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茜撞在廊柱上，神情癲狂，「怎麼？甩她兩巴掌你就心疼了？我就是要驗驗你，對她真恨還是假恨！」
沈君霖閉眼深吸一口氣，呼出後臉色重歸冷靜，「自然是真恨，只是你有什麼氣沖我來，你現在什麼處境不知道？」
「謝謝你君霖，只有你還關心我，我不找她了，我聽你的。」
現在除了聽這個男人，相信這個男人，她還有其它的路嗎？
戴茜一秒哀哀流出淚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一無所有，只有你了。」
目光又一秒變毒蛇信子，「小妖精，姓謝的，你們將我三十年努力化為烏有！」
忽而哈哈哈癲狂大笑，「今天真是痛快，打得她呆若木雞！」
她瘋一樣拽扯頭頂風鈴，手指著沈君霖，「她肯定會跟你告狀，你不許心疼她，不許找她，否則，」
「我有辦法讓她全身潰爛哦，實驗室忙了哦。」
扭著腰身，妖妖嬈嬈進了小樓。
被她扯壞的白菊花風鈴，叮噹亂響，一朵朵白色紙菊花紛紛飄散。
計程車行駛在車流里。
口袋裡手機響了，蘇悝一秒接起，沈字還沒出口，裡面櫻音大叫，「悝子，你上哪去了？」
眉眼掠過失落，蘇悝有氣無力，「怎麼了，著火啦？」
「怎麼啦，課講完了，下課了，死悝子，你是不是忘了，不遲到不缺席不早退！」
蘇悝這才想起上課風水這回事。
她呀呀呀手捶打座椅，今天真是衰到家了！
「小姑娘，你沒事吧？」前面司機關心提醒。
「對不起……」蘇悝雙臂抱頭，蜷縮在座位上。
袋裡手機又響起來了，她不想接，可是響了很久。
她閉眼接起，話筒里傳來一聲醇厚低沉的「餵……」
眼淚就突然地，唰一下全湧出來……
剛才「悲喜自渡」的一番心理建設因這一聲簡單的「餵」，迅速崩塌。
「合格的成年人」秒變成了嬌氣寶寶。
在她的沈叔叔面前，在永遠會心疼她，愛她的人面前……
那邊，沈君霖立在窗前，手機扣在耳邊。
電話里，蘇悝不說話只是啜泣，啜泣變成了哭聲。
這哭聲，像一隻小手在揉捏他的心。
他的心融化，融化……升起無限柔情，全是憐惜。
真諷刺，憐惜，竟然是憐惜。
就是前不久，這個女孩還在算計他，利用他，讓自己出了平生那麼大一個丑……
現在他對她又心疼了。
所以，自始至終，犯錯的人，是他，是自己。
待那邊哭聲小了點，他聲音低柔問：「你還好嗎？」
「不好不好，沈叔叔，你過來，現在過來……」
女孩抽抽嗒嗒地說。
沈君霖眉目陷入掙扎，喉頭艱難吞咽，「現在不行，過幾天。」
「我要你現在過來，好痛好痛，我不管，就要你，就要就要……」
「沈叔叔，你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了，不心疼我了？」
沈君霖緊閉雙眼，心裡無比自責。
自己在不合適的時間，跟她關係發展到這樣，導致她遭羞辱，受罵名。
現在還要把她置於危險境地，當魚餌去釣魚。
「你現在去202號，醫生已在那裡等你。」
「我去202，那你也過來好不好？」
「好」字張出半音，他狠心改口，「不行……過幾天我聯繫你。」
女孩委屈抽泣，追問，「那要等幾天？幾天你才能來？」
沈君霖沉默不答，片刻後說：「戴茜目前的精神狀態……很危險。」
女孩又開始哭，「她像個瘋子，力氣很大，我今天都沒打贏她……」
「別哭寶貝，別哭……」
他哄著她，「我讓你打贏她，好不好？」
聽到他這句話，蘇悝哭音息了息，終於不情願鬆口，「好吧，我去202，你早點聯繫我，我想你，要你抱我……」
「嗯。」
沈君霖掛了電話，深深嘆口氣，手機抵在額間，在窗前足足站了五分鐘。
蘇悝給司機重報了地址。
計程車在春川路202號停車。
蘇悝下車進入老洋房，摁開202房間密碼。
一位男醫生和護士在裡面等她，
蘇悝認識他，是沈家的家庭醫生。
醫生仔細給她檢查了傷勢，安慰說：「還好，沒傷到骨頭，兩三天就會好。」
「我已經買了藥膏了，就是味道有些難聞。」
醫生笑說：「那個不要塗了，不是說它不好，是對皮膚刺激很大，用我調配的。」
「你的皮膚很細嫩，缺點就是不經造。」
護士笑著，把兩三包藥粉混合一起，倒進醫用罐里，用花水調開，攪動。
一種中藥清香彌散開來。
「是薄荷味耶，我喜歡！」蘇悝眯眼深聞一口。
醫生和護士悄然相視而笑。
汁液漸漸化成透明果凍狀，護士用小刷子輕蘸，點在她的臉頰傷處。
冰冰涼涼的，蘇悝舒服得直嘆氣。
醫生給她服消炎藥，留下藥粉，指導她怎麼用後，離開了。
房間歸於安靜。
今天客廳落地窗的遮光窗簾是拉開的，只剩一層薄透白色雲紗。
她目光不由轉向沙發，看清沙發的顏色，不是棕色，而是淡淡奶油色。
走到沙發的貴妃位上，俯身仔細觀察……那天不會留下什麼跡吧？
幸好，奶油真皮潔淨如新。
她試著坐了坐，沙發彈性柔軟，如泡芙軟糯如雲。
緩緩躺下，像那天沈君霖那樣躺下，一閉上眼睛，所有的細節都湧上腦海……
恍惚中聽到什麼聲音，她卻不捨得睜眼。
門從外面被推開，進來一個人。
來人站在門口，喚了句：「小悝。」
蘇悝聽到這個聲音，猛然睜眼，坐起來。
門口站著的人，竟是說不能來的沈君霖。
她抱著抱枕，盯了他好久，以為是在做夢。
一身深棕英式風衣的沈君霖，似攜了外面的春色而來，立在玄關處看著她。
兩人靜靜對視。
淚水就這麼不爭氣地湧上來。
她爬下沙發，身體沒力氣垮下來，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而沈君霖也朝她走來。
女孩蒼白的臉紅痕斑駁，帶著殘暴的印記。
平時嬌艷的唇，像是被放掉了血，紅上浮著白。
飽滿的上唇珠，帶著牙齒印記，她委屈時總是習慣性咬唇珠。
她低低喊，「沈叔叔沈叔叔……」
顫顫的聲音，淚瑩瑩的雙眸，都在向他訴說，她的委屈，傷痛。
她抽抽噎噎喊著，孩子般向他張開雙手，「沈，沈叔叔……沈叔叔……」
心中浮起萬般柔情，此刻他心裡全是心疼，心疼……
他明知道，她就是要讓他心疼，仗的也就是他的心疼，
在她又喊出一句沈叔叔時，沈君霖一大跨步走過去，張開雙臂，用力地將她擁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