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後。Google搜索
依舊是吳惟安那間寒酸的臥房。
多日不見的秦老再次上門,樂呵呵地烤著火爐。
吳惟安不再披著被子,也不再使勁往身上套衣服。
他坐在桌前凝神片刻,又在紙條上落下幾字,細心卷好放進小竹筒。
秦老:「每次看你寫竹囊,我就替大家憂心。」
吳惟安笑了下:「秦老,你這可是胳膊肘往外拐。」
「江湖怕是又要亂咯。」秦老醫者仁心,「新年就快到了,你就不能讓大家過個好年?」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吳惟安拿著竹囊起身,開門出去扔給勤勤懇懇掃地的雪竹。
秦老看著又是一嘆:「你這地都要被掃破了,這小子還這麼傻。」
「秦老可還有事?」吳惟安嫌煩,開始趕人。
他並不是個清閒人,眼下雖在吳府,但殫精竭力的事情依舊不少。
可以說,下屬遞上來的信件,並不比每天批閱奏摺的皇帝少。
秦老樂呵道:「你這屋裡挺暖,我再坐一會兒去去寒。」
吳惟安不置可否。
「這紀家就是人好。」秦老開始夸,「那明雙小弟很不錯,你這妻子也很不錯,你們婚事剛定,就給你送銀炭。」
「遲早要還的。」吳惟安說是這麼說,但雙手很誠實地捂上了紀雲汐給的小暖爐。
果然是有錢日子舒服。
屋裡暖了心也暖。
秦老上上下下打量他:「你身姿不錯,但容貌不是上乘,心也黑得很,不是好人。這般紀三姑娘居然看上了你,你這真是祖上保佑啊。」
這老頭子就是話多。
吳惟安懶得理,繼續看信。
「對了,我來有正事。」秦老說了半天,終於把話題拐了回來,「渝州那家的小公子藥材我基本都買齊了,但還差最重要的一味藥。」
吳惟安頭疼,很是警惕:「又要錢?」
雖然他現在背後有人,不缺錢。
但他也不願天天找人家要錢,畢竟身為男人,他要臉的。
秦老呵呵笑:「這味藥材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開泰莊你知道吧?」
「嗯。」這是紀家的產業,臘月月初會有一場大的拍賣,他那未婚妻子估計最近就在忙這事,「你那藥是丹芝?」
雖是疑問的語氣,但他面上已十分肯定。
這丹芝長於北方的丹塔格峰。
丹塔格峰在當地向來有神山之稱,雪終年不化,而且天氣變化多端,上山極為危險。
基本上十個進九個死。
但山中藥材不少,還是會有很多人前仆後繼。
這丹芝便長于丹塔格峰。
毒藥中添加,毒便更毒。
治病救人的藥中添加,藥效提至千倍萬倍。
故而最近上京城多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都為此藥而來。
更有上京城的世家權貴,甚至皇家子弟在一旁虎視眈眈。
最後拍出的價,怕不是個小數目啊。
秦老點頭:「紀三姑娘是你未婚妻子,你……」
吳惟安打斷他:「她不會同意。」
秦老:「一整個自然不會同意,但我只需要一小角便好。拿一點點下來,拍賣時眾人也發現不了,而且對那丹芝也毫無影響。」
吳惟安斂目,沉默半晌,吐出一個字:「哦。」
算了,臉不重要。
婚事告一段落後,紀雲汐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一年下來,大大小小的拍賣隔段時間便有。
但年底的這次,是一年中最為隆重的,也是奇珍異寶最多的。
紀雲汐大半心思都花在了這上頭。
這日,她正在開泰莊大廳布置。
一旁寶福走了過來:「小姐,吳家大公子在外頭,說要找小姐。」
忙碌中的紀雲汐頭都不抬:「讓他進來。」
很快,吳惟安便低著頭,小步進來,一副不太敢見生人的模樣。
但當他一看見紀雲汐,眼睛一亮,便快步走了過去,黏在她身邊:「雲娘,我、我好想你。」
「……」
「???」
「!!!」
旁邊正忙的掌柜夥計們手一停,腳一頓。
甚至有路過的夥計太過驚訝,不小心被一旁的椅子絆倒了。
夥計紅著臉拍拍屁股站起來,見紀雲汐一幫人都朝自己看來,忙道:「三姑娘,小的莽撞,請姑娘責罰。」
「沒事,小心點。」紀雲汐收回視線,並沒有被吳惟安噁心到,一臉平靜地問他,「安郎有事嗎?」
「沒,我就想來看看你。」吳惟安又黏得近了些。
紀雲汐正站在雕著盤常紋飾的木櫃旁,木柜上剛好放著幾個精巧的箱子。
其中一個被打開一角,露出堪稱完美的丹芝。
丹芝聞之無味,傘面極圓,整體白如雪玉,但最邊緣的那一圈,泛著冰藍色。
紀家各地都雇有不少人收集各種奇珍異寶,不惜一切代價。
這丹芝便是雇的人採到的。
而且運氣好,采了兩個。
一個通過長兄獻給了皇帝,一個用來拍賣。
這是紀家的慣常做法,極好的奇珍異寶,一定會從中勻出一部分進獻給皇家。
這便是紀家富得如油依舊安穩存在,並且朝中上下不敢得罪的原因之一。
「這是什麼?」吳惟安一臉好奇地探望。
紀雲汐看他一眼,直接把蓋子蓋上:「丹芝。」
吳惟安面上一臉驚奇的哦了一聲,更靠近了紀雲汐一些。
他用只容二人聽見的音問:「換個地方說話?」
紀雲汐便帶著吳惟安去了一旁的廂房。
開泰莊用來拍賣的地方極為豪華,用的都是最好的。
更何況是用來接待貴客的廂房。
擺著的裝飾品是外頭難見的古玩,沏好的茶是上好的湄潭翠芽,擺著的瓜果是反季節水果,糕點更是樣樣精緻。
紀雲汐當頭邁進,吳惟安頓了頓,才關上門跟了進去。
紀雲汐在主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開門見山:「什麼事?」
她忙著,沒空和他周旋。
吳惟安似乎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男主人,姿態閒適的坐在她旁邊,毫不見外的給自己沏茶吃瓜:「你那丹芝」
聽到四個字,紀雲汐就猜到了他的來意,直接否決:「不能。」
吳惟安用手撐著下巴看她:「一點即可。」
「一點也不行。」紀雲汐很堅決。
吳惟安:「為何?」
丹芝基本只長於冰川之間,並不好採摘。
就算採到了,可能也會缺個角。
紀雲汐抿了口茶:「開泰莊已經放言,此次丹芝堪稱完美,基本沒有損傷。」
吳惟安:「只需一點,並不影響,旁人也看不出來。」
紀雲汐頷首:「確實如此,但依舊不能。」
這種珍貴的藥材,有就已經很好了。
就算拍到手發現有一點點損傷,也沒有人會計較。
但是,紀雲汐有她做生意的原則:「做生意,要守規矩。不動當品,是拍賣行的規矩。」
其他小拍賣行也許不守,經常會有這種沒多大關係的缺斤短兩。
但紀雲汐不會。
做生意手段很多,也挺髒,但誠信,是地基。
吳惟安明白了:「雲娘是通透人,在下佩服。」
事情談完了,紀雲汐起身:「沒事的話,我就先忙了。」
吳惟安放下糕點,輕輕拍去指尖沾上的碎屑,雙眸極冷,但語氣卻十分輕柔:「若當品已不在開泰莊手上呢?」
紀雲汐聽懂了他的意思,回道:「當品只要出了我開泰莊,便與我無關。」
吳惟安勾唇一笑:「多謝雲娘。」
「安郎客氣。」紀雲汐已經走到門口,她站在那,示意他可以走了。
吳惟安仰頭,朝她露出一張乖巧聽話的小白臉:「那雲娘你忙,我在這陪你。你不要太辛苦了,我會心疼。」
紀雲汐:「???」
紀雲汐出了房間,邁步下樓。
下樓梯的間隙,她對一旁的寶福道:「大公子說房裡有點熱,他喜涼,你去把廂房的火爐撤了。」
寶福道:「好,我馬上就去!」
再走了幾步,紀雲汐抬眼便看見遠處的角落裡,一個青衣小廝正拿著掃把哼哧哼哧掃地擦桌,幹得熱火朝天。
「等等。」紀雲汐喊住寶福,「大公子不喜甜,你把廂房的糕點也撤了,給大公子帶過來的小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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