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追隨者
沒有猜錯的話，這是海倫娜對馬克的一次小小的考驗，就看看他是否真的窺覷蒂亞戈的遺產。
馬克坦蕩蕩地做了個請的手勢：「依照長輩遺願將其安葬是正理。海倫娜小姐，請自便。」
海倫娜的眼神相當複雜，有驟然升起的感激、有勾起的傷心，也有淡淡的、不知該怎麼形容的感情。
她很欣慰，馬克唯一在工房裡拿走的東西……只是用那盞超凡提燈吃掉了【貪婪】祭司一雙腿。
這是使用非凡物品的代價。
她微微欠身：「請跟我來。」
拉下幾個拉杆，工房側面露出一個類似於小型求生艙的玩意。兩人坐進去，談不上舒適。當開動之後，這個金屬球體順著預設的鐵軌一路在黑暗中狂奔。
也就三、四分鐘的工夫，就到了一個房間，打開門，頓時眼前一亮。
上午十點的陽光揮灑在這個河岸邊別墅的二樓露台上。陽光透過雕花柵欄照映在露台上。
馬克身前擺放著極具藝術氣息的茶几、靠椅。倘若上面再放上兩杯紅茶，來一碟小點心，這畫風絕對是什麼『貴族的悠閒時光』。
「啊！這是……」
「沒有人知道，這別墅其實連著我家的工房。別墅的原主人是個大商人，是父親的秘密資助者之一。十年前他去世時就把這房子轉送給我父親了。三年前父親用機器人將其改為秘密撤離通道。」
馬克有點無語，大工匠先生這是早就算到了一切嗎？
「請在這稍等。」
「好！」
海倫娜一個鞠躬，身影沒入房間裡。
不多時，一陣連綿的巨響，震驚全城。
無數人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茫然地將目光投向了城外的山崗。
曾經是全城榮耀的大工匠府邸突兀地揚起了漫天煙塵，就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這座集合了機械工業精華的傳奇府邸，就在萬眾矚目之中，沉降下去。
不是毫無營養的大爆炸，而是緩緩沉降到地底下。
恰好這一幕，給一艘正在天上巡弋的飛艇上的人看到了。
「天啊！米舒爾府邸怎麼了？」
這是一艘航運飛艇。
巨大的觀光吊籃中，乘客紛紛指指點點。
前一秒導遊還在熱情地介紹著府邸的神奇，後一秒，它就在上百名乘客們的見證下沉入地心。
以【萬噸】為單位的天量巨石噼里啪啦地砸在府邸的頂蓋上，掩埋了一切……
全城人都驚呆了。
包括馬克。
在別墅這邊，剛好有角度能清晰看到府邸消失在山頭。
有那麼一瞬間，馬克幾乎懷疑是不是海倫娜想不開，也跟著她父親去了。
幾分鐘後，當脫離艙的剎車聲從房裡傳出，看著海倫娜走出來，關上機關牆，把通往府邸最後的通道封死，馬克注意到她臉上的淚痕。
「請節哀。你父親多半不希望看到你傷心吧。」
沒料到，這番安慰反而起了反效果。
少女的臉上驀然有了堅毅，以及淡淡的惱怒，她緊握著雙拳：「那混蛋才不會在意我的感受和死活呢。」
「……」
「我母親是他的女僕。我只不過是他一時性起的結果。就算母親死後，我來投奔他。當他發現我的智慧不足以跟上他的步伐之後，他只把我當做最普通的助手，隨便呼來喚去。」
「……」
馬克忽然發現，自己說什麼都是錯。別人家庭關係再扭曲，也不是他這個外人能隨便置評的。
少女一陣激動地道出埋藏多年的事情真相後，明顯舒坦多了。
她先是立正，又覺得有點不好，不自覺地扭捏起來，最後還是挺起胸膛，用蔚藍色的眼眸直視馬克：「德斯天尼先生。」
「嗯？」
「這世上除了你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米舒爾還有一個女兒。世人只會認為，昨晚那個鎧甲巨人是蒂亞戈唯一的弟子安托萬先生。然而安托萬上月已在一次異魔捕獵中意外身亡。」
海倫娜深呼吸一口氣，帶著忐忑，鮮艷的紅唇蠕動了幾下，還是深深一躬身：
「我——海倫娜*洛佩斯，機械神教高級工匠，為了報答德斯天尼先生的救命之恩，請求成為先生的追隨者。」
一口氣說完，海倫娜似乎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勇氣，再也不敢正視馬克的眸子，低著頭，不安地自己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頭。
馬克之前多少猜測到了，事到如今，還是有種被餡餅給砸到的感覺。
來之前，他最大的想法是幫蜜妮修一下臉。
現在倒好，直接拐走一個高級工匠。
技術上當然比不過大工匠蒂亞戈，勝在這會是自己人，可以慢慢養。
一頓飽還是頓頓飽，馬克肯定分得清。
即便馬克只是思索了三秒鐘，對海倫娜來說，真的有三個世紀那麼漫長。
幸好，充滿心靈折騰的等待是值得的。
這一刻，馬克臉上和煦的笑容跟背後照射下來的陽光完美地融合在一塊。
馬克伸出了右手：「雖然我現在沒什麼可以稱頌的事業，但世界這麼大，我願意跟你一起去看看。」
海倫娜猛地抬起頭，眼裡有無法掩飾的狂喜，她極快地伸出手來想握住，可觸碰到馬克手掌的前一秒卻下意識停住了。
就在這時，反而是馬克主動握住了她的手。
女孩子的手多半很柔軟，海倫娜則不然，跟柔軟的手背相對，手心上端有著多處老繭。
或許正是意識到這一點，海倫娜遲疑了。
沒想到馬克竟然看穿了這一點，在握手後鬆開之前，指甲悄悄地撓了她的老繭一下。
相視一笑，旋即是海倫娜快速低頭。她實在不敢讓馬克看到她臉頰上滿布的紅雲。
這一幕，被兩個不是人的存在看到了。
【嗚嗚！為什麼馬克這麼輕易接受了海倫娜，卻這麼嫌棄我這樣可愛的小姑娘。難道我真的是拖後腿的那個嗎？】拜森小妞心裡滿是醋意。
【自信點……把『難道』給去掉。】人偶小姐扎心了。
這邊，馬克渾然不知兩個非凡存在私底下的交流，他搔了搔腦袋：「本來我找上門，是想辦法修一下蜜妮的。現在工房沒了，看來我們要想辦法攢個工房出來……」
話音落下，海倫娜支吾地：「其實，我還有個移動工房。」
「呃？」
幾分鐘後，馬克徹底被震撼到了。
在這個河邊別墅里，不光有車庫，還有一個極為隱秘的船塢。
從逃脫通道來到這，只是逃亡之路的起點。
展現在馬克面前的是一條30米長、5米寬，排水量88噸的全新內河、遠洋兩用貨輪。
海倫娜扭捏著：「其實，去年父親就把這條船交給我安排了。他的要求是能走就行。我把我的生活用品和私人工具都放上去了……不過現在我是你的追隨者了，那這條船也是你的了。」
如果前面有面鏡子，馬克感覺一定會看到鏡中的自己，腦門上有一堆問號。
他順便救人不假，總覺得拐了人不說，連人家的家產也一併吞掉。
這番操作未免有點過於優秀了。
拒絕的話，太虛偽不說，保不准海倫娜還會產生奇怪的負面念頭。
這世界，人的負面精神能量太強，可是有機率變成【異常】的。
事實上，萊特帝國兩面臨海不說，河道密布全國，水路運輸相當發達。
有條船的確會方便很多。
「好吧，船我先收下，等我有錢……」
「不用的！不用了！」海倫娜連忙搖頭擺手：「你救了我的命，而且是兩次！一條船真不算什麼。還是先說說，你想要我做些什麼吧。」
海倫娜生硬地轉移話題，馬克也沒轍，只好隨她了。
這船塢，連大門也覆上了專門岩石的偽裝，除非靠近到兩米範圍，否則誰能看清『岩石』上面的裂痕相對工整？
十五米高的大門打開，輪機以最低檔的轉速，推動這艘中型輪船緩緩駛出。
這裡是城外一段偏僻的河段，平日基本沒有船隻來往，沿岸也沒多少居民。
在拜森小姐的力量幫助下，這麼大一條船，愣是魅影般駛入河道，緩緩駛到出海口。
待到入目所見，再沒有任何一艘船，馬克才讓海倫娜下錨停船。
在寬敞的船艙里，海倫娜第一次看到蜜妮小姐。
「啊！這，真是神奇……」海倫娜大著膽子摩挲著蜜妮殘破的左臉。
即便被一隻會轉動的寶石眼珠子一直盯著，很容易讓人心中發毛，海倫娜還是完成了檢查。
「怎樣？」馬克問。
海倫娜嘆氣：「不是修不了，而是缺乏材料。」
「嗯？」
「蜜妮小姐身為A級的非凡存在，自然需要A級神秘度的材料去修復。就算使用不講究功能的材質，只要求美觀，那也必須是這個水平的材料。否則一進入八音盒，普通的修復材料會被當場排斥掉。」
這結論讓馬克很頭痛，原本他打算『發明』矽膠，給蜜妮套上，再雕琢雕琢，這就完事了。
現在看來沒那麼簡單。
「如果我想把一份普通材料變成A級神秘度的材料呢？」
「辦法也不是沒有。假如先生你帶著材料進入一個神秘度極高的里世界或者異位面，用裡面高神秘度的力量長時間浸泡這份材料，也是可以做到的。」海倫娜頓了一下：「如果只是進入A級空間想弄出同樣級別的材料，這需要至少一年。」
「假如是S級的里世界呢？」
海倫娜苦笑：「對異常空間來說，風險跟收益永遠是並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