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些接走傷患的列車而來的,還有幾名軍官,他們和阿卡多所在團的團長簡單的溝通了一番之後,就叫來了這個團的英雄——一個靈魂來自遙遠東方的「傭兵」,現在卻是實實在在的日耳曼人的阿卡多。
「很高興認識你!列兵阿卡多先生!」來的人是一名少校,留著兩撇厚重的八字鬍,穿著雙排紐扣的傳統普魯士軍裝,看上去很是威嚴,他一邊說話,一邊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立正,敬禮。阿卡多很有素質的執行完了規矩之後,終於伸出了手掌和面前這位大人物握了握手:「少校先生,列兵阿卡多向您致敬。」
那少校朝斜後方擺了擺手,他的通訊兵或者是警衛員便從捧著的文件包中拿出了一份文件,恭敬的遞給了阿卡多面前的這位少校先生。
「鑑於你在本次作戰中的英勇表現,軍團總部特此授予你二級鐵十字勳章,感謝您挽救了一百一十七名士兵的生命,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士兵!」那少校很友好的笑了笑,向阿卡多展示了自己的和藹可親,就好像一位公司的老闆對自己手下表現良好的員工說了一句給你二百塊錢獎金。
「皇帝陛下萬歲!」阿卡多把腰杆挺直,大聲的喊出了一句很有穿越感的口號。誰能想到即便是在二十世紀初期這麼個科技進步的年代,在堪稱世界脊樑的歐洲大陸上,還能找到不止一個皇帝陛下呢?
上校先生並不打算結束這次談話,他端著自己手中的文件繼續開口說道:「而且你被晉升了,你所在的連幾乎全部陣亡了,軍團總部命令就地晉升有資歷並且有能力的士兵。你的資歷沒有問題,能力也很不錯,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上士了。」
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希特勒朝思暮想了半年才得到的鐵十字勳章,還有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上士官銜,他阿卡多竟然只躺在病床邊上的地上兩天就輕易的得到了。
宣讀完了命令,上校就不打算廢話了,以他的身份,實在不想多和一個既不是貴族軍官、又不是頂頭上司的人廢話。
軍官有時候也是有好處的,阿卡多從團部回來的時候,軍裝已經換成了一身嶄新的,而且胸前還別著一枚讓人羨慕的黑色鐵十字勳章。
要不怎麼說德國的工業水平讓人羨慕呢,這枚勳章做的小巧精緻,充分給予了佩戴者榮譽感和自豪感。一路走了阿卡多無數次的把玩過這枚勳章,當年可是想收藏都找不到的稀有貨色啊,在中國這玩意可是只能看照片的,一個實物都很難找到呢。
不過想一想得到這玩意的經過,阿卡多還是覺得這玩意少拿幾個為妙:因為在獲得的過程中,說不得名字就從獲獎者名單上莫名其妙的改到了失蹤者名單上。
其實也不必過於小心了,阿卡多知道,這一次他再也不用回到前線去搏命廝殺了。因為奧地利第十六步兵軍團撤下前線之後不久,讓所有德國人感覺到憋屈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就會草草結束了。
原本,形勢對德國略微有利。隨著1918年的到來,4年來一直處於守勢的德軍,擺好架勢,準備再次發動攻勢。
除了西線處於僵局,在其餘戰場上,德軍均取勝。塞爾維亞、羅馬尼亞,最後是俄國在德軍的進攻面前屈服,與新生的蘇維埃政權簽訂的和約,使德國人得到了烏克蘭的大片平原。
由於東線敵人已土崩瓦解,德軍從東線抽調了100多萬人馬,開赴法國,以求打破僵局,在西線進行決戰。「皇帝之役」即將開始。
春天,德軍發動了4次大攻勢,迫使英國、法國先後撤退。勢成背水,英軍被命令戰鬥至最後一兵一卒。7月15日,決戰在萊姆市附近開始,雙方都明白,此仗一打,勝負即見分曉。
「如我在萊姆斯進攻得手」,德國名將魯登道夫說:「此次戰爭我們便贏了。」聯軍總司令福煦元帥對此看法表示同意,他曾說過:「如德軍進攻萊姆斯得手,此次戰爭我們便輸了。」
結果是德國進攻失敗了,看上去強大無比的德國已無後備兵源。聯軍不但有美國師為之加強實力,武器和糧餉還源源不斷從美國湧來。
列車帶著希特勒東行時,他仍是個瞎子,且處在身心全部崩潰的邊緣。他雙眼紅腫,臉鼓鼓的,像個皮球。這些士兵說話的聲音,像鬼似的,有氣無力,非常可怕。若有護士前來照料,他們往往大發雷霆,予以拒絕。他們不吃不喝,不准人們去治療發炎的雙眼。不管醫生怎樣說他們的視力很快可得到恢復,這都無濟於事。他們所需要的,是一動不動的躺著呻吟,將痛苦解除,即使靠死亡來解除也好。
乘坐同一輛列車離開前線的,還有一個歷史上不曾記載的小人物,一名奧地利步兵團三連上士,來自遙遠東方中國的傭兵阿卡多。
「德國完了,在萊姆附近的攻擊耗盡了我們的儲備物資,卻沒有取得任何實際進展,美國的加入讓我們徹底被動了。皇帝陛下或許會在最近結束戰爭。」抱著自己的步槍,阿卡多靠在列車車廂的鐵皮上,小聲說道:「戰爭今年就可能結束。」
「雖然不情願,但是阿卡多先生,你的戰略眼光一向很準確,你預計在萊姆附近的攻擊果然發生了,可是我還是不願意相信我們會戰敗。」希特勒雙眼裹著紗布,有些落寞的說道。
「希特勒先生,我們還年輕,雖然現在我們很不利,可是我們會把一切找回來的。」阿卡多用很堅定的語氣說道。
希特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很久,伴隨著火車車輪撞擊鐵軌接縫發出的咣當聲,希特勒突然說話了:「阿卡多先生,你真是一名博學的人,我覺得你比我們的營長先生還要學識淵博。」
「謝謝。」阿卡多笑了一下,然後透過縫隙看向了遠方的平原,第一次世界大戰已經結束了,這二十年將是自己的舞台了。
1918年8月初,英軍在亞眠附近發動突襲,德軍幾乎一槍未發便全線崩潰。德軍後撤了,但陣地仍在,願意履行軍人職責者卻數以百計。德國軍人用自己的鮮血驗證著自己的誓言,他們不願意後退一步,頑固又執著的堅守著支離破碎的陣地,給對手製造著各種各樣的麻煩。
但是在德國的國內,繼續戰爭的信念卻漸漸消失了,罷工事件此起彼伏。在像希特勒這樣的死硬派人物看來,安全的、未受搔擾的後方,以及那裡的落伍者、投機鑽營者、裝病逃避責任者、賣國者,還有對德國這個祖國既不熱愛也不尊敬的猶太人,是在最嚴峻的時刻出賣了拼死戰鬥的前方。
當火車拉著阿卡多還有希特勒前往設在波默拉尼亞省內小城巴斯瓦爾克的醫院時,自身的失望使他的痛苦全被拋到九霄雲外。
經過幾個星期治療後,希特勒恢復了視力。角膜炎已消去,雙眼也已退腫,眼眶之劇痛也開始減輕,慢慢地,他看清了周圍事物的輪廓。
視力的恢復給希特勒帶來了希望,使他重新對目前的各種事件發生興趣。然而遠方的帝國中心柏林本身已實際上被包圍,新任經理敦促德皇退位,以便簽訂停火協議。
這一天的早上,阿卡多正在刷牙,巴斯瓦爾克的醫院裡一片寧靜,偶爾有士兵發出一絲輕微的呻吟,一切都顯得那樣的安詳美好。
三個穿著工作服,頭戴前進帽的年輕人走進了寬大的傷兵病房,他們找了一個顯眼的位置,將一名傷兵床邊的椅子拉到了通道中央,其中一個為首的年輕人跳了上去,清了清嗓子,發表起演講來:「布爾什維克萬歲!先生們!只有布爾什維克才能拯救我們的德國!德皇必須下台!他是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
「皇帝陛下才不是什麼罪魁禍首!你們才是一群亂臣賊子!」希特勒瞪著通紅的雙眼,大聲的反駁道。
「嘿!小子!看看蘇維埃!看看列寧同志!他們俄國人沒有損失任何東西就退出了戰爭!我們就應該相信布爾什維克也能帶領我們擺脫戰爭的威脅!」那名為首的青年揮舞著拳頭,很是堅定的說道。
他說的有理有據,很有說服力,雖然大家都默不作聲,可是氣急敗壞的希特勒卻一時愣在那裡,沒辦法反駁一句。
「你們上過戰場麼?」一個聲音從門口響起,清脆又堅定,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那裡站著一名高大的日耳曼人,略微有些瘦弱,不過稀鬆的鬍子茬卻很有味道。
一雙碧藍色的眼睛在深深的眼窩裡注視著大廳中央的三個年輕人,眼神里不帶一絲感情,這雙眼睛看過了生死,於是再沒有波瀾。
「你們上過戰場麼?」阿卡多見三個人不說話,又一次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