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謝昀

  此時正是六月底的一天，太陽西下的時候，有些悶熱，令人煩躁。

  第一百零八區的覺醒者高中已經放學，同學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結伴而行。

  在嘈雜的喧鬧聲中，有一道身影孤零零地向著校外走去，人群見到他之後，也不自覺遠離，像是在避開什麼髒東西。

  「切，成績好又有什麼用，性格差，人品差，就算是年級第一，我也不服他。」周圍的一名學生不屑地說道。

  此話一出，引起周邊不少同學附和。

  「沒錯，沒有良好的品德，長大了也只會是害群之馬。」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可惜是個忘恩負義的。」

  「要不是成績好，有老師護著他，我早把他揍一頓了。」

  周圍同學指指點點，那道孤零零的身影將頭埋得更低了，步伐也越來越快，出了校門之後，他甚至開始跑了起來，似乎只要他跑得足夠快，這些閒言碎語就追不上他。

  「哈哈哈，膽小鬼…」

  身後傳來的是同學們嘲諷的笑聲。

  謝昀跑得更快了，在轉過一個街角之後，他扶著牆面，大口喘氣，羸弱的身體，讓他必須停下來休息。

  此時同學們的嘲諷聲消失了，但他的心裡依然無法釋懷，他背靠著牆面，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將頭埋在了手臂間。

  謝昀不敢哭得太大聲，兩行淚水緩緩划過臉頰，怕引來路人的圍觀，他現在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在大庭廣眾下再被嘲諷。

  他的腦海中思緒萬千，一時間竟有些迷茫，不知何去何從，那一個冰冷的李家，他不想再回去。

  十八年前，他的養父養母在一處死胡同發現了他，並將他撫養長大，他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一個幸福的家庭，養父養母沒有生孩子，待他便如親子。

  可惜，在他十六歲那年，兩人相繼病逝，那一刻的他，也如現在一般不知何去何從，他沒有家了…

  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個月，直到李家的人找到了他，說他是李家丟失的兒子，他以為，這會是他人生的轉折點。

  這也確實是個轉折點，到了李家之後，兄弟姐妹與他格格不入，管家下人對他指指點點，就連他的親生父母都有些瞧不起他。

  學校里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傳出了一些言論，說他的成績是靠作弊得來的，說他為了進入李家氣死了養父養母，說他如願回到李家之後，就暴露本性，出入酒吧和狐朋狗友廝混…

  謝昀曾經也有想過要解釋，可是越抹越黑，沒人願意相信他，幾天前，學校甚至取消了他的三好學生證書，並警告他，如果再做這些事，取消他的覺醒資格。

  就在這時，汽車剎車的摩擦聲打破了謝昀的思緒。

  「好啊謝昀，有家不回，又想跑出去鬼混！」一道身影擋住了謝昀的光，影子落在他身上，有些陰暗。

  謝昀認出了這道聲音，他深呼吸一口氣，把臉在手臂地衣服上擦了擦，這一舉動又引得來人面上露出幾分嫌棄之色。

  謝昀用不那麼沙啞的聲音說道，「二姐…我…」

  「誰是你二姐？」李水蓮眉頭一皺，雙手環胸，將頭扭到一邊，「我怎麼可能有你這樣的弟弟，我只有一個弟弟，叫李升宇，明白嗎？」

  謝昀心裡一陣刺痛，「明白…」

  他其實不明白，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一家人，卻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還不快起來，跟我回家！」李水蓮白了他一眼，扭頭就走，嘴裡還不停念叨，自己怎麼這麼倒霉，半路上遇見這個掃把星。

  謝昀雙手緊握成拳，咬著嘴唇跟在後面，他低著頭，掩蓋住了眼中的麻木。

  坐在車上，謝昀透過窗戶，看著外面飛馳著向後倒退的世界，不知不覺間被吸引，融入其中，心裡才漸漸平靜下來。

  他沒去管恨不得不和他坐一輛車的李水蓮，只是回想著自己這十八年的人生，突然間，他就笑了。

  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體驗了十六年本不屬於他的親情，如今不過是一切回到原點。

  很快，司機帶著兩人回到李家，此時的李家已是燈火通明，謝昀走在走廊里，腦海中浮現出和養父養母在那個出租房裡的生活，雖然一文不值，但很幸福。

  「哥，你終於回來了，快來吃飯！」一道聲音打斷了謝昀的思緒，讓他好不容易調整好的狀態差點崩潰。

  李升宇，李家的養子，李家一共三子一女，大兒子李山景，二女兒李水蓮，三兒子李潯一，四兒子李升宇，可惜李家容得下這麼多人，容不下他一個謝昀。

  「哥，還愣在那裡幹嘛？」李升宇繼續開口。

  謝昀想到了之前，他以為李升宇真的是叫他去桌上吃飯，於是就去了，可是沒有想到這小子其實包藏禍心，是想讓他故意出醜，他咬了咬嘴唇，向整齊坐在桌上的一家人點點頭，「我在外面吃過了，你們吃吧。」

  說完，他趕緊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卻沒有想到這句話引得李父也就是李明遠的不滿，他手中筷子「啪」地一聲摔在桌上，一臉怒容，「謝昀你又跑去和那些狐朋狗友廝混了！當初真是瞎了眼，把你帶回李家！」

  「沒錯！自從他回到李家，李家生意就開始走下坡路，真是個掃把星！」李水蓮越說越氣，這幾個月她的零花錢都少了不少，和幾個閨蜜出去玩都抬不起頭了。

  李升宇嘴角上揚，但趕緊打圓場，「哥他這次考試又是年級第一，他其實很優秀的，你們都誤會他了。」

  李水蓮聽到這裡更氣了，「靠作弊得來的成績，有什麼值得說道的，我要是他，早就自己滾出李家了！」

  此話一出，桌上幾人都安靜片刻，李明遠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想些什麼，一家人各懷心思，可惜三兒子李潯一不在，他是李家唯一一個對謝昀和顏悅色的人。

  謝昀自然聽到了李明遠三人的聲音，眼眶不自覺又紅了幾分，他不敢停留，回到自己房間，將門輕輕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