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了你,一定要吃了你!」怪人越發癲狂地笑著:「吃了你我就是最優秀的那個,誰能取代我。哈哈哈哈。」
如果說笑的越變態就會越強,那蘇逸完全無法估計這怪人到底有多強了。
封妖界有十階的說法,一到三階是初階;四到六階是中階;七到九階是高階;至於第十階,數百年來屈指可數。每一個都是足以媲美聖靈的存在了,而聖靈也被稱為最接近神靈的萬物之靈。
蘇逸知道華叔在沒有隱退之前,就已經是八階的封妖師,八階封妖師也被稱為封妖大宗師。至於這怪人,肯定沒有到大宗師的地步,畢竟每一個封妖大宗師都是鎮守一方的核心力量,而這怪人在沐源高中都只敢藏頭露尾的,估計打頂也就是媲美五階封妖師了。
五階啊,還是很強的。至少吊打蘇逸和小妖靈完全不成問題。
面對這種級別的力量,小妖靈也只能艱難抵禦;如果不是這滿城的紅霧,而小妖靈恰好可以藉助紅霧作戰,不然現在就已經羊入虎口了。
可即使是這樣,在怪人面前,也只是苟延殘喘罷了。
被護在身後的蘇逸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從前他就是被人護在身後,哪怕是在噩夢裡也有人不顧一切想要保護他。可他並不想躲在後面當一個累贅,所以在軍校里他是最好的畢業生,有自己的傲氣;他拒絕了來自軍方高層的美意,回到了蘇家慢慢孵化著自己掌心最珍貴的禮物---周契之源。
有太多人詫異他的選擇了,如果蘇逸選擇成為軍方的人,以他的天賦和背景,很有可能會獲得最高序列契文傳承,而且估計是優先級很高的;而且以他的天分還可以繼續提升,成為第三批甚至是第二批的繼承者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他放棄了。
因為分契永遠只是分契,哪怕那個契之源頭是來自一位十階頂尖強者的遺留,可那終究只是分契;即使走到源頭,也還是一人之下!蘇逸的不甘心是捨棄多少人都夢寐以求的機會,跑回去當一名高中生。而同批畢業的驕子們,或許已經在各大家族、軍方還有全都保這種頂尖組織的各個部門中磨礪了吧。
畢業時大家都是二階,距離封妖師只差臨門一腳,而蘇逸更是二階頂尖;他們接受分契已經走在了三階的路上,有的甚至四階也不是不可能。
只有蘇逸,三年過去了,還是可憐的二階;再頂尖的二階,也還是二階!
如螻蟻。
疲憊的雙眼映射出小妖靈擋在前面的身形,那是紅褐色的暗沉形成一團不知道從哪裡偷來的形狀,張牙舞爪的很是難看。在無數的鞭影下,紅霧被抽散,一鞭帶著恐怖的靈質砸向小妖靈。
它嗚咽著承受所有力量,一次次被打散又重新凝聚,活像一隻小強,倔強得讓人厭惡也不知道低頭。
蘇逸眼角滑落了水珠,混著血蒸發掉。
他輕輕閉上眼,不是為了逃避,而是打開自己的身心,讓小妖靈的靈質蔓延進他的身體;他需要那一場噩夢般的輪迴,儘管經歷了無數遍,蘇逸也逃避了無數遍;而現在,蘇逸決定選擇那個萬象唯一的唯一!
掌心的契落在額頭上,熠熠生輝!
.
還是那片草地,蘇逸醒過來的時候,見小男孩正在他臉上戳。
小男孩奶聲奶氣問道:「你是來找我的嗎?」本來氣從中來的蘇逸,瞬間消解了一大半,畢竟誰能拒絕一個小奶狗的賣萌呢?
「不,」蘇逸還是拒絕了小男孩。
「可我擁有你最想要的幸福啊!」小男孩天真地說道。
蘇逸再度拒絕了小男孩,起身在小男孩苦惱的注視下邁步走向了黑霧之中。只是這次,是小男孩留在了原地,而那個女人卻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了無痕跡。
「那就祝你幸福吧。」小男孩呢喃道,然後消失在草地上。
踏入黑霧的蘇逸忍著痛苦,向後回望,隱約看到小男孩化作一隻蝴蝶,在草地上歡愉地玩耍。
回過頭,蘇逸感覺自己每個毛孔都在拼命汲取黑霧中的詭異顆粒,偏偏又疼得要死。
在這暗無天日也沒有盡頭的地方,蘇逸向前緩步走著;起先還能步步不停,可是汲取的黑色顆粒越多,身體對於痛楚的適應性倒是越強,可是頭疼欲裂的刺痛卻是讓蘇逸不得不停下來回想這三個問題。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我是蘇逸,我在噩夢中,想要找到唯一。
什麼是唯一?蘇逸迷茫了。
周契的理念,是包羅萬象的大同,而大同需要唯一作為支點;那麼就需要從萬象中找到這個唯一!
如果周契還是那個周天子執掌的周天之契,那麼為它的繼承者找到屬於他的唯一應當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周的時代已經過去,曾經讓無數妖靈仰望的周契也被分裂,也從未有人能夠將它復原出來。
所以,周契沒落至此,唯一早已成為一種奢念。
甚至華叔也曾說過,周契的路是起步最難的;相比較於同樣被分裂的六合契來說,周契沒有什麼優點反而因為起步太難,而不適用於大規模普及。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從自我的周天萬象中,尋到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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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逸清楚這一點,除非周文王從哪個犄角旮旯里蹦出來,否則周契都只能是一種參考。
但蘇逸不甘心,他見過另外一種契,一種不管是什麼來路都能整合為一的契!那是小時候從那座鋼鐵基地中,他親眼所見的奇蹟。
似六合又不是六合,蘇逸無法去形容。
但蘇逸找到了路,或者說是一種可能。從自我萬象中找到唯一的可能,更準確的說,是蘇逸瘋狂到要指定一種成為唯一!
這個選擇,蘇逸猶豫了三年,也執著了三年。
「來啊!」蘇逸大喝一聲,敞開懷抱迎接黑霧;如果有一個上帝視角,會發現這裡已經成為了黑霧唯一的渦旋。
當蘇逸痛不欲生,嘶吼不斷時,他模糊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灰黑色交織的背影,那背影正是他自己。
這個灰黑色的蘇逸轉過身來看著漩渦中心的蘇逸道:「你在找我嗎?」
蘇逸咧嘴笑了,道:「是啊,找你很久了。」
「我也要吃掉你啊!」
拼勁全力,蘇逸以自身為支點形成的漩渦將灰黑色的自己吞沒;他被吞沒前,看著蘇逸充滿了憐憫。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蘇逸。」
蘇逸不答,瘋狂遏制著體內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相撞。
「為什麼要用也呢?是因為我曾經吃掉過你嗎?」
蘇逸依然不答。
「現在我被你吃掉,那就扯平了吧。」隨後他自我消融在蘇逸體內,只有最後的餘音道:「你選擇我,但不是成為我;但願你能成功,我的朋友。」
「我會記得你的啊,因為你是我唯一的樂趣。」
風波驟停,黑霧盡數入身。
只留有一身漆黑如墨的蘇逸抬頭望天,喃喃道:「朋友?」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蘇逸低下頭看著掌心被隱沒的契,緩緩落在自己額頭。只是心底留下一句話:如果有一天重逢,請記得回答我這三個問題。
因為我啊,是你的朋友。
.
破裂的街道上,小妖靈本來小山一般的醜陋身形已經萎縮到只有半個人這麼大了。
反觀怪人那裡,卻是越發癲狂,黑袍下的身軀居然也在汲取紅霧;而且汲取的速度遠遠超過小妖靈,把小妖靈急得吱呀吱呀地怪叫。而本來被裹脅在紅霧之內的蘇逸,也早就被擱置在一旁,小妖靈自身難保也顧不上蘇逸了。
蘇逸渾身上下都散逸著如墨的流光,這是一種特殊的靈質。此刻倒卷一般匯入蘇逸的體內,一雙本就分外惹人注目的眼睛,現在隱隱有墨色的流光閃爍不定。
怪人還在撕扯吞噬著小妖靈,此刻雖然注意到了蘇逸的變化,卻也沒當一回事。
但是蘇逸接下來的舉動卻是直接觸怒了他。
只見蘇逸踏前,站在小妖靈身前擋住怪人,奇異的立場居然讓怪人好不容易才與小妖靈達成的聯繫忽然就被干擾得感應不到絲毫。
「看著我。」一種含混不清的冷漠聲音混雜在蘇逸溫和的嗓音之中,給人一種奇異之感。
但是小妖靈卻是戰慄著匍匐下來,好像是受到了某種高位格的壓制,即使是隔著無數時空甚至是虛幻的目光也讓它顫抖不已。
「看著我。」蘇逸再度開口,冷漠的聲音弱了一些。
小妖靈努著臉看向蘇逸的眼眸,只是一剎那,怪人怒吼。聯繫徹底斷裂了,可他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巨大的反噬讓怪人根本沒有餘力去解決剛剛還視為螻蟻的傢伙。
蘇逸伸出右掌心,就放在小妖靈面前。
就在這僵局中,能打破的關鍵除了小妖靈外,還有一個人!
「唉。」一道白衣的身影悄然出現在小妖靈身後不遠處,卻好像是不願意靠近小妖靈太近。而面對著奇異狀態的蘇逸,也有些忌憚。
「你何必這樣做呢?蘇家的繼承人,你已經達到了你的目的,就不要摻和進這趟渾水中了吧。」白衣人影勸道:「假以時日你地位眼界更高,這區區一個小妖靈,完全不如你的眼。」
「你?」蘇逸微微抬眼看著這大概旁觀了許久的傢伙道:「滾!」
轟然之間,灰黑色的身影重疊在蘇逸身上,隱隱約約像是時空的錯影;但是白衣人卻是很清楚,他確信這時空倒影能夠踏出這一步;而一旦踏出這一步意味什麼,他清楚的很。
白衣人不敢再刺激蘇逸,果斷閃到怪人旁邊將反噬的他打昏帶離到遠處。
只敢遠處看著的白衣人只能祈禱,這小妖靈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那可是周契啊,偏偏真的有人能找到那個唯一嗎?那種恐怖的壓力,僅僅是時空倒影就已經觸及到那個境界了嗎?」白衣人有太多的不解了,但老師說的話,他還是謹記於心。
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塊實驗區罷了,雖說這隻小妖靈似乎有些特殊,但是白衣人不願意為此冒險。
這裡畢竟是江海市,在封妖界這裡就是蘇家的地盤,蘇家少主的身份太重了啊。
也許在注意到蘇逸的時候,就應該實施回收計劃,不然也會發展到這難以收場的一幕。白衣人面色苦愁,這是導師給他的畢業考題,失敗的後果即使是他也很難接受。
唯一的希望,只剩下這隻特殊的小妖靈,對自由的渴望超過一切!
他的期冀很快就被打破了,在他的目光中,小妖靈似乎只迷茫了一下就果斷的選擇了呆呆得將頭抵在蘇逸掌心流轉墨光的契上。
「我以周契之源,成契之形;以我名,成契約。」
掌心的周契剎那放大,流光的墨彩竟然在紅霧中形成了一塊純淨的空地。帶著奇異音色的契文自蘇逸口中言出,小妖靈聽的迷迷糊糊。
那大概就是,我跟他姓!他養我,給我好多好多好吃的!
好吃的是什麼呢?是.他的夢啊!
在白衣人看不到的正面,蘇逸開口道:「你可以選擇,選擇跟著我,終有一日你將吞食掉我的噩夢;或者,讓我吃掉你。」
這段話即使是小妖靈之後反覆咀嚼都不能理解:這個人怎麼這樣啊!根本沒得選嘛,真拿妖靈不當靈看!
還有,憑什麼你要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