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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2024-08-15 08:09:11 作者: 餘酲
  運動會過後,這學期只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葉欽被無形的緊迫感重重包圍,不想落下「一整個學期都沒把人追到手」的笑柄,在四人小群里越發活躍。

  葉欽:【他又不回復我簡訊了怎麼辦?】

  劉揚帆:【……】

  趙躍:【……】

  葉欽:【點個屁啊,還不快給我想辦法!】

  劉揚帆:【上回周封不是說他已經淪陷了嗎?】

  葉欽:【???】

  周封:【啊,就是淪陷了啊,還主動給你擰瓶蓋】

  葉欽:【擰瓶蓋算個屁啊!】

  趙躍:【哈哈哈哈哈哈哈】

  葉欽:【笑什麼?】

  趙躍:【阿欽太不容易了,只敢在咱們跟前說粗話】

  葉欽:【。。。。。】

  劉揚帆:【我覺得鋪墊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差一個契機】

  葉欽:【什麼契機?】

  劉揚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葉欽:【周封快快快把他踢出去】

  趙躍:【哈哈哈哈哈哈,依我看還是別繞彎子了,跟他打直球吧】

  周封:【比如:你還磨嘰個屁啊快做我男朋友?】

  葉欽:【。。。。。】

  劉揚帆:【說起來這可是咱們阿欽的初戀呢】

  葉欽:【初戀個屁,假戀!】

  經驗永遠不嫌多,至於用不用、怎麼用,就是自己的事了。跟程非池相處的是葉欽本人,他認為不能拿來主義,必須將學到的東西融會貫通,找出一個預期效果最好的方法,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爭取一擊必中。

  然而理論和現實存在差距,想得容易,實現起來卻沒那麼遊刃有餘。

  這周六,葉欽又帶著周家妹妹上輔導班。裡面的女程老師給小朋友講故事,外面的男程老師被大朋友葉欽纏著,攤開一本化學五三,要他給自己講題。

  「你做家教時薪多少?我給你雙倍。」

  「無功不受祿。」程非池道。

  想要功勞還不容易?葉欽又拿出一本物理五三:「那把物理也捎帶上。」

  課業在他這裡都成了討價還價的砝碼,程非池哭笑不得:「這不是幾門功課的問題,好老師多得是,沒必要找我。」

  「我找的就是你。」葉欽堅定不移,「我就要你嘛程老師——」

  最後三個字拖長音調,在程非池耳朵里轉了幾個彎,導致他手上的蘋果險些脫手掉地上。

  程非池隨便拿了個蘋果給葉欽:「先把這個皮削了,我看看你的資質。」

  葉欽知道他在找藉口拖延,還是拿著水果刀認真地削皮,姿勢彆扭,削得坑坑窪窪不說,還不慎切到了手。

  程非池拿著藥箱進房間,看見葉欽扭著脖子偷偷抹眼淚,頓時好氣又好笑,初見這小傢伙的時候完全沒看出來他嬌氣成這樣。

  傷口在指腹,創面不大,只淌了幾滴血。程非池托著葉欽的手給他擦酒精消毒,裹上創可貼,葉欽嘴巴噘得老高,咕噥道:「你們家的刀怎麼這麼快啊……」

  程非池捏了捏他的手指:「你皮膚嫩,像我皮糙肉厚的就切不破。」

  這話葉欽聽著受用,就不怎麼顧得上疼了,又開始討價還價:「你看我都光榮負傷了,你就當我老師唄?」

  能把前因後果毫無關係的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的也只有葉欽了,程非池看見他還紅著的眼眶,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無奈地把桌上的習題冊扯到跟前:「哪道題不會?」

  有了「名師」加持,葉欽的心思卻沒有真正放到學習上。

  會考剛過,一場運動會又放飛了少年們的心性,再加上這段時間節日雲集,班上的同學都蠢蠢欲動,尤其是女生,一到課間時間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搗鼓手工。

  有一回葉欽湊上去看,瞧見女生們織手套有的織圍巾,花花綠綠什麼顏色都有。

  「這東西能戴嗎?還不如花錢買。」葉欽拈著孫怡然織的圍巾一角皺眉道。

  「怎麼不能戴?」孫怡然一把拽回來,「親手織的才有意義,買的哪裡比得上。」


  周封屁顛屁顛地湊過來,期待道:「這給誰織的啊?」

  孫怡然瞟他一眼:「反正不是你。」

  周封有氣無力地趴了一節自習課,葉欽也沒什麼精神,托著腮若有所思。

  廖逸方發習題冊發到兩人跟前,擔憂道:「學習上遇到什麼困難了嗎?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說出來我們一起想想辦法。」

  周封哀嚎一聲:「感情上遇到困難,班長也能幫忙嗎?」

  廖逸方思考片刻,推推眼睛道:「雖然學校不提倡早戀,但是所謂的『早戀』其實是青少年對男女關係的探索,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種學習,不如你說說看,我試著幫你們分析分析。」

  周封問他怎麼才能讓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廖逸方仔細想了想,說:「學習上要因材施教,交友也是同樣的道理,投其所好,方為上策。」

  周封覺得他說了句廢話,亂打比方道:「比如我送你一套五三?」

  廖逸方愣了下,然後靦腆地笑了:「五三我自己買了,現在比較想要《王后雄學案教材完全解讀》。」

  腦子裡只有學習的人的戀愛意見只能聽著玩玩,周封問完就忘,葉欽卻記在心上。結合孫怡然說的「有意義」,他在學校門口的文具店裡買了一沓疊星星的長條紙。

  織圍巾什麼的他也想過,否決的原因一是覺得太娘,二是覺得程非池用不著,上回他給自己上藥,那手掌熱得跟暖水袋似的,一年四季手腳冰涼的葉欽都不捨得撒手。

  說到用不用得著,葉欽就想起程非池家裡死氣沉沉的壓抑氛圍,還想起他房間裡除了書就是證書獎盃,連個相框擺件什麼的都沒有。剛好去文具店的時候看見收銀台上擺著一罐做好的星星,五顏六色漂亮得很,聽店主說還是夜光的,擺那兒可不讓程非池家裡蓬蓽生輝?葉欽未加思索,當即就決定是它了。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整天想著逃學逃課的葉欽同學突然變安分了,每堂課都規規矩矩地坐在下面聽,只有附近的一圈同學知道他躲在書後面搗鼓什麼。

  疊星星的過程起初舉步維艱,葉欽最近接觸的唯一與動手有關的只有樂高,摺紙什麼的他小學之後就沒碰過了。後來孫怡然看不下去過來幫忙,教他疊完還得用指甲把五條邊按下去,這樣星星才能變得飽滿好看。

  葉欽不留指甲,就拿尺子按,慢慢也能做出像模像樣的了。

  興致勃勃做了一筆袋的星星,孫怡然又跑來提醒他:「你在裡面寫字了沒?」

  葉欽懵逼:「寫什麼字?」

  「把祝福或者願望寫在包起來的那一面啊,這樣就能好夢成真。」

  葉欽一邊氣憤地問她為什麼不早說,一邊把做好的星星都拆了。

  寫什麼又讓他犯了難。本來準備寫「希望媽媽身體健康天天開心」,轉念一想,這是送給程非池的東西,咬著筆糾結了一節課,終於艱難地做下決定。

  上課時周封湊過來看他寫了一會兒,憂心忡忡地問他:「阿欽你不會來真的吧?」

  葉欽寫得專註:「什麼真的?」

  「真喜歡上他了?」

  葉欽當場跳腳:「我要是演得不夠像,他怎麼可能上當?」

  立刻寫了一張「程非池你個大傻子」疊成星星扔在玻璃瓶里,信心十足道:「等我成功了,就讓他把這星星拆了看,誰喜歡他誰是傻子!」

  學期末最後一天,到校主要為了拿期末考試成績。

  學校大約怕學生太無聊,臨時組織了一場關於合理安排假期時間的講座,還有一學期就要升入高三的高二准考生們全都進了大禮堂,放眼望去都是黑黢黢的頭頂。

  葉欽包里揣著東西,怕碰碎了,緊張兮兮地抱在懷裡,伸長脖子往理科一班張望,一眼就看見坐著都比別人高的程非池,正側著頭跟旁邊的女生說話。

  葉欽沒來由地有點不高興,掏出手機發簡訊:【餵】

  禮堂里信號不好,講座開始十來分鐘,程非池才回覆:【?】

  葉欽最討厭別人給他回復標點符號,他以為那個「餵」字已經很直白地告訴程非池自己心情不好了,這傢伙居然還這麼敷衍他。

  生氣歸生氣,簡訊還是要發的:【我在你後面】

  葉欽等了半天,坐在前面幾排的程非池也沒有扭頭看他一眼。不一會兒收到回復,就四個字:【好好聽講】


  葉欽氣得吐血,把書包往地上重重一扔。

  扔完了立刻後悔,忙彎下腰檢查裡面的玻璃罐子碎了沒。

  講座結束後每個班留幾名學生打掃場地,廖逸方拉著周封,周封拉著葉欽,組成二(2)班勤勞小分隊。

  葉欽邊撿地上的垃圾,邊偷摸往前頭瞟。要不是看見程非池沒走,他才懶得留下做好人好事。

  快放假了,大家打掃衛生都興致高昂,偌大的場館裡歡聲笑語不斷。葉欽眼睜睜看著一群女生把程非池圍在中間,人群中傳出的笑聲簡直要將房頂掀翻。

  理科班男多女少,那邊的動靜就顯得格外引人,周封想去湊熱鬧,葉欽問他:「不去找怡然嗎?」

  「怡然給她爸送圍巾去了。」周封不再為沒收到圍巾難過,反過來問葉欽,「你的星星送出去了嗎?」

  葉欽不說話。

  他突然有點不想送了。

  整個場館裡只有廖逸方在正兒八經地打掃,累得汗流浹背,摘下眼鏡擦汗。

  「欸,別動別動,別戴回去!」周封發現新大陸般地喊,「阿欽你快來看,班長原來長這樣!」

  沒了厚重黑框眼鏡的廖逸方露出清秀的眉眼,黝黑的大眼睛嵌在白嫩的小臉上,視線含水攏霧般朦朧,看起來無辜又可憐。

  周封掰著他的手腕不讓他動,仔仔細細看他的臉,遺憾地說:「早把眼睛摘了啊,說不定哥哥還能對你好一點。」

  葉欽無語,這廝就喜歡在好看的人跟前自稱「哥哥」,上初中的時候就讓自己叫他哥哥,被揍得滿地找牙,後來又試圖讓孫怡然叫他哥哥,也沒能成功。

  廖逸方大概頭一次碰到這種事,加上在象牙塔里泡出來的性格天真純良,對人從不設防,在周封的威逼利誘下很沒骨氣地叫了聲「哥哥」。

  周封跟被雷打了似的杵在那兒半天沒動彈,緩過神來就圍著廖逸方得寸進尺地讓他再叫幾聲聽聽。

  二(2)班三人折騰到最後才走,葉欽不想聽周封在耳邊一驚一乍地聒噪,踩著自行車先行一步。從後門小路出去,剛拐彎,看見程非池站在路邊的銀杏樹下。

  一聲「哥哥」差點脫口而出,反應過來的葉欽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嘴巴。他暗暗在心裡給周封記上一筆,然後不慌不忙地剎車停步。

  騎在車上更沒程非池個子高,葉欽一副「我氣還沒消」的樣子,昂著頭說:「你等我啊?」

  程非池沒承認也沒否認,說了句無關的話:「我今天沒騎車。」

  兩人並排走在人行道上,葉欽以要推車為由,把自己的書包扔給程非池,程非池胸前背後各背一個,步伐依舊輕鬆穩健。

  葉欽注意到他書包拉鏈上掛著的一個用氣球擰成的小動物,狀似不經意地問:「這貓你做的?」

  「嗯。」程非池道,「這是狗。」

  「哦。」葉欽扭頭張望學校的鐘樓,繼續隨意地問,「你還會做這個啊?」

  「嗯,之前在商場打工,給小朋友做過。」

  葉欽嗤之以鼻,心想也就那些幼稚的小姑娘喜歡這些花哨東西。走過一個紅綠燈,眼睛又忍不住往那隻小動物身上瞟:「除了貓,你還會做別的嗎?」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程非池已然習慣了他的口是心非,關於是貓還是狗的話題也不與他爭辯,胳膊拐到背後從書包側口袋裡掏出一個癟氣球,放到嘴邊吹幾下,封口,手上飛快地翻轉擰動,十幾秒鐘的工夫,一朵五瓣花出現在手中。

  「給我的?」

  葉欽嘴上試探著詢問,手已經伸過去接了。

  程非池又拿一黃一紅兩隻氣球擰了個雙色棒棒糖。葉欽把它放在車籃里,眼角眉梢漸漸染上笑意,興奮地追問程非池還會做什麼。

  氣球是在大禮堂後台找到的,給班上的女同學擰著玩已經用掉一大半,剩下的就那麼幾個,擰完一個愛心後,就只剩下最後一隻氣球了。

  葉欽手上、車上掛滿各式各樣的氣球玩偶,還不滿意,說想要別的。

  看著葉欽亮晶晶的眼睛,程非池意外地心情不錯,耐著性子問他:「還想要什麼?」

  葉欽冥思苦想許久,等過了下一個紅綠燈,行至人煙稀少處,用手指戳了戳程非池的書包。

  程非池不明所以,往背後看:「也要這樣的小貓?」

  葉欽搖頭,小聲說了一句什麼。

  程非池沒聽清,真給他擰了只貓。

  葉欽把跟他衣服顏色一樣的貓摔在程非池身上,惱羞成怒道:「我說要你啊,要你這個人,行還是不行給句話吧!」

  作者有話說:

  還要甜挺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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