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檣木棺材

  話題轉回，寶玉自從林黛玉離開後，倍感孤獨，不再與人玩耍，每晚早早入睡。今天在夢中聽見秦氏死了，他驚痛萬分，仿佛心被刺穿一般，竟哇的一聲口吐鮮血。襲人等人急忙趕來，問是怎麼了，要去稟告賈母去請大夫。但寶玉強忍悲痛，笑著解釋道這只是急火攻心所致，無需緊張，並立即更衣去見賈母，要去看望秦氏。襲人雖憂心忡忡，卻也不敢阻攔，只能任他去。

  賈母聽寶玉執意前往，勸道：「才咽氣的人，那裡不乾淨，況且夜間風大，不如等明天早晨再去。」然而寶玉堅決不依，堅持馬上動身。賈母無奈，只得命人備車，增派隨從護衛，陪同寶玉一同前往。

  來到寧國府門前，府門大開，兩側燈火通明如同白天，人群熙攘，內里傳出震天動地的哭聲。寶玉立即下車，急忙跑向停放靈柩的房間，痛心疾首地痛哭了一番。接著去探望尤氏，卻發現她正因舊患胃疼臥床休息。之後，他又出房去與賈珍相見。

  這時賈代儒、代修、賈敕、賈效、賈敦、賈赦、賈政、賈琮、賈㻞、賈珩、賈珖、賈琛、賈瓊、賈璘、賈薔、賈菖、賈菱、賈芸、賈芹、賈蓁、賈萍、賈藻、賈蘅、賈芬、賈芳、賈蘭、賈菌、賈芝等都來了。

  賈珍痛哭流涕，對賈代儒等人說：「我們全家上下，親戚朋友，誰不知道我這個媳婦比我兒子能幹得多。現在她去世了，意味著我家長房這一支脈後繼無人了。」說完又悲痛欲絕。大家趕緊勸他：「人死不能復生，過度悲傷無濟於事，還是儘快商量如何處理後事比較重要。」賈珍用力一拍手：「處理什麼？不過是傾我所有，給她個體面！」

  話音未落，秦業、秦鍾及尤氏的一些親戚，包括尤氏姐妹，都到了。賈珍隨即指派賈瓊、賈琛、賈璘、賈薔四位去接待他們，同時下令請欽天監陰陽司來挑選出殯日期。決定停靈49天，3天後正式發布喪訊。

  這49天內，安排了108位僧人在大廳中舉行大悲懺儀式，為之前和之後的所有亡魂超度，以求消除死者的罪孽。另外，在天香樓上設立另一道場，由99位全真道士進行為期49天的解冤洗業醮法事。

  然後把靈位放在薈芳園中，靈前在另外站50位高僧，50位道長，按7天為一個周期，循環交替兩種法事以超度亡魂。

  賈敬得知長孫媳婦死了，想著自己早晚要飛升成仙，不願再回到俗世沾染凡塵，以免影響修行成果。所以他對喪事毫不在意，全權交給賈珍處理。

  賈珍見父親不管，就越發的肆意妄為，操辦的極其奢華。看棺材木料時，幾種杉木板子都嫌不好。可巧薛蟠來弔唁，見賈珍正找好板子，便說道：「我家的木材店裡有一副檣木的板子，出自潢海鐵網山上，這板子做棺材萬年不壞。這還是當年我父親帶來的，本來是義忠親王老千歲要用的，後來因為他犯了事，就沒用上。現在還放在店裡呢，也沒人敢買。你想要了，抬走用就行。」

  賈珍聽說，高興的不要不要的，當即叫人去抬來。大家圍過來看，這木板有八寸（26.7㎝）厚，表面紋理猶如檳榔果實的橫切面，散發出類似檀香與麝香的香氣。用手輕輕敲擊，會發出清脆悅耳、如同金玉撞擊的玎璫聲。對此，眾人都稱奇讚嘆。

  賈珍高興的問：「多少錢？」薛蟠笑著回道：「就算你拿一千兩銀子也怕沒地方買去。什麼錢不錢的，賞他們幾兩工錢就行了。」賈珍聽說，連忙感謝，又命工匠趕工製作並塗漆。

  賈政上來建議說：「這物件咱們一般人享受不起呀，用上等杉木做棺材就很好了。」但此刻賈珍都恨不得自己替秦氏去死，哪裡還聽的進去這些話。

  這時候又忽然聽見秦氏的丫鬟瑞珠，因為秦氏死了，她也撞柱自殺，這事兒挺罕見，全家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連連感嘆。賈珍決定以孫女的規格來安葬瑞珠，將她與秦氏一同停靈在會芳園裡的登仙閣。

  還有一個小丫鬟寶珠，見秦氏沒有子女，便主動提出做她的義女，來負責喪事中做女兒的職責。賈珍非常高興，立刻宣布以後大家都得稱呼寶珠為「小姐」。寶珠便按照未出嫁女子的身份，在秦氏靈前痛哭不已。自此後家族所有人包括下人們在內都依照家族制定的舊規矩各自辦事，都不敢胡亂改變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