帆船破浪前行。
兩幅油畫之間的矮桌子上，一個擴音器呈牽牛花造型的留聲機播放著節奏悠揚的音樂。
走廊的壁燈同樣有著西式的古典氛圍，宛若盛開海棠花的造型，因為玻璃的色調，讓白熾燈呈現出一種黃中帶淡紅的光影。
這種氣氛下，仿佛整條走廊都蒙上了一層輕紗，走在內里，有種穿越了時光隧道的恍惚感。
走廊的盡頭，穿過侍者拉開黃銅把手，露出了沙龍大廳的真容。
「馬克，你來啦。」
近百平米的大廳中，一位身穿黑色連衣裙的金髮女士，斜靠在紅色絨布做的貴妃椅上。她算不上絕世美女，那顏值卻比不少班花要出色了。
她後腦勺盤起來的頭髮，以及她坐的位置，說明了她的身份。
「晚上好，桃樂絲女士。」馬克臉上掛著淡淡的迷人笑容，非常自然地接過對方的手，行了一個優雅的吻手禮。
「你是第一個到的。」
「這是應該的。」
馬克在客位坐下，開始跟桃樂絲扯著有的沒的。
不多時，三位來自不同男爵家的千金大小姐先後到來。她們分別是雅爾黛、歌雅迪麗、以及安薇娜。
一群年輕貴女的來臨，讓馬克有種夢回大學校園看著系花選美大賽一樣，肯定不至於像看港姐一樣兩眼一黑，那至少算養眼的級別。
考慮到這世界可沒有什麼開眼角、微整形之類的邪道，其實這需要給她們額外加分的。
另外，束腰這玩意，對於女士的身體很不友好，在這個時代，卻是最大的女士邪術之一，起碼在短時間內擁有地形改造的能力。只要不是勒到骨折甚至窒息，它的存在充分證明，只需要付出些許代價就能獲得美麗，這一公式是成立的。
馬克跟三位打了招呼之後，桃樂絲的管家來了。
他向諸位問安之後，清了清嗓子：「今晚的故事會，按照德斯天尼先生的要求，我們做出了一些……特別的布置，務求讓諸位女士有種親歷其境的感受。」
「真的？我越發期待了。」雅爾黛小姐一面驚喜的樣子，大家跟著點頭。
「請諸位放心，一切只是節目效果，我們一眾僕人就在大廳邊緣，只要誰喊出『我受不了啦，請開燈！』，我們會立即終止這次的節目。」管家一抬手，四位一身黑衣侍者當面給自己戴上一個黑頭罩，除了兩隻眼睛，整個人黑不溜秋的。
桃樂絲女子爵呵呵笑著，揚起手中一個信封：「這是冒險故事會，也是試膽大會，最膽小的那一位，事後可是要接受神秘懲罰的哦。」
「噢噢噢！肯定不是我。」
「絕對是安薇娜先出局。」
「哼！我就不！」
一群鶯鶯燕燕互相調侃起來了。
管家等她們嬉鬧完了，繼續道：「此外，還有一些小道具，全部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道具。」
管家拿出了一把明顯是用橡膠做的玩具劍以及劍鞘遞給馬克，同時遞過來的還有……馬克那把死沉死沉的左輪。
馬克微笑著：「裡面是極少量火藥做的煙花彈。」
他隨手扣下扳機，頓時槍口發出一陣火光，以及發出一聲類似摔炮的聲響。
為了謹慎起見，他甚至當眾打開彈鼓，展示裡面只有指甲厚的些許火藥，並沒有空包彈，更沒有實彈。
馬克微笑著：「那就……故事會開始咯。」
「好！」
一眾女士眼裡洋溢著興奮、刺激、又微微有點害怕的複雜感情。礙於身份，她們沒有真正的自由，這種沙龍已經是她們少有的娛樂項目。
今天來固然是見馬克的，這不妨礙她們趁機發泄自己平日壓抑許久的情緒。
馬克和四位女士圍攏著房間中間那張四米長、兩米寬的長桌坐好，當著大家的面，桃樂絲的管家站到桌子另一個角落，戴上了一副慘白色的面具，從面具後發出嗡嗡的聲音。
按照下午收到的台本，充當GM，又幫忙客串一個角色的管家先生開口了：「先生們，女士們，荒廢城堡探險驚魂夜，現在開始。」
話音落下，大廳邊上待命的『侍者』加里安拉下了電閘，由於連窗戶都拉上了厚厚的窗簾，整個房間頓時一片漆黑。
就在幾位女士發出輕哼聲時，一縷亮光在桌上蕩漾開。
那是一盞手提煤氣燈的光芒。
昏暗的燈光當然不可能照亮這個近百平米的大廳，微弱且不停搖曳的光芒，勉強延伸到兩、三米開外，再遠了就什麼都看不到。
就連四米開外的那幾張貴妃椅，你明知道它們就擺在那，用盡目力，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即便幾位女士對這個沙龍的擺設早已熟悉得不能更熟悉，此刻心底也湧出一股新鮮的刺激感。
「噢噢噢噢！」連最為年長的桃樂絲也發出輕嘆聲。
這一刻，氣氛與四位觀眾的期待值同時被拉滿了。
這有點像穿越前馬克玩過的劇本殺，只是這次四位女士純粹充當觀眾罷了。
管家背起了台本，聲音略微激昂：「馬克！看到這座雄偉又荒蕪的城堡了嗎？財富與神秘在等著我們。」
「可是，帕克，伯爵大人的臥室在哪呢？」馬克接著背書。
就在這時，扮演帕克的管家似乎正準備說話，他們的右手邊突然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
「啊！」歌雅迪麗輕叫了一聲，旋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昏暗的燈光下，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示意繼續。
女士們不知道劇本，兩位男士知道。這是苦逼的約瑟夫在屁股上綁了一大把樹枝樹葉，在大廳邊緣四肢並用爬過的聲音。
還別說，就算當事人知道是什麼回事，聽上去還是挺嚇人的。
馬克腦海里不由升起了【失心魔】的鬼樣子。
他心中忽然自嘲：這房子有一整隊守夜人在，怕個鬼啊！
管家似乎也在心中嘀咕，盡職的他嘴上不停：「那是什麼聲音？」
馬克環顧一圈：「等等，我同學魯斯方呢？」
他拿起了桌面的提燈，用手臂把燈朝四周轉了一圈，仿佛真的在找自己那位莫名失蹤的同伴。
此時，四位女士已然進入狀態，有點被嚇到了。
她們有的用扇子捂著嘴，有的拉住了同伴的手，一面戰戰兢兢的樣子。
似乎是為了給女士們安心，在馬克把提燈放回來時，管家在大家的視線中把一個碟子放到桌子中間，然後放在一塊白色的東西。
在昏暗的燈光下，可以看到縹緲的白色煙霧盪開。
無聲無息，像極了黑夜中莫可名狀的瘮人迷霧。
其實那是一塊乾冰，也就是固態的二氧化碳。這可是用小蘇打水、醋等簡單物質就能制出來的玩意，也可以用來當滅火器。
這氣氛下，就算有煤油燈，一種黑暗蔓延的感覺立馬抓住了每一位觀眾的心。
這一次，連最膽大的桃樂絲也跟另外三女一道，偷偷挪著自己的椅子，靠近馬克所在的地方。
「等等！誰？那是什麼聲音？」這本來應該是台本里的台詞，馬克念起來不由帶上了一絲顫音。
桌子的另一面，管家突然四肢並用地跳到了桌子上。
管家的脖子處爆發出一陣清脆如炒豆子的「咔咔」異響。當著一男四女的面，管家的腦袋連同臉上那張慘白色的面具緩緩地轉動了180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