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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嚮往【20】舊日朋友豈能相忘,友誼地久天長

2024-08-15 09:06:20 作者: 水果店的瓶子
  墨上筠和閻天邢一過來,就有狗腿的隊員自動讓開位置,給他們騰座。

  有人端上啤酒飲料,有人擺放剛出爐的燒烤。

  墨上筠沒有坐,而是站在方桌旁,手指彎曲在桌面叩了叩,用故作嚴肅的強調說「討好隊長,這風氣可不能養啊。」

  「尊重,尊重!這是我們對你們的尊重!」

  「你們平時辛苦了,應該的,應該的。」

  「我們心甘情願,絕對沒有『討好』的意思!」

  ……

  一群狗腿的人立即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閻天邢一言不發地將椅子勾出來一點,示意墨上筠坐下。

  扯那些沒用的,還不如趁熱吃燒烤呢。

  一摸鼻子,墨上筠老實坐下。

  旁邊一群人嘻嘻哈哈的。

  烤肉的人員已經換了一批,滿桌狼藉在三十秒內被清理乾淨。

  蘇北和步以容忙活一陣,在墨上筠和閻天邢找位置坐下來。

  剛烤好的烤串還是熱乎的,葷素擺放的均勻,每一樣都不算多,但是都不帶缺的。

  墨上筠愛極了肉串,拿起一串就開始啃。

  有人喜歡把肉串從串上擼下來再吃,吃起來也文雅一些——譬如不遠處剛坐下來的尚茹。她是在場吃起來最斯文的一位了。

  不過,其餘人都在部隊呆慣了,連泥地都是隨便往下坐的,最噁心的泥潭都待過,實在是不講究,吃個串怎麼簡單怎麼來。有的女隊員在對比了尚茹和墨上筠的吃相後,自覺地朝墨上筠靠攏。

  不能說尚茹的不是,這也沒啥不好的,畢竟人家一看就是過著精緻生活的。換做一批人,沒準會覺得墨上筠「吃相難看」。

  可在場的女生都是偽·糙老爺們兒,她們沒法追求尚茹這種境界,只能朝墨上筠這種灑脫又豪邁的境界靠攏。

  「烤串的,新烤的加點兒辣椒。」

  吃完一串,墨上筠朝那邊烤串的二人組喊道。

  「加多少啊?」楚葉回過頭來問,眼睛笑得彎彎的。

  本就是隨口一問,結果墨上筠琢磨了下後,還真的給出了準確的答案「再加兩倍辣。」

  楚葉「……」你的基礎辣是多少來著?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言今朝默不作聲地拿起辣椒罐,直接沒命地往烤串上撒辣椒。

  ——畢竟,他估摸著,墨上筠在吃到新一批烤串時,也會忘了「基礎辣」是怎樣的,辣度如何衡量。

  反正多加一點辣椒,准沒錯。

  辣椒在言今朝手裡揚起、灑落,像是漫天的雪花。

  墨上筠抽空瞥了一眼,為這小師弟的「狠勁」頗感佩服。

  「喏。」

  閻天邢拿了雪碧、可樂、啤酒、牛奶各一罐給她。

  「瞧你這架勢……」墨上筠看了眼桌上多出的四個易拉罐,眉毛微微一抽,「是不打算幫忙了?」

  「我嬌弱的胃,承受不住這種級別的辣。」閻天邢非常坦誠地承認自己的不足。


  「也對。」

  盯著他半響,墨上筠想到他幾個月前那晚胃疼的模樣,贊同地點點頭。

  閻天邢「……」不知為何,墨上筠這樣認可的態度,讓他稍稍有些不爽。

  有些事實,他能說,別人不能說。

  尤其是,墨上筠那古怪的眼神,讓他忽然想起某些不愉快的經歷。

  紀舟組織將木屋裡的樂器拿出來。

  這些都是隊裡的隊員帶過來的。

  他們之中好些個人都有點才藝,平時真正組織的晚會,會讓他們表演節目湊個熱鬧,平時閒的時候都有練一練,技巧也不會生疏。

  像這種有女隊員在的晚會,他們肯定不會忘了秀一把。

  所以,都各自把樂器事先搬到木屋裡來了。

  樣式還挺多的,除了吉他、口琴、快板,還有人覺得新奇、臨時在部隊學的手鼓。

  聽聞女一隊那邊有人學過大提琴、小提琴和鋼琴,不過他們部隊可找不到這些樂器,所以她們都很扼腕,有才華都展現不了。

  吉他比較大眾,也算是好學的,隊裡有兩個會的,另外幾個想學,也有幾個想湊熱鬧,幾年下來,基本半數以上都學會了。

  所以,樂器剛搬出來的時候,吉他是比較搶手的,轉眼就被搶沒了。

  他們一擼袖子,就開始施展才藝。

  像牧程這樣騷包的,還吼了兩嗓子,吸引了以梁之瓊為首的女隊員的注意。

  墨上筠聽得他們一陣咋呼,低頭吃著烤串,後來聽到樂聲響起的時候,才回頭看了一眼。

  聽聞是臨時抱佛腳,但沒有想到,他們彈得還挺好的。

  而且,配合地也不錯。

  觀眾們很賞臉,都拿著吃的圍聚在一起,有認真聆聽的,也有在旁和聲的。

  哦,歌名是《打靶歸來》。

  墨上筠索然無味地收回了視線,心想她已經離這個越來越復古地年代遠得能用光年計算了。

  一曲完畢,墨上筠咬了口玉米,輕聲嘀咕道「有請我們下一位新生代的才華歌手,帶來一首曾經廣為流傳的經典老歌,《一二三四歌》。」

  她的聲音很輕。

  周圍的氣氛很熱鬧。

  嘀咕的時候,只是調侃一下,卻沒有想到被挨著她的閻天邢聽了個清楚。

  閻天邢聞聲一頓,垂下眼瞼打量著她,瞧見她低頭撇嘴的小動作,明顯對曲目有些不滿意,但小聲抱怨的模樣,可愛得緊。

  「你去試開個好頭?」

  閻天邢靠近她耳側,嗓音壓得低,磁性的聲音里充斥著愉悅的笑意。

  偏頭看他,墨上筠說「差遠了,不掃興。」

  閻天邢說「聽說你鋼琴十級。」

  墨上筠驚訝地挑眉,「你怎麼知道?」

  「你哥說的。」

  怔了怔,墨上筠倏地笑了,「十多年前的事,手早就生了。」

  這倒是真的。

  雖然自幼被丟到老家,自己業餘時間學習武術,但岑沚第一次生女娃,覺得不應該跟墨上霜一樣放養,所以被某些富太太官太太建議說——女孩子要學鋼琴。


  岑沚當然也問過墨上筠的意見。

  不過,岑沚問的是你願不願意多一樣吃飯的技藝傍身。

  墨上筠當時深受隔壁家蘇恆的影響,覺得「技多不壓身」是很有道理的,加上年紀小看問題不全面,所以就傻乎乎地跳進了岑沚的坑裡。

  岑沚給她報了鋼琴班,墨上筠定期學習。

  自幼蘇恆就「教導」墨上筠該玩的時候使勁玩;該學的時候使勁學。什麼時間段做什麼事,確定好要做的事就別敷衍。

  總而言之,墨上筠上課還算認真,後來一路考了個十級,算是給岑沚交了個差。

  其實那時候岑沚早就把這件事拋於腦後了。而且那時在墨上筠學了幾個月後,就意識到該讓墨上筠自己選擇的,後來問墨上筠如果不想學的話就不用學。奈何當時的墨上筠以為家裡貧窮,報名學費也是一筆錢,絕對不能浪費,就表示可以繼續學下去了。

  但時間過去那麼久,想讓她順利彈上一曲,估計都得準備好幾天。更不用說「十級」的能力了。

  「吉他肯定不會丟。」閻天邢老神在在地說。

  「這麼篤定?」墨上筠輕笑著挑眉。

  「畢竟,不僅大眾,還比較帥。」

  墨上筠「……」太了解她了。

  吉他她倒是偶爾會玩玩。

  初中開始接觸,高中折騰過,大學還偶爾顯擺一下。

  理由就跟閻天邢說的一樣——畢竟,帥啊!

  而且,簡單。

  但她不是很想秀一把。

  首先是沒必要,其次是秀的太多……凸顯不出她的「帥」。

  「真不去?」

  「吃你的吧。」

  墨上筠將手中有點涼的五花肉用包菜包好,塞到閻天邢的嘴裡。

  閻天邢順勢張口吃了。

  因大家注意力都在「節目」上,這一幕,並沒有幾個人注意到。

  但,站在人群里如芒在背的尚茹見到了。

  因兩人坐在一起、怕他們倆打起來的百里昭,也見到了。

  尚茹先前見他們倆就有些端倪,如今瞥見不算意外,可得到證實後的驚訝,總歸還是有的。

  她以為墨上筠的對象會是那個青年。

  畢竟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也很般配,而且至今都有聯繫。

  她想不到除那個青年外,還有什麼人能適合墨上筠。

  同齡人對於墨上筠而言,都顯得「幼稚」。他們的閱歷和思想……再優秀的人,在墨上筠跟前都會差一些。

  而現在,她的對象是一個軍官。

  看著年紀不過三十,大不了墨上筠多少,但足以壓下墨上筠的氣場;如此年紀已然是兩槓三星,優秀程度可想而知;長相俊美,幾分邪魅,幾分優雅,身上有著在有底蘊家族才能培養的氣質,跟周圍一干人等自動劃清界限……

  墨上筠在他跟前,如同普通人。

  一方面,尚茹覺得墨上筠找到這樣的對象,算不上意外;另一方面,她見到墨上筠受人追捧、人緣極佳,連對象都是這種級別的……難免又有些介懷。


  剛跟人宣揚過墨上筠的「現狀」,卻發現墨上筠的生活跟她所想的,完全相反……

  她不舒服得很,感覺五臟六腑的器官都打結了。

  正在她心煩意亂之際,眼前忽然掠過一道身影。

  如風。

  髮絲驚起。

  尚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只瞥了一眼,就見對方已經穿過人群。

  她皺了皺眉,沒有再管。

  丁鏡幾乎是強行被百里昭拎出來的。

  她當時剛想著擠到前面去「秀一把」,沒想到吉他剛剛到手,就被百里昭給一把拉走了,她都不知道吉他到底被誰給搶了去。

  「啥事兒啊?」

  拉著被扯開的外套,丁鏡莫名其妙地問她。

  嘛事兒,得這麼風風火火的?

  「你跟墨上筠一個宿舍,應該知道墨上筠的情況。」百里昭朝墨上筠、閻天邢方向掃了一眼,面色嚴峻地朝丁鏡說道。

  「啊……」丁鏡仔細想了想,說,「那得看什麼事兒了。」

  百里昭一本正經地說「前兩天宋醫生過來了一趟,有透露過,墨上筠自從回來後,就沒有去找他做心理諮詢。」

  她的嚴肅、緊張,讓丁鏡一時收斂了玩樂的心思。

  恍惚間還以為墨上筠有精神病了……

  丁鏡定了定神,問「所以?」

  「我覺得上次救援行動,對她會造成一定的心理陰影。」百里昭說,「她畢竟年紀還小。」

  「……啊。」

  丁鏡開始思考百里昭擔憂的問題。

  百里昭問「就你的觀察來看,她最近有沒有反常的舉動?」

  「……」

  墨上筠最近陷入熱戀狀態、時不時撒把狗糧,算不算反常行為?

  不對啊!

  蘇北和梁之瓊比墨上筠過分多了……

  「沒有吧……」

  見百里昭問得如此慎重,丁鏡一時倒也說不準,答得時候難免有些虛。

  「沒有她會強行給閻隊塞吃的?!」百里昭的聲音猛地加重起來。

  哈?

  丁鏡懵了。

  塞吃的……問題很大……嗎……

  就算是你一口我一口,也就是在大庭廣眾下,稍微有點不雅吧。

  丁鏡覺得自己跟百里昭的腦電波有些搭。

  「所、所以?」

  「你知道墨上筠一直對閻隊有意思嗎?」百里昭頭都大了。

  「……知,知道啊。」丁鏡疑惑地眨眨眼。

  這個,有啥邏輯嗎?

  「我早讓她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的,結果她不聽。現在她已經瘋到給閻隊塞吃的了,我估計閻隊也不好當面跟她發火,但她這樣下去,以後他們倆關係肯定會越來越糟糕……」百里昭非常嚴肅地分析著,然後緊盯著丁鏡,「你跟墨上筠一個宿舍,必須好好盯著她!千萬不要讓她做傻事。我會跟蘇北她們商量一下,哪天找機會讓她去見一見宋醫生……」


  「……」

  丁鏡震驚地聽著百里昭一本正經地出主意。

  我滴昭媽,你的腦迴路敢不敢再彎曲一點……

  「昭媽!」

  丁鏡算是理解她的意思,沉沉地喊了她一聲後,抬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正在分析的百里昭,話語倏地一頓,抬眼疑惑地看著她。

  輕輕嘆息著,丁鏡對上她的視線,認真地問「你就不覺得,墨上筠和閻隊是在交往嗎?」

  「怎麼可能——」

  百里昭剛想否定,可話語卻猛地一停。

  好像……有……這種……可能?!

  百里昭瞪大眼睛瞧著丁鏡。

  丁鏡拍著她的肩,用力地點點頭。

  呆愣半響,百里昭最終錯愕地出聲,「真的啊?」

  「嗯。」

  一挑眉,丁鏡肯定地點點頭。

  百里昭「……」

  她,需要緩緩。

  怕百里昭驚嚇過度而摔倒,丁鏡攬著百里昭的肩膀,然後側過身,朝墨上筠和閻天邢的方向抬手一指,爾後又一拍她的肩膀,說「你不覺得,他們倆還挺配的嗎?」

  「嗯……」

  經丁鏡這麼一說,還真的是挺配的。

  可能是忽然轉變的心態,讓百里昭的想法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改變。

  先前覺得他們倆待在一起的氣氛,怎麼看怎麼不正常,像是墨上筠故意纏著閻天邢。現在卻忽然覺得……有那麼點兒談戀愛的意思。

  百里昭驚呆了。

  「我需要緩緩。」百里昭如此說道。

  「去唱首歌嗎?」丁鏡朝她邀請道。

  百里昭搖搖頭。

  她要好好理一理這件事。

  畢竟,這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極差。

  墨上筠心態有問題一事,她也得好好琢磨一下才行。

  百里昭坐在靠近籬笆的馬紮上「思考人生」,丁鏡一心撲在節目上,見話題差不多結束,轉身便離開了,重新殺入人群。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復古的歌曲變成了這幾年的流行音樂。

  一直對他們的曲目耿耿於懷的墨上筠,總算是鬆了口氣。

  穿著軍裝唱軍歌,她沒有任何問題。

  現在褪下軍裝,每個人一身的便裝,湊在一起就跟青年男女開party似的,結果整出一些早些年的軍歌,違和感爆棚。

  年輕人嘛……總歸得有點兒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滿意了?」閻天邢揶揄地問。

  「嗯。」

  吃飽喝足的墨上筠,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楚葉將新烤好的食物端過來,但視線卻止不住地朝人群聚集的地方移。

  墨上筠笑了下,說「別瞅了,去玩吧。」

  「我……」

  楚葉有些遲疑。


  畢竟,他和言今朝是被分配到這個時間段燒烤的。

  「口味不對,我自己烤。」墨上筠說著,指了指人群方向,「吃的也端過去。」

  「……」

  楚葉看了閻天邢一眼。

  雖然墨上筠發話了,但是,自家隊長的意見也是挺重要的。

  閻天邢微微頷首。

  楚葉眼睛一亮,立即端著剛烤好的烤串擠進人群。

  墨上筠輕笑著起身,拍拍手去跟言今朝一起弄燒烤。

  閻天邢笑眼看著,也沒有管她。

  表演節目的換了一輪又一輪。

  表演人員隨機搭配。

  氛圍正好。

  任何曲目,都是會唱的湊上前來一起歌唱。

  各種花式表演。

  梁之瓊唱歌跳舞樣樣精通,儼然成了最亮眼的一個。但她在這地方待久了,女生那點虛榮心早就被「戰友情」磨得個精光,除了在尚茹這裡顯擺一下,就沒別的目的了。所以多數時候,都是拉著其他女隊員一起上陣的。

  當然,誰都不帶怵的。

  就算不擅長的,也沒有人說不是。

  丁鏡強行搶到了吉他,嚷嚷著要表演一下,讓別人好好配合她。結果她的吉他就學了小半個月,唯一會的一首《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彈奏得格外刺耳,眾人強顏歡笑地安靜聽著。不過,丁鏡實在是有一把好嗓子,一張口就讓他們懵在原地。

  斷斷續續的奏樂聲里,她用好聽的歌聲強行把奏樂的不足給壓制下去。

  眾人瞪大眼睛看著她,這種極其強大的反差,硬是讓周圍那些聲響都漸漸歸於平靜,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朝丁鏡投去深切的關注。

  「大姐大!咱們清唱吧!」

  唱到一半的時候,任予忍無可忍地竄出來,表達了一下在場所有人的心情。

  丁鏡一腳給掃過去,傲嬌地說「滾,別打擾我演奏。」

  任予趕緊閃開,可是膝蓋還是被她腳尖掃到,差點兒當場給她跪了。

  其他人一陣竊笑,說著「讓人家好好演奏完」「尊重一下丁姐」之類的話語,硬是把任予給擠兌開了。

  又不是啥正經場合,人家就熱愛秀一下吉他,還能有意見不成?!

  清唱啥的,以後有的是機會嘛!

  任予莫名其妙被他們給擠到外圍,很是委屈。

  燕歸朝他做著鬼臉,無聲的嘲笑。

  任予嘆了口氣。

  ……

  尚茹全程都覺得自己與這樣的氣氛格格不入。

  她以為她是很擅長融入各種氛圍的。

  最起碼,表面上能「融入」。

  在校時、工作時的聚會,私下的,明面上的,各種形式的,她都可以應付。

  她覺得這些人的聚會,自己也能遊刃有餘。

  可現實的問題是,這些人客客氣氣地對她、歡迎她,給她吃的跟她說幾句話,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對勁。可是,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跟他們,沒有共同語言。


  她無法理解,明明有著這樣一把好嗓音的丁鏡,為什麼會執著於那把吉他。

  她無法理解,有男友的梁之瓊可以跟其他男生勾肩搭背的拍照,而澎於秋只是笑笑地在旁看著。

  她無法理解,他們不灌酒、勸酒,卻在私下裡打賭,誰誰誰今晚會喝幾口,而賭注竟然是明早提前幾點起來幫忙整理內務。

  ……

  每個人的關係都是如此融洽。

  這裡的氛圍,和諧、歡樂、溫馨、輕鬆……沒有誰想著壓誰一籌,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狗血橋段。

  長得好看的姑娘,會當著在場所有人,不顧形象地放聲歡笑。

  姑娘們「征服」小伙的手段,是直接用酒精打壓,郁一潼吹一瓶啤酒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把幾個小伙嚇得臉色蒼白。

  尚茹恍惚想起很久以前,好像有過類似這樣的片段記憶。

  但是,沒有這樣的真切。

  離她太遠了。

  她站在人群里,分明所有人都對她以禮相待,可她卻覺得被孤立了一般。

  有時候,她會想著去找紀舟。

  可是,紀舟似乎一直都在「忙」,不參加節目表演,不靠近圍觀,偶爾是在做事,偶爾是在跟人聊天。

  他做事的時候,她幾次找紀舟,以幫忙的方式靠近,但都被紀舟以「客人」的理由回絕了。

  距離感和生疏感,讓她心生挫敗。

  對,客人。

  所有人都是「主人」,唯獨她,是「客人」。

  「嘿,你要來一首嗎?」戚七搭上尚茹的肩。

  唐詩靜站在人群外圍,心不在焉地看著。

  她手裡拿著一瓶插上吸管的豆奶,常溫的,已經喝到一半了。

  豆奶是紀舟給她的。

  樂曲也好,飲料也好,都是紀舟負責的。

  聽說就準備了一箱的豆奶,本以為沒有什麼人喝的,結果剛一打開就被哄搶一空。不止女隊員,男隊員也喜歡喝。

  她去的時候,慢後了一步。

  她手中的一瓶,是紀舟給她的。

  豆奶的香味濃厚,味道清甜,不膩,很好喝。

  餘光偶爾會往旁邊瞥一眼,紀舟覺得火鍋底料不滿意,正在想辦法往裡面加調料。

  他做這些的時候,誰都不敢靠近——因為沒人能做的像他那麼好,所以一靠近只會挨批評。而且還是拐彎抹角能讓人反應半天的那種「批評」。

  「唐詩!」

  眼前晃出一道身影。

  是溫知新。

  「誒?」

  正在偷看的唐詩,迅速將視線移過來,明顯受到了些許驚嚇。

  溫知新趕緊往後退了一步,他抬手一抹後腦勺,有些抱歉地沖她笑,「嚇到你了?」

  唐詩搖搖頭,「沒事兒。」

  溫知新鬆了口氣,望向她的眼神里,有那麼幾分的小心翼翼。

  「有什麼事嗎?」唐詩問。


  「我跟我哥彈吉他,你能不能來唱一個啊?」溫知新詢問時不敢正面跟她對視,而是視線左右亂瞥,可說完後,他又忽然低下頭來,眼瞼微微垂著,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盯著她,聲音很輕,語調很快,「宋詞和元曲說你唱歌很好聽。」

  「唔。」

  唐詩有些遲疑。

  她想拒絕。

  可是,她停頓幾秒,剛找到理由想開口,就聽得人群里一陣喧譁聲。

  前面表演的人已經下場,掌聲和哨聲里,她看到尚茹走出人群。

  表演區域是獨立劃分的一塊地,腳下石頭的顏色不一樣,地面稍稍要高一些。上面會擺著幾張椅子,可以讓表演者坐著,因為高度也不會讓外圍觀眾覺得表演者被人群遮擋了。

  gs9的隊員素來很給臉,為了給「客人」留個好印象,自是更不用說,嗷嗷歡呼著,擁著尚茹上台。

  唐詩飛快地朝另一側瞥了眼,見到紀舟停下手中動作,微微偏著頭,視線落在台上。

  唐詩便咬咬唇,心思有點動搖。

  「就玩玩嘛,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你們隊除了墨隊,其他人都上場了哦!」溫知新見她沒及時做回應,有些緊張地勸說著。

  「……好吧。」

  呼出一口氣,唐詩朝溫知新點點頭。

  溫知新頓時喜笑顏開,迫不及待飛奔著去告知溫知故了。

  倒是把唐詩丟到了原地。

  遠遠看著這一幕的溫知故,無語地白了興奮的溫知新一眼。

  ——就他這白痴樣兒,還想追人家?

  親哥表示一點都不看好。

  ……

  尚茹選的是一首英文歌。

  歌曲多數人沒聽過,負責奏樂的沒有辦法。原本澎於秋是會的,不過礙於梁之瓊的警告,所以沒出這個風頭。

  尚茹也沒迎合他們換曲目,而是選擇了清唱。

  效果挺好。

  許是這是今晚頭一次聽到外文歌曲,在場安靜聆聽的隊員倒是挺多的。

  大家都給臉兒,不隨便添亂。

  唐詩安靜地聽著。

  很好聽。

  發音標準,歌曲流暢,嗓音婉轉。

  她抽空看了紀舟一眼。

  赫然發現,紀舟正專心往過火鍋里添加辣椒,步以容站在他對面,不知在跟他說著什麼,臉上笑容淡淡的。

  她多看了兩眼,看到紀舟也在笑,很溫柔的那種。

  倏地,紀舟偏過頭來,朝她的方向看了眼。

  她來不及躲,視線猛地同他對上,猝不及防間,兩人皆是一愣。

  紀舟只有那麼一瞬的愣怔,恐怕還不到一秒,眼底笑意漫開,連柔緩的月光在他眼裡,也染上了幾分溫柔。

  唐詩朝他點點頭,有些侷促,但儘量保持著冷靜。

  片刻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

  ……

  火鍋里的湯料在翻騰,裊裊煙霧往上散開,氤氳在空氣里。


  步以容放了兩塊魔芋進去,然後問紀舟「這麼拖著不像你啊。」

  紀舟放了兩塊玉米,說「我說不準。」

  步以容問「你還是她?」

  「她。」

  低頭看著食材,紀舟又放了兩塊地瓜片。

  「抓緊了,」步以容說,「我們隊裡好幾個都想追她。」

  紀舟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微微一頓,步以容看著火鍋里翻滾的食材,「你不是不愛吃玉米嗎?」

  紀舟輕笑道「你也不愛吃魔芋。」

  步以容瞭然地笑了笑。

  懂了。

  尚茹還在歌唱,但在這火鍋旁的人,沒有誰認真去聽。

  權當背景音樂了。

  墨上筠端著自己烤好的烤串過來。

  「來,試試。」

  她將盤子送到閻天邢跟前。

  在吃燒烤的時候,墨上筠是典型的肉食動物。在她的夜宵世界裡,喝酒吃肉才是王道。

  不過,閻天邢可能因為胃的問題,晚上更偏愛吃一些素食。

  墨上筠烤的全都是素食。

  跟閻天邢吃過幾頓,就算閻天邢不明著說自己喜歡吃哪種口味的,閻天邢也看得出來。

  「我的呢?」蘇北說著就朝這邊伸出手。

  墨上筠白了她一眼,直接把她的手打開。

  閻天邢拿起一串千頁豆腐,同蘇北道「找步以容去。」

  「……」

  臥槽,還親自下場了?

  這麼護食……太摳門了叭。

  蘇北默默地收回手,因為閻天邢的「下場」而驚訝,一時間竟然忘了懟墨上筠。

  「唱得還挺好聽。」

  往後看了一眼,墨上筠瞥見尚茹,由衷地讚嘆了一句。

  蘇北斜眼看她,「怎麼沒見你誇我?」

  嘴角微抽,墨上筠驚奇地說「誇你那首《茉莉花》?」

  蘇北瞪了她一眼,「我還彈了吉他呢。」

  閻天邢說「一般般。」

  雖然沒聽墨上筠彈奏過,但閻天邢打心底覺得……在場所有人的彈奏,在墨上筠這裡,都是「一般般」的水平。

  「喏,一般般。」

  墨上筠一揚下巴,朝蘇北挑釁地揚眉。

  莫名其妙就挨懟的蘇北「……」她就想吃一串墨上筠做的烤串而已,怎麼還帶連番「懟」的?!

  要命了!

  蘇北哼了一聲,起身離開位置,去找步以容抱怨。

  墨上筠跟閻天邢低語幾句,打算去弄一點火鍋過來吃。

  ……

  尚茹一下場,就輪到了唐詩、溫知故、溫知新的組合。

  雙胞胎兄弟外加唐詩的組合,引起的轟動效果比尚茹的還要明顯。

  不說別的,光是在性格、處事方面,唐詩在男隊的排名絕對是前三的。


  ——墨上筠穩穩排在第一。實在是因為她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多數時候大家總是會不由自主想到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當然,大前提是,墨上筠雖然性格比較欠,但為人做事方面實在是沒得說的。而且像燕歸、言今朝、段子慕這一類人,愛好比較奇葩,就傾向於墨上筠這種比較欠的。

  尚茹重新回到人群里,不過這一次沒有站在中間,而是在外圍部分。

  她在台上時,特地有注意過紀舟——就沒看到過紀舟正眼往這邊看上一眼。

  她抱著一點期待,期待著紀舟專心做著自己的事,對所有表演都不感興趣。

  卻,萬萬沒有想到,紀舟已經停下來,站在火鍋那一桌旁邊,正面朝著表演台,眸中帶笑地看著在台上的人。

  她愣住了,盯了好一會兒。

  而感知到這邊注視的紀舟,偏頭朝這邊看過來,在跟她的視線對上後,禮貌地點頭一笑,只是短暫一兩秒的時間,很快就轉移開了。

  視線重新回到表演台。

  節目已經開始了。

  那是一首很普通的歌曲,很簡單,大家都會唱,難度自然不如尚茹的。

  唐詩聲音好聽,節奏樂感還行,可畢竟沒有學習過唱歌,沒有那麼多技巧,在學過的尚茹看來,不過普通的水平。

  但是,紀舟的眼神,卻全程都落在唐詩身上。

  旁觀這一幕的尚茹,輕輕咬著唇,在唐詩最後一個字唱完的那刻,閉了閉眼。

  她還是還對紀舟報以幻想,那她就是個傻子……

  說說唱唱。

  吃吃喝喝。

  玩玩鬧鬧。

  時間轉眼就已流逝。

  但是,氣氛卻愈發地熱鬧、歡快、融洽。

  計劃九點就該結束的,可時間被一拖再拖,轉眼即將到十點。

  墨上筠、閻天邢、步以容、紀舟這些個管事的,仿佛都沒看到時間,沒有誰去制止、宣告結束。

  「該散場了,誰最後表演一個?!」終於,有人在詢問。

  眾人意猶未盡。

  但是,最後的表演,卻讓他們一時犯了難。

  今晚的最後一場演出,總該稍微有點不一樣吧……

  所以不能跟先前一個模式。

  該有些特殊的。

  意識到這一點,先前那些個爭先恐後想要表演的人,倒是安靜下來,沒敢貿貿然去承擔這個責任。

  當然,也有他們不願意今晚的歡樂時光到此為止的原因在。

  對於男一隊而言,這樣的模式很尋常、普通,因為隔三差五就會組織一次。

  但是,這是男一隊和女二隊的第一次party,氣氛跟往常完全不一樣……

  靜默很久,有人抬高聲音詢問道「誰來呀?!」

  「墨上筠!」

  因為剛得知偷摸煨好的地瓜被墨上筠吃了的丁鏡,非常憤怒地咆哮。

  然而,不知所以然的其餘人,卻以為她是在回答先前的詢問。

  終於有人想到游離在火鍋和燒烤以及閻天邢之間,享受著美食樂趣、卻消失在演奏人員名單里的墨上筠。


  ——玩得太盡興了,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人物給忘了!

  「墨隊呢,來一個唄!」

  「你們竟然放過了墨隊?!」

  「簡直不敢相信,你們會犯下這麼不可原諒的錯誤!」

  ……

  頓時,所有的視線刷刷的,全部集中在站在火鍋旁的墨上筠身上。

  就連尚茹也不例外。

  眾目睽睽之下,墨上筠淡定自若的,把最後一口紅薯給吃了。

  「吃完了。」

  墨上筠看著丁鏡,非常遺憾地說著,眼裡沒有絲毫愧疚。

  ——天地良心,她是覺得地瓜快涼了,怕浪費才解決的。

  「吃完了該表演了!」

  「墨隊,你這次可逃不了!」

  「墨墨,表演一個唄,你那麼多才藝……」燕歸眼巴巴地瞅著墨上筠。

  下一秒,大部分的人都朝她圍了過去。

  「必須來一個!來一個!」

  他們開始起鬨,熱情高漲。

  接下來,幾乎所有人都在喊——

  「來一個!」

  「來一個!」

  「來一個!」

  墨上筠輕笑著,微微歪了下頭,似是在思考表演什麼。

  就在這時——

  熱鬧起鬨的聲音里,不知是誰吹起了口琴。

  所有的聲響,都在一瞬間歸於寧靜。

  這是他們都很熟悉的旋律。

  《auld、ng、syne》,這是一首耳熟能詳的歌曲。本就是非常有名的詩歌,後來被譜了樂曲,成為歌曲廣為流傳。同時,也被翻譯成多個國家的語言。在他們的國家,這首歌的名字被翻譯為,《友誼地久天長》。

  這是一首非常適合作為此次晚會結束的歌曲。

  光是開頭的旋律,就足以讓人熱淚盈眶。

  而吹奏者,是站在木屋門口,身形隱匿在陰影里的閻天邢。

  嚯——

  看清楚閻天邢的存在,所有人在這一刻心情都難以自抑。

  閻天邢的表演,跟墨上筠的表演……沒差的!

  只是,他們平時不敢起鬨

  閻天邢罷了。

  事實上,相較於墨上筠,他們更傾向於閻天邢的表演……

  畢竟墨上筠容易相處,又是個極其愛「炫」的,才藝表演拈手就來。可是,閻天邢卻讓人在這樣熱鬧的場合里,縱然想起他,也不敢對他起鬨。

  所以,眼下,所有人都規規矩矩的,靜靜地聽著樂聲響起。

  墨上筠望著屋檐下的閻天邢,眼睛眨了眨,眸底迸發出一抹亮光,細碎的光,像閃耀的星星,很漂亮。

  她往後兩步,非常輕鬆地跳躍了一下,抬手往上一伸,手指拂過頭頂的槐樹樹枝,再次落地的時候,一片完整的槐樹樹葉已經夾在她的指間。

  再走一步,便是圍欄,她身形朝後面靠著,斜斜地倚著,右腿微微彎曲,站姿很放鬆。


  在她身後,是枝繁葉茂的槐樹,樹枝四處蔓延,有一束在她頭頂展開,因她先前的晃動而上下晃動著。有月光從樹葉縫隙漏下來,打在她的身上,微微浮動著。

  兩根手指捏著樹葉,從一端開頭到微端,指腹一抹而過,然後樹葉被遞到唇畔。

  她抬眸,視線隔著重重人影,落到相隔一段距離的閻天邢身上。

  閻天邢也在看她。

  中間有那麼多人,可是,他們的視線交匯著。

  都知道,在注視著對方。

  奏響。

  節奏與口琴聲奇蹟般地吻合。

  一部分視線朝這邊看來,帶著驚艷的色彩,每個人的眼睛都亮亮的。

  但是,在這樣的樂聲里,沒有人敢輕易出聲。

  步以容伸手將湯水翻滾著的火鍋爐子都給拿了下來。

  「should、old、acquatance、be、fot,and、never、brought、to、d?should、old……」

  隨著口琴和樹葉的旋律,圍觀的人群開始齊聲歌唱。

  異口同聲的。

  這樣整齊的歌聲,如同在唱軍歌,但沒有那麼嘹亮,聲音悠長而婉轉,滿懷情意。

  所有的雜音都跟著消失,他們不自覺地停下所有的動作,笑意明朗地唱著。

  山間唯有飄蕩的歌聲。

  夜色靜謐,月光如水,合唱的歌聲在響徹。

  許是被氣氛所感染,就連尚茹都忍不住跟著輕聲哼,「for、auld、ng、syne,y、dear,for、auld、ng、syne,we'll、take、a、cup、of、kdness、yet,for、auld、ng、sy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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