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大膽的】(求訂閱)
京城,興華胡同。
林有成進屋子拿了那篇最終完稿,約莫有十一萬字的中篇小說《天狗》,遞給張偉,說道:「雖然你不是這一篇小說的第一位讀者,但是完稿後,你說第一位讀者。」
張偉笑著接過林有成的稿子,他知道林有成這話的意思,因為他前面就已經知道京城電視藝術中心那邊的那位鄭小龍已經看過林有成的稿件。
還好,張偉不用把那位鄭小龍當作搶稿的對手編輯。
張偉接過稿子之後,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去看林有成的稿子,他前面也因為鄭小龍看過前面的內容,自己也看了前面的故事,自然也就相當期待天狗後面的故事。
因為張偉非常清楚地知道林有成這一次寫得《天狗》是紀實的時間線跨度很大的故事,以時間為線索,把案件發生時和案件發生後穿插在一起,非常緊湊,也有很大的懸疑性,就是這樣的寫法,就讓人很想一直讀下去了解當時案發時狗子的血性。
甚至張偉就覺得自己是在破案,跟隨著一起調查整個案件,而且讓他很驚喜的是,整個故事並不墨跡,故事發生到哪需要了解什麼就講什麼沒有其他人物詳細的塑造,只是對狗子他所經歷的所做的寫出來,可以說張偉完全站在狗子的視角去領會這個村子,看待所發生的事。
之前張偉還和林有成討論,是否有必要把事情寫得更細,把之前的鋪墊寫的多,其他人物更豐滿,但後面張偉也清楚地認識到,要是那樣會不會真實得嚇人。
因為現在就是紀實性的案件調查。
張偉認真地看著林有成寫得這個故事,繼續開始調查整個案件。
但隨著案件的深入,此刻張偉已經是看得頭皮發麻。
沒錯,就是頭皮發麻!
張偉努力控制自己揪心痛苦的心情,繼續往故事的最後看去——
「……他再一次支起了步槍。
槍很舊,卻很亮。在灰色的月夜裡,在透著燈光的窗戶的映照下,閃著冷冷的光亮。
槍是擦亮的,這些天來,他每天都在擦槍。六年的軍營生活,使他對槍有著一種特殊的偏愛。在部隊裡他是個神槍手,曾代表連隊參加過軍級射擊比賽。但那次他卻打得很不好,連名次也沒排上。主要是太緊張,每逢類似的活動,他總是緊張。連長就罵他「狗肉不上席」。
奇怪的是,他在戰場上卻從來也沒緊張過。面對著敵人,他總是出奇的冷靜,槍打得極准。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在九死一生的戰場上,他竟不緊張。
現在也一樣,他依然非常冷靜。思緒上也沒有任何波動,所有的憤怒,仇恨,激動,悲切,思念,痛苦,就像一下子全消失了。就連渾身刺心的疼痛,也似乎減弱了許多。
子彈也是老式的,但也很亮。一個個都是他精心挑選過的,不可能會有臭子。有也不怕,子彈綽綽有餘。
他再一次擺動槍身,使槍口選定一個最佳位置。
……」
就這樣,張偉感覺狗子開得那一把搶,子彈似乎狠狠擊中了他,讓他整顆心都開始流血,鮮血淋漓,相當殘忍而直接。
看到故事最後的結局,曾經的戰鬥英雄狗子就那樣死在了病床上,張偉感覺自己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這一切真得就像是一顆子彈,直接乾脆利落地給他的心臟狠狠劃開了一個口子,流出了滾燙的鮮血。
沒錯,就是一個巨大的口子,露出裡面現實的一切,包括黑暗和鮮血。
那些黑暗和鮮血就是現實的案件。
「臥槽,有成你這寫的太TM牛批了!」
同樣的髒話,再次出現在張偉口中,真的就是控制不住地情不自禁飆出了這句髒話。
林有成聽見張偉這話,這一次蘿蔔頭們並不在,倒也沒有特別在意。
林有成剛準備說什麼,但是張偉整個人似乎還在沉浸在整個故事裡面,一直在回想著整個故事,也就沒有出聲打擾。
張偉的確是整個人都還沉浸在林有成的這部小說裡面,他整個人都像是被真正天狗吞噬了一樣,腦子裡全都是整個故事的畫面,一切都是那樣真實而清晰。
小說開始,所有村民是非顛倒黑白不分,所長的冷眼旁觀,村長鄉長的維諾膽小混淆試聽和歪曲事實。狗子只是一個單純的護林員,阻止著村民和四兄弟偷伐樹木。但是,利益、欲望、金錢,讓所有人都將他視為仇敵。
當他們發現一切賄賂狗子的手段都行不通的時候,四兄弟串通全村人民,斷水。修水房加鎖、倒屎糞倒蛆蟲污染水源,就連他下山買水買飲料都被加價,有時還經常買不到。為了喝上水,狗子,跑sheng市縣香村各種狗屁什麼長,寫了很多申請信。香長只是對他說,會處理的,回去吧。村長為了躲他,連續三個月白天不在家裡。
這只是他和四兄弟與村民們的一個矛盾點。
他太正直,太頑強了。他也太苦了,太倔強了。
他退伍回來,只有著一條腿。他是人民戰鬥英雄,在戰場沒有被奪走生命,卻在他服務的人民群眾中受辱。他不甘心。
而且,他已經快要死了。
張偉印象非常深刻,對於林有成關於村子裡面那些人的描述,呆得久了就會覺得村里那些成人的脾氣同那些村裡的娃娃的脾性並無二致,都很和善,都很木訥,都很靦腆,都很膽怯,都會露出一臉敦厚的笑,都能顯出一副質樸的神態,都是那麼和和順順,恭恭敬敬,然而正是這些,就常常覺得同他們遠隔萬里。
面對著一大片始終帶著憨厚笑容的面孔,細想起來,張偉心裡打了個冷顫。
不過,張偉也覺得林有成小說裡面描述的故事很真實,因為這樣的村子一看就是真實而存在的,十分熟悉,惡勢力霸占了村中的話語權和大部分的利益,村民們跟著分杯粥喝,得過且過,從未想過,如果把惡勢力除去了,自己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而當有人站出來反抗這股惡勢力的時候,由於也影響到了村民們的短期利益,所以他們中有的人就麻木圍觀,有的人則跟隨惡勢力助紂為虐對反抗的人進行瘋狂報復。
而林有成筆下的主角李狗子則是個理想中的英雄,他對親人懦弱、對普通村民報以理解,對真正的惡勢力卻毫不妥協,以一人之力戰鬥,死也要死個驚天動地,死也要討個說法。
也許,在狗子他最後的意識,或潛意識,再或者無意識的行為就像是當年在對外戰場上殺敵一般,乾淨利落,殺完敵人一定會比自己先倒下。
「有成,我現在明白了,你為什麼會把這篇小說叫做《天狗》了。」
其實之前小說還沒有完稿的時候,張偉就和林有成討論過小說的名字,是不是應該要給這篇小說換一個名字,就像《兇犯》。
但是現在看完整個故事,張偉也明白了林有成給這部小說起名《天狗》的多重含義,主角天狗被上面任命為守林員來到山村,而代表上面對於村民而言正是所謂的天,而作為忠實的執行者便是天狗,山林是國家的財產,由天狗守護。
林有成望著張偉,他也沒有那麼複雜的想法,只是覺得《天狗》比《兇犯》這個更直接。
「有成,你知道嗎?」
「現在我想到《天狗》裡面那個迎接狗子的喜慶場面,我都很心驚,真得不寒而慄啊!」
林有成聽見張偉這話,他當然非常清楚張偉這話的意思,因為可以說這樣的強烈對比,才是真正的殘酷。
很顯然,在張偉看來林有成的這篇小說是毫無疑問地精彩,絕對的優秀。
現在張偉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把這篇小說帶回雜誌社,讓其他編輯看看林有成的這篇《天狗》,最好是趕緊能夠刊發出來,讓讀者看看林有成在那幾個戰爭故事之後,帶來了另外的戰爭。
……
京城,《人民文學》雜誌社。
毫無疑問,林有成的這一篇《天狗》在《人民文學》雜誌社第一時間就掀起了非常大的討論度。
整個編輯部的編輯現在都在熱烈討論林有成的這篇小說,可以說絕對的稱讚和拍案叫絕。
「林有成,這部《天狗》小說寫得太絕了,故事情節,還有你過去與現在的場景交替,畫面感十足。」
「沒錯,他寫得非常巧妙,一上來就用倒敘寫了最後的砂仁場面,然後再輕輕反轉,又惡又蠻的兇犯居然是個識文斷字的戰鬥英雄,讓人生出強烈的探究欲望。主角狗子的求生掙扎和案件發生後的調查過程混雜穿插,讓人時刻揪心、難過。」
「我必須要說,這是一部讓人我感覺難受的小說,就像又冷又硬的磚塊砰一聲砸到頭上,又是氣悶又是鮮血淋漓地疼。這個故事真得相當令人震撼,看的時候有腦充血的感覺,非常憤怒。」
……
「看似簡單卻又盤根錯節的案件細細還原出真相。兩線交錯而行看出村子的長年養出的匪氣,人人為利益驅逐而失去本心良善,這樣民風不正的村子在詢問中讓這些人一個個上場,巡演著一幕幕精彩的戲劇化表演。其中最令人沉浸的是林有成的語言描寫,充分代入詢問之中,每個人的脾性都展露無遺。」
「我認為故事冷冽、粗糙,可以說故事本身都挺簡單直接的,但林有成文字紮實,擅長營造讓人窒息、憤怒的氣氛,這種氣氛像霧一樣籠罩你,看得見,摸不著,趕不散,令人無可奈何,甚至有點絕望。」
「是的,相當犀利,看林有成這部《天狗》,像是看見了時代洪流裡面總有逆流而上的螻蟻,惹人心酸、唾棄,敬佩。」
「狗子的信仰堅定到為之生死,就算殺人之前還在考慮村裡的情況,而不是為了一己之仇。試問誰又能經得住這誘惑呢。我一邊看著狗子在漆黑的山路上爬,一遍看著各種上面的靈道及村民模糊其詞顛倒黑白敷衍了事,讀的太壓抑了,直到看到最後結尾狗子重傷身亡,我甚至都忍不住在想,啊,終於解脫了,狗子終於解脫了!」
……
聽著編輯們的熱烈討論,張偉自然也是非常認同。
因為在他看來,林有成的這篇《天狗》就是如編輯所言,寫得相當犀利。
當然張偉同樣也很興奮,這樣的小說就值得他一直等待,一直追求,因為林有成這個故事完全沒有辜負他的期待。
「林有成筆下的《天狗》小說裡面仁性的雨望、殘忍、貪婪顯露在現實中,但在這不堪的現實里,總還有一些微弱的個體單純而執著地堅守著一些為人所恥的原則,在絕望的時刻閃耀出令人詫異的光芒。不過說句實話,還是太大膽了,林有成他這部小說寫得太大膽了!」
「直面社會現實怎麼就是大膽了?不就是寫了一些雨傘!」
是的,其實在場的編輯心裡一方面驚嘆於林有成寫得這部《天狗》的驚心動魄,同樣也震驚於林有成的大膽,因為真的就是像是一把刀揭露了現實,尤其是還提到上面的雨傘。
小說裡面的兇犯是誰呢?
每個人都摻了一腳,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對立面或者中間。
他老婆桃花為他說了幾句話,在那時是肺腑之言吧,要為了狗子去京城告狀,最後也被房子,錢買斷了。其實只要那雨傘還在,還會有更多的孔家四兄弟。
村名的愚昧,村霸的跋扈,靈道的貪婪,兇犯是那些人。
關於狗子的死,表面上是四兄弟的緣故,其實何嘗又不是那一群看似淳樸的村名,憨厚老實的外表下有一顆麻木冷酷的心、有一雙愚昧無知的眼。
「說林有成寫得太大膽,你們該不會還在想讓林有成改這個結局吧?」
張偉望著同事,認真地說道:「其實林有成已經給結局留下了一絲希望,那個時候老鎖長即將啟程去京城,就帶著些許的希望。」
這話讓其他編輯也點了點頭,十分同意。
不過,張偉還有後面的話沒有說,只不過希望就像啟程的列車,遠遠的離去,不知道何時才能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